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長期來看,中國銀行業將從逐步融入全球金融壹體化進程中獲得多種收益,如有助於減少中國銀行業進入國際市場的限制,有助於國內銀行拓展海外業務,實現跨國經營。另外,最大的好處還體現在體制改革和制度創新上。壹方面,融入世界意味著中國銀行業將面臨資金實力充足、管理先進、服務高效的國際大銀行的有力競爭,有助於從外部強化中國銀行業改革發展的壓力和動力,決定中國銀行業的改革和現代化進程;另壹方面,也意味著包括央行在內的中國銀行業監管模式必須與國際接軌,這有利於促進中國銀行業改革的規範化。分析主流資金的真實目的,尋找最佳盈利機會!)
但短期來看,甚至短期來看,這種整合也不是沒有成本的。中國銀行業的現狀是,雖然經過十幾年的改革開放取得了長足的進步,但銀行體系改革發展的最終目標遠未實現,商業化程度低、激勵機制扭曲、創新能力弱、不良資產比例高等諸多深層次的制度性問題沒有得到根本解決。很多方面都遠遠落後於國際先進水平。大差距下的市場競爭必然會給國有銀行帶來負面影響。
可以預見,壹旦現有的保護措施被取消,國內銀行業將處於非常不利的競爭地位:
首先,向外資銀行開放中國企業的人民幣業務是必然的。由於外資銀行資金成本低、貸款開發能力強、貸款質量高,可能導致大量效益好、信用等級高的優質客戶轉移到外資銀行,而效益差、信用等級低的客戶和部分政策性業務留在國內銀行,造成“逆向選擇”現象。這可以算是對中資銀行的最大威脅。
其次,外匯業務限制將逐步取消。依靠通過國際市場籌集低成本資金的優勢,外資銀行可以以較低的利率向國內客戶提供外匯貸款,從而突出其外匯業務的優勢,對國內銀行的外匯業務產生較大影響。
第三,人民幣業務的地域限制終將取消。目前,在華外資銀行主要分布在大城市和沿海城市,僅上海、深圳和北京就占在華外資銀行總數的70%。隨著人民幣地域限制的放寬,外資銀行將向更多沿海城市擴張,加強對優質客戶的爭奪。
第四,外資銀行在開放其他金融服務方面將處於壟斷地位。外資銀行在金融數據處理和咨詢服務以及混業經營方面具有絕對優勢。他們熟悉國際金融領域,長期分析國際金融形勢,關註市場發展,具有豐富的市場競爭經驗,具有較強的技術和金融產品開發能力,能夠提供優秀的服務,尤其是在個人信用體系方面。因此,外資銀行在提供其他金融服務方面將處於壟斷地位。
最後,外資銀行出於開拓國內市場的考慮,會吸引國內銀行業大量優秀的管理和專業人才,對國內銀行的經營管理產生壹定的影響。
上述競爭格局必將對國內銀行業產生重大影響:
第壹,市場份額的損失。我們可以通過對比中國加入世貿組織的情況做壹個簡單的估計。根據預測,入世五年後,外資銀行外幣存款市場份額將上升至15%。人民幣存款市場份額將上升至5%-10%,其外幣貸款市場份額將超過1/3,人民幣貸款市場份額將達到15%左右;中間業務的市場份額很可能超過50%,外資銀行將獲得大部分金融衍生品交易業務和投資銀行業務的市場份額。十年後,外資銀行將占據整個銀行市場的1/3。
二是盈利能力下降。隨著中資銀行市場份額的萎縮,優質客戶的減少,其盈利能力必然降低,最終會影響中資銀行的收入。如果考慮到中國的銀行,尤其是國有商業銀行,也肩負著沈重的歷史包袱,這種情況將使中國的銀行處於非常危險的境地。
三是影響中資銀行的流動性。資金逐漸從中資銀行分流到外資銀行,必然會對中資銀行的流動性產生不利影響。鑒於中資銀行尤其是國有商業銀行的不良資產比例較高,流動性損失不僅會惡化國內銀行的風險狀況。它甚至可能對中國各銀行的生存構成威脅。
對中國貨幣政策的影響
全球金融壹體化將使中國貨幣政策的制定和實施更加依賴市場手段,加速宏觀調控方式由直接向間接轉變。但在不久的將來,鑒於中國經濟轉軌將持續較長時間,金融壹體化將對中國現有體制下貨幣政策的有效性產生不利影響。主要體現在以下幾個方面:
首先,貨幣政策的控制力減弱了。與國內銀行相比,貨幣政策對外資銀行的控制能力較弱。外資銀行的資金來源主要來自國外金融市場,受利率管制、窗口指導信貸政策等貨幣政策的約束較小。當國內貨幣政策的意圖發生變化時,它們將通過轉向國外市場來規避。這必然縮小貨幣政策的直接覆蓋面,使貨幣政策的作用“泄露”,削弱其政策效果。
第二,貨幣政策中介目標的有效性減弱。目前我國貨幣政策以貨幣供應量為中介目標,但我國現行的貨幣供應量統計遺漏了兩項內容:壹是國內金融機構外匯存款;第二,外國金融機構的存款。這兩項所涉及的金融業務量(以資產衡量)占國內全部金融業務量的14%,將對貨幣供應量這壹中介目標的實現產生壹定的影響。而且隨著外資銀行業務量的擴大,這種偏離也會被放大。此外,隨著金融機構的多元化和多元化業務的發展,微觀貨幣需求模式也會發生變化。金融創新的發展和利率市場化壓力的加大,也會削弱貨幣供應量作為中介目標的有效性。
第三,壹些貨幣政策工具的效率有所減弱。目前,我國主要的貨幣政策工具包括公開市場操作、利率管理、準備金制度、再貸款、再貼現等。
金融自由化不僅有助於增強第壹個工具的效果,還抵消了其他政策工具的作用:
首先是利率管理有效性的弱化。外資銀行的外匯貸款利率基本不受央行控制,外資銀行業務比重的增加實際上意味著不受利率控制的金融業務量在增加。其結果必然會削弱中央利率管理的有效性。
其次,存款準備金調整的效率被削弱。外資銀行在中國的貸款通常不受其存款來源的限制,可以從國際金融市場獲得資金。因此,總體而言,外資銀行的發展傾向於削弱準備金制度的有效性。
第三,再貸款和再貼現機制的作用下降。這些政策工具對國內銀行的金融支持有積極作用,但對外資銀行的監管作用不大。
第四,貨幣政策的外部約束得到加強。國際金融機構的介入將增加貨幣政策的對外依存度。這樣,中央銀行在確定貨幣政策時,就需要密切關註國際金融市場的變化,特別是主要發達國家和發展中國家的貨幣政策取向,並采取相應的對策,將外資銀行對貨幣政策的不利影響降到最低。
銀行業應對全球金融壹體化的對策
鑒於全球金融壹體化帶來的機遇和挑戰,我們應未雨綢繆,積極準備。
首要任務是明晰產權關系,建立有效的銀行法人治理結構,加快國有商業銀行的商業化改革。同時決定對不良資產進行重組。要實現銀行的資產重組,可以通過成立資產管理公司剝離和處置不良資產。需要強調的是,存量不良資產的處置當然是壹方面,但更關鍵的問題是要防止在清理的同時產生,甚至新增資產的速度超過化解的速度。這意味著無論如何銀行自身的改革是最根本的。
二是加快形成有效的競爭機制。工、農、中、建四大國有商業銀行在中國銀行業的資產、人員、營業網點、業務份額等方面都占有絕對的比重。這樣的壟斷機制不利於通過競爭提高商業銀行的經營效率,也不利於中央銀行的間接監管。因此,可以考慮通過適當放寬市場準入,引入外資銀行,發展區域性銀行和面向中小企業的中小銀行,培育新的競爭者,加強市場競爭。
三是調整國有銀行現有組織架構,合並無效機構,清理包袱,提高競爭力。國有商業銀行改革進展緩慢的壹個很重要的原因是機構臃腫,冗員過多。截至1998年末,工、農、中、建四大國有商業銀行累計機構14.4萬家,金融從業人員近16.7萬人。從機構和人員來說,是世界上最好的。其中,中國工商銀行以其龐大的員工數量位居全球之首。但其中很大壹部分比例是多余的,非業務人員比例超過1/3,而在華外資銀行比例僅為1/10。差距明顯,機構臃腫,人浮於事,嚴重影響經營效率。根據英國《銀行家》雜誌(第7期,1999)的統計,雖然我國國有商業銀行的壹級資本與世界上幾家最大的商業銀行相差不大,但資產回報率卻相差很大。
四是建立合理的人才激勵機制。全球金融壹體化的到來將造成國有商業銀行人才嚴重流失,因此有必要改革國有商業銀行舊的激勵機制。目前,人才競爭的格局已經出現。外資銀行人多錢少,不惜花錢吸引人才。據初步估算,目前北京、上海的外資銀行高級管理人員中,約有1/3來自中資銀行,是各部門的業務骨幹。另有1/3來自國外,1/3來自海歸。這種模式給國有銀行的激勵機制敲響了警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