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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花園裏有哪些意境之美?

紫禁城中的寧壽宮花園,也就是乾隆花園,這個花園的品味,刻意觀照並著力表現了古代文人士大夫的隱逸思想,實際上不啻為宮廷中的文人園。

出於這樣的整體立意和構成,其中的禊賞亭,無論在援名用典,布局和造型處理等方面,都蘊涵著深永而微妙的意向,堪稱點睛之筆。

從寧壽到遂初的歷史隱喻。從乾隆三十五年至四十四年,也就是1770年至1779年期間,已年逾花甲的乾隆皇帝,為了踐行他臨朝六十年即歸政退位的“素誌”,豫先葺治了寧壽宮及寧壽宮花園,以待歸政後燕居憩息和頤養寧壽。

應該特別指出的是,這壹精致的宮中苑,實際是乾隆刻意模擬文人園,即以文人的隱逸觀念立意經營的,這從園中各建築題名“遂初”、“倦勤”和“符望”等,以及乾隆描寫這些建築意境的詩文中,都強烈透射出來。

而就隱逸方式中諸如“大隱”、“中隱”和“小隱”,即所謂的“朝隱”、“市隱”、“野隱”等不同境地來看,寧壽宮花園作為太上皇的歸隱之所,則如乾隆在《符望閣詩》中所說:

耄期致勤倦,頤養謝塵喧。

其取象於大隱,即朝隱,雖處魏闕紫闥而無異林泉丘壑,是不言而喻的。當然,在這大隱即朝隱的境界裏,同時也兼容了中隱即市隱,乃至小隱即野隱境界的許多優長。

寧壽宮花園東鄰寧壽宮,西倚高達8米的宮墻,基地狹長,東西寬不及40米,南北卻長達160米。根據這特定的環境,花園沿縱深方向劃分成前後串聯的五進院落,建置亭臺樓閣,疊造假山洞窟,配植竹木花卉。

建築題額和楹聯中,還大量援用精審的典故來點景,使各院落的景物浸潤著歷史文化淵涵,在層次豐富而生動的空間變幻中,展現為情趣迥異而意象深邃的境界,構成心目大觀,在極盡隆崇而金碧流溢的宮禁中,反而倍覺樸實親切。

第壹進院落則經營為氣象清新雅逸的花園,禊賞亭就建在園西,背靠宮墻,面向院落中心,不僅布局和造型處理精審,還通過凝聚著禊賞歷史淵源、歷史情結及流杯亭歷史沿革的精巧用典,為園林藝術創作,為審美的意象思維,融註了更豐富而深刻的內容。

而對遂初堂,對寧壽宮花園的整體立意和構成來說,則在多方面、多層次地起到了畫龍點睛的作用。

寧壽宮花園拘囿宮禁,缺乏水源,如何理水,就像宋代哲學家邵雍《小圃睡起》中所透辟道明的那樣:“有水園亭活。”實在是棘手難題。

而置於全園醒目地位、體量和造型也格外突出的禊賞亭,在隱蔽處鑿井取水,用流杯渠的壹縷清流宛轉,更以“禊賞亭”的題額,同品調高雅的流觴曲水關聯起來,十分精巧地化解了整個花園乏水的局限。

同時,全園沿進深分成5個景區,將禊賞亭安排在第壹景區顯要位置,水的意象便能伴隨著鮮明的記憶,成為意識流而淌入以後的各個景區,從而非同凡響地取得了造園藝術上的成功。這樣的謀篇布局和點景方式,顯然可說是極富藻思的。

禊賞亭的立意,出自乾隆的雅好,著眼於蘭亭故事的意境而結合現實條件加以摹寫,具有藝術性意象符號的形式特征,是顯而易見的。如乾隆在《題禊賞亭》詩中寫道:

有石巉巖有竹攢,流觴亭裏石渠盤。

他年遼待臨王帖,視昔由今正好觀。

另壹方面,也更重要的是,禊賞亭直接援名於傳統的禊觴,這和西苑的流水音和圓明園的坐石臨流,以及避暑山莊的曲水荷香等流杯亭命名均較為含蓄而有所不同,實際還出於寧壽宮花園整體立意的精心構思。

這樣,在全園空間逐步展開的序列中,也就能夠以禊賞亭來直接彰明蘭亭故事的心曲,借喻深蘊於歷史之中的文化涵義和審美價值,極為儒雅、也高屋建瓴地突出了整個花園效仿文人歸隱而不忘“士誌於道”的“心齋”意象。

和其他禦苑的流杯亭命名不同,禊賞亭出於全園的整體立意,用典“禊賞”的精巧,還在它以“禊”的古誼隱喻“壽”,更進壹層,則由“禊賞”至於“寧壽”,使花園同它所從屬的寧壽宮,關聯既十分密切,又優雅婉轉,洽似曲水,極富詩意地平添了雋永的古韻,融註了士大夫的逸情高誌,從而豐富並升華了這壹內廷禦苑的審美境界。

其實,為乾隆所深諳的是,“禊”自古就有潔身修祀、除邪去疾而祈福寧壽的意義,也就是所謂“禊,祭也。”“祈介祉也。”後來曲水流觴的禊賞活動,也仍然承襲了禊事這寧壽的本誼。

晚年的乾隆,雖曾躊躇滿誌地以“古希天子”、“十全老人”自詡,然而面對壽終正寢這個不可抗拒的人生終途,祈福寧壽,也不能不成為他的壹大心願。

在寧壽宮和寧壽宮花園的經營構思中,通過用典,以“禊”隱喻祈壽,來寄托和表達他的心願,就很典型地反映了這壹點。

乾隆禦制的《寧壽宮銘》中說:

朔吉修祀,寧壽斯踵。

其實就明確表達了這個意思。另外,如禦制的《養和精舍》中說“潔治寧壽宮”,句中的“潔”也正是“禊”的本誼,即“禊者,潔也。”

更進壹層,正如乾隆題寫寧壽宮樂壽堂“與和氣遊”的匾額、“亭臺總是長生境”的楹聯等所彰明的,在他看來,像歷代文人高士那樣曠達,逸情於園林之樂,則是頤養心性而求得長生的現實途徑之壹,這也正是由“禊賞”而“寧壽”的寓意所在。

“賞”,其實就是審美觀照,極凝練的壹字,契入心目,使“禊”由原始修祀意義而升華為審美的“禊賞”,更水到渠成,把花園的品味引向淵涵曾點氣象和蘭亭故事的崇高審美境地,也就是身心渾融在和諧而生機充盈的天地勝境中,在“其胸次悠然,直與天地萬物上下同流”的人生愉悅中,去求得“寧壽”。

不言而喻,乾隆的這種文人士大夫的理性精神,同歷史上不少皇帝求仙拜佛,甚至冒險服食丹藥以圖長生的舉措相比較起來,畢竟高明多了。

禊賞亭用典“禊賞”的精巧,還在以它來彰示“遂初”,即彰明乾隆踐行《老子》“功遂身退,天之道也”的退隱“素誌”高尚,同全園中心的遂初堂的立意直接而又有機地關聯起來。而如後文所述,這實際也是寧壽宮花園整體立意的關鍵所在。

所謂“遂初”,直義就是實現退隱的初衷,這同“遂隱”、“遂誌”及“初服”等意義,也都相近或相通。最早,西漢劉歆曾作賦《遂初》,表達他避世隱遁的意願。東晉時蘭亭禊觴的名士,王羲之的好友孫綽,自築園林而賦《遂初》,則以隱逸標舉清高,如劉宋時劉義慶《世說新語?品藻》引述:

時復托懷玄勝,遠詠老莊,蕭條高寄,不與時務經懷,自謂此心無所與讓也。

孫綽遊放林泉十余年,融玄理於山水,以其稱冠當時士人的才筆,作《遊天臺山賦》等詩,運氣自如,情景交融,對後世影響很大,被譽為“南朝山水詩的先河”。

而和蘭亭故事相輝映,孫綽的遂初之誌,尤為後世文人士大夫仰慕,遂初也由此成為觀照和標榜隱逸生活方式的壹個重要典故。

在《宋史?尤袤傳》中記載,尤袤因皇帝寵信,歷仕三朝而官居顯要,至死不得去職,歸隱誌趣彌深,於是:

取孫綽《遂初賦》以自號,光宗書匾賜之。

他自稱“遂初居士”,居室名“遂初堂”,連其文集也題為“遂初小槁”。元明時,文人高士也紛紛效仿於此,如歸有光《遂初堂記》,還就遂初談到了古今君子的“隱、處之思”,指出:遂初,實際就是君子“高世遐舉之誌”。

乾隆精於士文化,深受文人士大夫隱逸觀念影響,當然也深諳這遂初的典故。他曾反復強調,寧壽宮花園遂初堂命名初衷,就正是祈願臨禦60年而歸政退隱。

而這座建築之所以布置在“耄期致勤倦,頤養謝塵喧”的花園中心,並援名遂初,其實也宣揚著這花園按乾隆所自豪並樂於炫耀的大隱而立意的取向。其《遂初堂詩》就得意地申明:

周書稱初服,勤政要始終。楚騷稱初服,謝政適其躬。二語胥宜味,放卷用不同。

其中,他既以《尚書?召誥》“王乃初服”喻其勤政,又用《離騷》“退將復修吾初服”喻其歸隱,用“初服”典故的雙重意義,來標舉他遂初之誌的隱處兼達。

在乾隆看來,他的放與卷,即初服勤政和初服歸隱,既各有所用,也能如願以償,捭闔縱橫,各得其所,成功踐行聖賢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的理想人生追求,取得自認為是亙古鮮有的圓滿功德,這樣壹種曠世的遂初、初服的“高世遐舉之誌”,當然是壹般文人士大夫的廊廟山林之誌不可同日而語,也只能為之膺服並無限崇拜的。

正是出自這種心態,著眼於完滿展示其大隱的意象,他在寧壽宮旁,在遂初堂前,通過禊賞亭用典所深蘊的歷史和文化涵義,在園林空間層次的組織程序中,便十分自然、也淋漓盡致地投下了由禊賞等高世遐舉的心跡。

後園的萃賞樓、符望閣、倦勤齋等建築和景物,包括在遂初堂後的第三、第四進院落中以大量疊石所經營的峰巒丘壑和洞穴,為這心跡導引,也就在遂初朝隱這個主題上,逐步展現為更臻豐富和深永的境界。

在這個審美觀照的歷程中,禊賞亭的經營位置和用典,巧妙發揮了舉足輕重的作用,堪稱意匠傑作。

應當指出的是,在遂初堂後,嶙峋的疊石假山,崖壑深邃,崗巒崢嶸,充堙了兩進院落,除了崎嶇的山道,聯系前後院落的小徑,曲折迷離,隱沒在幽深的洞穴中,洞內還有兩小壹大的窟室。

疊山的空間意象,渾厚凝重,甚至令人感到神秘或壓抑,和前兩院及後院的空間氛圍判若天淵。對此,曾有非議說,這樣的疊山,過分擁塞沈悶,是整個花園空間藝術處理中的不足之處。

然而,為經營全園重心性質的這處龐大假山,乾隆專門在西苑挑選拆運了大量太湖石,特別是瓊島所遺金代從宋汴京艮嶽輦致的南太湖石,就有近400塊之多,足見其重視異乎尋常。

乾隆所格外註重的這處疊石假山,和他所格外鐘情的禊觴曲水壹樣,正是其所援用遂初典故的更具體、也更忠實的直觀藝術再現。

這就如遂初堂內懸聯所強調的:

屏山鏡水皆真縡;

蘿月松風合靜觀。

遂初堂的“屏山”,就是其後疊石假山。遂初堂的“鏡水”,就是其前禊賞亭的流觴曲水。

不言而喻,以涵義深永的山水前呼後應,從而使遂初堂,使整個寧壽宮花園觀照統隱逸思想的大隱立意,能具有更豐富更深刻也更完滿的藝術感染力,形象真切而鮮明生動地展現出來,引人入勝,達到崇高的審美境界,也正是乾隆所刻意追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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