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殺》是壹副紙牌,紙牌上的不同角色擁有不同技能,玩法類似殺人遊戲,也有人把它看成紙牌版的殺人遊戲。這些對於國內600萬玩家來說,是不需要解釋的——據《三國殺》的出品公司“遊卡”提供的數據,《三國殺》兩年內賣出了100萬套,按照壹套有6個玩家使用計算(每套遊戲最多可以供11人同時使用),600萬玩家是壹個很保守的估計。
順手牽羊?
“《三國殺》是《Bang!》的山寨版!”有人在《三國殺》官方網站上憤然揭底。
2006年,中國傳媒大學三年級學生黃愷在上課走神時,萌生了壹個非常“穿越”的想法——為自己喜歡的意大利卡牌遊戲《Bang!》套上熟悉的三國背景,創造壹款全新的遊戲。黃愷用兩年時間制作並推出了《三國殺》。
“誕生於2002年的《Bang!》是很有名的遊戲。”遊戲設計師黃磊告訴南方周末記者,“《三國殺》盡管對《Bang!》做了很多出色的改進,但在業內人士眼中,它還是壹個‘翻譯之作’。”
也有網友力挺《三國殺》,認為遊戲模式的借鑒不能叫抄襲或者偷竊,網友“謎之滅”說:“大家玩過《強手棋》和《大富翁》沒?《三國殺》借鑒的只是遊戲模式,如果這樣要被《Bang!》追究原創責任的話,相信更多遊戲追本溯源都要被整改了。”
“山寨之爭”很快出了國門,2008年6月,在國際著名的桌遊網站“桌遊怪人”上,有玩家發帖“《Bang!》在中國”:由於遊卡桌遊在中國發布了壹款名叫《三國殺》的遊戲,《Bang!》在中國的幾個大城市正迅速受到追捧。
帖子引來了《Bang!》的發行方意大利達芬奇公司的工作人員希爾瓦諾·索倫蒂諾,他回帖表示很惱火:“版權是桌遊世界裏爭議不斷的話題,但《三國殺》照搬《Bang!》的遊戲規則和架構設計,只修改遊戲背景和角色名字的做法,構成了對《Bang!》版權的侵犯。”
《Bang!》的設計者夏拉在接受南方周末記者郵件采訪時說,早在兩年前,他就開始關註《三國殺》與類《Bang!》遊戲在中國的發展。“我們覺得80%都不壹樣,這不是壹個本地化的過程,這是壹個原創遊戲。”遊卡桌遊CEO杜彬對南方周末記者表示,遊卡桌遊從來沒有否認遊戲借鑒了《Bang!》的機制,但是《三國殺》將機制重心轉移到武將身上,增加了很多新的機制,而且得到了玩家的高度認同。“這其實在網遊裏面非常普遍,例如《永恒之塔》和《魔獸世界》的關系,它們也是壹個模子裏面刻出來的,但是它也有壹些原創的系統和情節。”
在《三國殺》的設計者黃愷看來,所謂抄襲其實是壹個度的問題:“《Bang!》也不是完全原創的遊戲,它的猜測機制來自殺人遊戲,用手牌攻擊的方式也不是獨有的。汽車是4個輪子的,我設計壹輛兩個輪子的汽車,這屬於抄襲嗎?我再設計壹個沒有輪子的汽車,這是原創還是抄襲?如果我們只是換了個主題,但是什麽都沒有動,那麽這絕對是抄襲和山寨,但是我們的情況肯定不是那樣。”
“是否構成抄襲,那是律師的問題,我們意大利有句諺語叫‘模仿是最好的奉承’,所有人都可以對比壹下兩個遊戲,做出自己的判斷。”夏拉說,與《三國殺》是否“山寨”問題相比,他更擔憂《Bang!》在中國的“被盜版”:“我本人就知道至少有兩個盜版遊戲是直接將《Bang!》翻譯成中文,甚至名字和包裝盒都壹模壹樣。”
無中生有?
黃愷是個“桌遊迷”,初中時他曾用卡紙模仿當時流行的桌遊《遊戲王》繪制了壹千多張遊戲卡片。他同時也是“三國遊戲”迷,他玩過許多三國題材的遊戲,《三國誌》、《真三國無雙》……最喜歡的是街機集換式卡牌遊戲《三國誌大戰》。
上大學後,他在外國朋友開的桌遊吧裏認識了更多國外經典遊戲,其中壹款就是《Bang!》。
這是壹款獲多項大獎的卡牌遊戲,以西部牛仔槍戰為背景,設警長、副警長、歹徒和叛徒四種身份。核心規則為歹徒除掉警長、副警長幫助警長剿滅歹徒和叛徒,叛徒則要力爭活到最後。遊戲設置了神槍手、賭徒、驗屍專家等多個角色,還有槍支、野馬、啤酒等道具。
黃愷被《Bang!》迷住了:“這個遊戲的機制非常棒,但背景和角色有點陌生,當時滿腦子想的都是,能不能把它做成壹個貼近中國玩家的遊戲?”他告訴南方周末記者。
他開始嘗試把遊戲的角色替換成身邊的人,熟悉的好友,同宿舍的兄弟,甚至正在講臺上講課的老師,都被他強行做成了遊戲角色,並度身定做了獨門絕技。很快,他想到了《三國誌大戰》——它比《Bang!》角色更多,而且全是他熟悉的三國人物,三國故事在中國有得天獨厚的群眾基礎,是改編的絕佳題材。他隨即繪出了第壹個想象中的角色——劉備。
“我想象中的劉備,是壹個不太愛說話但是很厲害的人物,他有點酷酷的,頭發很長,還有壹點小胡子,”黃愷說,“我開始的時候想畫成現代版或者架空世界的感覺,給每壹個三國人物賦予全新的設計,有的人穿西裝,有的人穿T恤,妳又可以看出是三國裏的人。”
這種天馬行空的創作方法非常痛苦,他很快放棄了現代版方案,改為選出的武將直接配上了日本遊戲《真三國無雙》的插畫。
三個星期後,黃愷完成了遊戲的第壹個成型版本——無雙版,聯想到當時正紅火的殺人遊戲,他將遊戲命名為《三國殺》。
這個版本與《Bang!》極為相似,玩家的四種身份變為主公、忠臣、反賊和內奸。遊戲角色也被張飛、關羽這些三國名將代替。黃愷參考《Bang!》的設置,為每個角色設定了獨特的技能,如《Bang!》裏面的“比利小子”,他能在壹輪遊戲裏出無限次“Bang!”,而《三國殺》裏的張飛,則能出不限數量的“殺”。
Bang!》裏的“比利小子”(左),能在壹輪遊戲 裏出無限次“Bang!”;與之對應,《三國殺》裏的張飛(右),則能出不限數量的“殺”
2006年底,《三國殺》開始在清華、北大等高校裏流傳。當時在清華計算機系讀博的杜彬主動找到黃愷,兩人合組遊卡工作室,對遊戲進行改進。
改進的主要方向是擺脫《Bang!》以出牌策略為核心的遊戲架構,他們借鑒了《魔獸世界》、殺人遊戲等遊戲元素,將遊戲重心移到武將角色身上。
他們將“無雙版”的40個武將削減為25個,找來各種版本的三國故事,包括易中天的《品三國》系列等,反復研究每壹名武將的生平履歷或性格特點,然後結合遊戲機制,完善武將技能。他們為張飛連續出殺的技能起了壹個非常形象的名字——咆哮;而孫尚香的獨有技能則叫做“聯姻”,技能的使用方法也含著聯姻的意味——她棄掉兩張手牌,可以指定壹名受傷的男性角色,兩人各回復壹點體力。
技能設計的第壹原則是“容易被記住”,劉備的技能最終被設計為“仁德”——分牌給其他玩家,“善於使用小恩小惠籠絡人心是劉備性格最廣為人知的壹面。三國人物的性格都很復雜,關羽有驕傲的壹面,但是我不能因為這個而放棄他最具有代表性的勇猛。”關羽的技能最終被設計為“武聖”——任意紅牌當殺。
增加的還有兩張起抵消作用的功能牌——“無懈可擊”和“借刀殺人”,同時,在《Bang!》裏只承擔距離計算作用的武器牌,也分別擁有了獨特的功能。
“武將、技能和武器的改進,加上緊貼三國背景,使《三國殺》的可玩性超越了《Bang!》。”玩家索爾告訴南方周末記者。
相比於《Bang!》簡單的人物形象,《三國殺》的畫風也得到了廣泛的好評。索爾認為,《三國殺》的插畫帶有濃厚日式漫畫風格,如孫尚香擁有豐滿驚人的胸部,而張飛則讓很多玩家想起“日本街機遊戲《三國誌——吞食天地》裏面那個會吸血的家夥”。
2008年1月,《三國殺》“推廣版”正式上市,首印五千套,每套零售價64元,最初的壹千套帶編號的限量版很快售完,剩下的也在不到半年的時間裏售罄。杜彬和黃愷正式成立公司,壹個當CEO,壹個當首席設計師
知識產權專家、中國青年政治學院講師劉曉春告訴南方周末記者,在國外某些桌面遊戲規則的基礎上,加入中國本土文化的因素,在人物、情節、道具等很多方面進行新的創作。在這種情況下,是否構成對原有遊戲權利的侵犯,是壹個復雜的問題。
桌面遊戲是壹系列創作成果要素的組合,包括遊戲規則、牌面圖案、角色名稱等等。部分要素,例如獨創的牌面圖案、遊戲商標、遊戲說明書等是可以通過著作權法及商標法獲得知識產權保護的,但其他要素是否能夠獲得現有知識產權制度的保護,還存在疑問。如遊戲規則本身,雖然可能凝結了遊戲開發者大量智力創作,但如果沒有以書面等有形的形式體現出來,或者說模仿者沒有直接復制規則說明書,而是以完全不同的表達方式進行描述,那麽就無法構成著作權意義上的侵權。
“總之,如果沒有通過直接復制的方法來使用遊戲規則,就很難認定構成著作權意義上的侵權。”劉曉春說。
像《風聲》這樣的遊戲,如果僅僅使用了作品角色的名字,並沒有使用具體的情節和場景,壹般不被認為是侵權。這涉及到作品角色的“商品化權”問題,這壹權利在日本、美國等許多國家都曾經在司法實踐中取得了壹定程度的認可,但在中國還沒有這麽明確的權利,目前為止,還不能通過著作權法、商標法來取得保護。
目前,《Bang!》即將推出全新的擴充包,包括壹些有9滴血的有趣角色。夏拉高興地告訴南方周末記者,來自臺灣的新天鵝堡公司目前正在接洽《Bang!》的官方中文版事宜,中國玩家很快就能玩到正版的《Ba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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