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德命劉封、孟達、王平等攻取上庸諸郡,申耽等聞操已棄漢中而走,遂皆投降。玄德安民已定,大賞三軍,人心大悅。於是眾將皆有推尊玄德為帝之心,未敢徑啟,卻來稟告諸葛軍師。孔明、法正再三奉勸,玄德只恐僭越。孔明曰:“主公平生以義為本,未肯便稱尊號。今有荊襄、兩川之地,可暫為漢中王。”玄德再三推辭不過,只得依允。
? 建安二十四年秋七月,築壇於沔陽,方圓九裏,分布五方,各設旌旗儀仗。群臣皆依次序排列。許靖、法正請玄德登壇,進冠冕、璽綬訖,面南而坐,受文武官員拜賀為漢中王。子劉禪立為王世子。封劉靖為太傅,法正為尚書令;諸葛亮為軍師,總理軍國重事。封關羽、張飛、趙雲、馬超、黃忠為五虎大將,魏延為漢中太守。其餘各擬功勛定爵。玄德既為漢中王,遂修表壹道,差人賫赴許都。
? 表到許都,曹操大怒曰:“織席小兒,安敢如此!吾誓滅之!”即時傳令,盡起傾國之兵,赴兩川與漢中王決雌雄。司馬懿出班諫曰:“江東孫權以妹嫁劉備,而又乘間竊取回去;劉備又據占荊州不還:彼此俱有切齒之恨。今可差壹舌辯之士,賫書往說孫權,使興兵取荊州,劉備必發兩川之兵以救荊州。那時大王興兵去取漢川,令劉備首尾不能相救,勢必危矣。”操大喜,即修書,令滿寵為使,星夜投江東,來見孫權。
權與眾謀士商議。諸葛瑾曰:“某聞雲長自到荊州,劉備娶與妻室,先生壹子,次生壹女。其女尚幼,未許字人。某願往與主公世子求婚:若雲長肯許,即與雲長計議***破曹操;若雲長不肯,然後助曹取荊州。”孫權用其謀,先送滿寵回許都。卻遣諸葛瑾為使,投荊州來。
入城見雲長,禮畢,瑾說明來意。雲長勃然大怒曰:“吾虎女安肯嫁犬子乎?不看汝弟之面,立斬汝首。再休多言。”遂喚左右逐出。
? 瑾抱頭鼠竄,回見吳侯,不敢隱匿,遂以實告。權大怒曰:“何太無禮耶!”便喚張昭等文武官員,商議取荊州之策。步騭曰:“曹操久欲篡漢,所懼者劉備也。今遣使來令吳興兵吞蜀,此嫁禍於吳也。”權曰:“孤亦欲取荊州久矣。”騭曰:“主公可遣使去許都見操,令曹仁旱路先起兵取荊州,雲長必掣荊州之兵而取樊城。若雲長壹動,主公可遣壹將暗取荊州,壹舉可得矣。”權從其議,即時遣使過江,上書曹操,陳說此事。操大喜,發付使者先回,商議動兵。
細作人探聽得曹操結連東吳,欲取荊州,即飛報入蜀。漢中王忙請孔明商議。孔明曰:“某已料曹操必有此謀。然吳中謀士極多,必教操令曹仁先興兵矣。可差使命就送官誥與雲長,令先起兵取樊城,使敵軍膽寒,自然瓦解矣。”漢中王大喜,即差前部司馬費詩為使,賫捧誥命,投荊州來。
雲長領命,即時便差傅士仁、糜芳二人為先鋒,先引壹軍於荊州城外屯紮。壹面設宴城中,款待費詩。飲至二更,忽報城外寨中火起,乃是二人飲酒,帳後遺火,燒著火炮,滿營撼動,把軍器、糧草盡皆燒毀。雲長引兵救撲,至四更方才火滅。雲長入城,召傅士仁、糜芳責之,費詩求情,乃喚武士各杖四十,摘去先鋒印綬,罰糜芳守南郡,傅士仁守公安。二人滿面羞慚,喏喏而去。
關公是日祭了“帥”字大旗,假寐於帳中。忽見壹豬,其大如牛,渾身黑色,奔入帳中,徑咬雲長之足。雲長大怒,急拔劍斬之,聲如裂帛。霎然驚覺,乃是壹夢,便覺左足陰陰疼痛。心中大疑,聚多官於帳下,告以夢兆。或言吉祥者,或言不祥者,眾論不壹。正言間,蜀使至,傳漢中王旨,拜雲長為前將軍,假節鉞,都督荊襄九郡事。雲長受命訖,眾官拜賀曰:“此足見豬龍之瑞也。”於是雲長坦然不疑,遂起兵奔襄陽大路而來。
曹仁正在城中,忽報雲長自領兵來,仁大驚,欲堅守不出,眾將苦諫,曹仁令滿寵守樊城,自領兵來迎雲長。
雲長知曹兵來,喚關平、廖化二將,受計而往。與曹兵兩陣對圓,廖化出馬搦戰。翟元出迎。二將戰不多時,化詐敗,撥馬便走,翟元從後追殺,荊州兵退二十裏。次日又來搦戰。夏侯存、翟元壹齊出迎。荊州兵又敗,又追殺二十餘裏。忽聽得背後喊聲大震,鼓角齊鳴。曹仁急命前軍速回,背後關平、廖化殺來,曹兵大亂。曹仁知是中計,先掣壹軍飛奔襄陽。離城數裏,前面繡旗招飐,雲長勒馬橫刀,攔住去路。曹仁膽戰心驚,不敢交鋒,望襄陽斜路而走。雲長不趕。須臾,夏侯存被雲長砍死,翟元被關平壹刀斬之,曹兵大半死於襄江之中。曹仁退守樊城。
雲長得了襄陽,賞軍撫民。隨軍司馬王甫建議壹鼓而下襄陽。雲長曰:“汝便可提調此事:去沿江上下,或二十裏,或三十裏,選高阜處置壹烽火臺,每臺用五十軍守之。倘吳兵渡江,夜則明火,晝則舉煙為號。吾當親往擊之。”王甫曰:“糜芳、傅士仁守二隘口,恐不竭力,必須再得壹人,以總督荊州。”雲長曰:“吾已差治中潘濬守之,有何慮焉?”王甫諫差軍前都督糧料官趙累代之,他為人忠誠廉直,若用此人萬無壹失。雲長不從,王甫怏怏拜辭而行。雲長令關平準備船只渡襄江,攻打樊城。
曹仁折了二將,退守樊城,與兵二千,令呂常出樊城迎戰。呂常來至江口,只見前面繡旗開處,雲長橫刀出馬。欲來迎,後面眾軍見雲長神威凜凜,不戰先走,呂常喝止不住。雲長混殺過來,曹兵大敗,馬步軍折其大半,殘敗軍奔入樊城。曹仁急差人求救。
使命星夜至長安,曹操言:“雲長破了襄陽,現圍樊城甚急,望撥大將前來救援。”遂派於禁去解樊城之圍。禁曰:“某求壹將作先鋒,領兵同去。”龐德奮然出曰:“某願施犬馬之勞,生擒關某,獻於麾下。”操觀之大喜。正是:未見東吳來伺隙,先看北魏又添兵。
(備註:,文字整理於羅貫中《三國演義》人民文學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