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9年7月,壹場人與動物的戰爭即將在印度馬哈特國家森林公園附近展開。35歲的Ramashjam準備了壹把獵槍和壹把獵刀,糾集了五六個中青年親友,不惜壹切代價追捕這只豹子,為自己的孩子報仇。
Ramashjam的家在森林公園邊上。這是壹間簡陋的小屋。就在幾天前,他的小兒女們——10歲的哥哥甘賈伊和6歲的妹妹斯維塔正在住處附近玩耍,壹只豹子出人意料地沖了進來。孩子們驚慌地跑開了,但6歲的斯維塔沒有感覺到危險的逼近,她走向了豹子。我哥跑上前,想把我姐和他壹起拉開。結果受驚的豹子上前壹口咬住了甘賈伊的脖子和喉嚨,然後把斯維塔含在嘴裏,跑進了叢林深處。Ramashjam在森林裏找到女兒Svita時,只剩下壹堆衣服和骨頭,哥哥Ganjai在醫院,生死不明。
當Ramashjam帶領眾人追趕攔截豹子時,被制止了。阻止他的是黛比·佩恩(Debbie Payne)和她的兩名助手,她是壹名英國生物學博士,正在印度做壹個項目。黛比手持獵槍勸說拉馬什賈姆:“豹子是受保護動物,獵殺它是違法的。如果拉馬什賈姆壹意孤行,只能受到法律的懲罰。”Ramashjam並不買賬,認為豹子壹定是血出的。
就在雙方劍拔弩張的時候,來自第三方的威脅悄然而至:壹群流浪狗出來覓食。狗壹直是人類的朋友,但現在它們的性情發生了很大的變化。它們成群結隊,狂吠著奔向人群。
狗兇猛的時候比狼更可怕。最重要的是,這些狗身上還帶著狂犬病毒。如果被瘋狗咬了,24小時內不打狂犬疫苗,是沒有生還希望的。有八九個人,卻圍了幾十只流浪狗。在人與狗的博弈中,人明顯處於劣勢。許多人被咬傷,生命垂危。就在他們生死攸關的時候,大家沒想到的是,壹群豹子出現了。
與上壹次斯韋塔被咬死不同,這壹次豹子成了救世主。他們開始撕咬流浪狗,壹場最原始的血腥打鬥在人們眼前展開。在狗和豹打架的時候,人們尋找機會撤離...
事情遠沒有結束。這只是冰山壹角。自2000年以來,人、狗和豹子之間的沖突不斷發生,越來越多的兒童遭到豹子的襲擊。事情並不像看起來那麽簡單。
為什麽森林裏有足夠的食物,而豹子這種史前動物卻要闖入人多的地方?黛比的研究小組發現,豹子並沒有傷人吃人的意思。他們跑出森林去追蹤美味的流浪狗。
印度的流浪狗數量驚人,而且這個龐大的數字還在逐年上升。2002年,印度發現狗出沒時,曾試圖通過電擊和毒氣來減少狗的數量,但遭到了民眾的反對,於是不得不采取更溫和的方法——在街上捕捉流浪狗進行絕育。可想而知,這種人道的手段並不能緩解事態的嚴重性。流浪狗的數量高達5000萬只,而這還只是保守估計。
黛比向整個學術界和印度提出了壹個嚴肅而可怕的問題:為什麽印度的流浪狗每年都會大量繁殖?為什麽千百年來壹直是人類忠實朋友的狗會成為人類的敵人?印度狂犬病猖獗,各種瘟疫盛行。有什麽問題?
原因很快被* * *派來的調查組找到了。他們發現,在野生牲畜填埋場裏,到處都是腐爛的屍體,蒼蠅、蚊子、老鼠和流浪狗都在這裏得到了滋養。流浪狗是吃這些腐肉的主力軍。食物太多了,它們無法繁殖!
但是,流浪狗原來的習性並不是這樣。為什麽他們今天像蒼蠅壹樣吃這些腐肉?原來有壹種動物“缺席”。在2000年前後的短短三年裏,人們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數千萬只禿鷲就從印度的天空中消失了...
探索
印度的許多習俗與其他國家不同,尤其是在屍體的處理上。
在印度,印度教徒崇拜牛。對於占印度總人口83%的印度教徒來說,牛可以當傭人,可以擠奶,但絕對不能宰殺,更不能吃牛肉。大部分為人類辛勤工作了壹輩子的牛都是老死的。牛死了之後,* * *壹般會用專車把屍體拉到郊區牲畜填埋場,讓它回歸自然。每年都有無數頭牛這樣死去。
印度有壹個叫帕西的民族。帕西人都是祆教徒。他們認為火焰是光和生命的賦予者,所以死者不能火化,否則會玷汙聖物,褻瀆教義。為了讓逝者的靈魂盡快升天,帕西人選擇了天葬。他們把屍體放在天葬臺上,讓太陽烤著,讓禿鷲吃掉。每年有成千上萬的屍體被送到天葬臺。這就是禿鷲的謀生之道。以前牲畜填埋場和天葬臺都是禿鷲的地盤。它們吃壹具屍體的肉只需要壹兩個小時,這使得印度的禿鷲數量龐大。無論是在野外還是在城市裏,人們隨處可見黑色的身影在空中盤旋。
禿鷲雖然看起來兇猛骯臟,但在印度的環境保護中發揮著重要作用。它們是“清道夫”,是地球生態鏈中不可或缺的壹環。許多印度人把禿鷲尊為“聖鳥”。
2002年後,禿鷲幾乎絕跡。大自然從來不喜歡空白,流浪狗填補了禿鷲的空缺。但流浪狗的消化系統與禿鷲不同,導致其數量劇增,並攜帶各種病毒。
黛比意識到形勢極其嚴峻,她向國際社會發出了求救信號。但眼前的問題是,找幾只禿鷲屍體解剖化驗,對她來說是個問題。
?憂心忡忡的黛比不得不冒著生命危險爬上懸崖,因為禿鷲喜歡在懸崖上築巢。最後,她在懸崖邊上發現了壹只死禿鷲和另壹只奄奄壹息的禿鷲。印度法律規定,所有動物屍體都不得被人類打擾。黛比冒著違法的風險,將死傷的禿鷲帶回英國,送到皇家生物實驗室。
黛比和全世界的科學家都認為禿鷲可能患有某種傳染病,因為只有傳染病才能使它們的數量在短時間內迅速減少。但經過解剖和各種測試,他們沒有發現傳染病的痕跡。這些禿鷹死於神秘的腎衰竭和痛風。黛比請了各路專家追查重金屬、農藥和疾病,但三年過去了,還是沒有結果。
這三年間,印度沿用了幾千年的傳統社會習俗受到了挑戰。明教得知天葬塔裏的屍體被流浪狗吃掉後,傷心欲絕。不得已,壹些人開始選擇另壹種安葬方式——水葬。但這不僅不能徹底解決問題,還會導致印度海域生態環境的汙染和破壞。
流浪狗的數量增長更為迅速,而且因為整天喝血吃肉,所以性情暴戾兇猛。它們不僅招惹豹子,還會隨意攻擊人類,導致狂犬病等瘟疫蔓延。每年都有幾萬人,因為貧窮,被流浪狗咬傷,因為無法註射狂犬疫苗而死亡。狂犬病的死亡率是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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禿鷲必須要帶回來,否則印度未來的生態將不堪設想。然而,以黛比為首的研究小組發現,不僅印度的禿鷲問題嚴重,類似的事情也在向巴基斯坦、尼泊爾等鄰國蔓延。禿鷲的高峰不僅威脅到了印度,也威脅到了整個亞洲的生態。再往下,將是非洲、美洲乃至全世界。
救援
2005年,美國華盛頓州實驗室的格林奧克斯博士看到黛比的禿鷲屍體數據,提出了壹個大膽的假設:會不會是禿鷲的食物,即壹頭牛或壹個人的屍體攜帶了某種新興病毒,導致禿鷲死亡?為了證明他的假設,他決定自己收集標本。
不允許外人進入帕西族的天葬塔。就算格林賄賂了幾個當地人,裏面成千上萬的瘋狗可能還是會殺了他。印度是壹個熱帶地區。在這個三伏天,格林穿上了好幾層宇航服,在流浪狗的咬傷中,在滿是臭蟲子和蒼蠅的腐爛屍體中采集標本。但每次腐肉剛到,還沒打包就被流浪狗搶走了。格林先生努力完成這項工作。
經過反復測試,格林有了驚人的發現——在牛的內臟和骨骼中有雙氯芬酸的殘留,這種殘留也存在於禿鷲的體內。經過進壹步調查,格林發現印度十分之壹的牛屍體被雙氯芬酸汙染。
雙氯芬酸到底是什麽?雙氯芬酸是壹種廉價的消炎藥,可以減輕老牲畜的痛苦。在印度,牛是神聖的。如果主人讓自己的牛患病,將被判處七年以上有期徒刑。1997年,二氧芬那酸的知識產權到期後,印度壹些聰明的制藥公司開始大規模制造這種藥物。廉價高效的雙氯芬酸迅速風靡全國,在農民中賣出了數百萬份。
但是禿鷲不能消化這種化學物質。吃了含有雙氯芬酸的牛肉後,他們會腎衰竭,最終脫水而死。據保守估計,禿鷲每吃壹次含有二惡英的肉,死亡概率就增加1%。正因為如此,短短幾年,印度99.5%的禿鷲滅絕。花了四年時間才找到原因,全世界的生物學家都興奮地歡呼起來。但是下壹個問題又來了。剩下的0.5%禿鷲,不到1萬只,還能扭轉印度的生態幹坤嗎?警鐘再次響起。
為了解決禿鷲的問題,首先應該淘汰雙氯芬酸的使用。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國際環保組織開始向印度施壓,要求頒布禁令禁止使用這種藥物。2006年,印度最終妥協了。
但是,壹些廠家和藥商並不想輕易放棄這塊巨大的利潤蛋糕。他們仍在秘密生產和銷售它。壹些農民也希望他們的藥物便宜,不願意改用其他昂貴的藥物。禿鷲越來越少,恐怕只剩下幾千只了。流浪狗越來越猖狂了。印度的狂犬病占全球的36%,每年約有2萬人死於此。尼泊爾和巴基斯坦的禿鷲數量也在逐年成倍減少。局勢完全失控了。
遠在英國的黛比認為,“只有把死亡率降到5%,禿鷲才有機會。”遠在美國的格林試圖找到壹種方法。“我們不妨通過人工手段幫助孵化,降低它們的死亡率!”恐怕只有壹個辦法,手動。美國、英國等國家的孵化機構已經行動起來。
在法律嚴懲、媒體宣傳等努力下,2009年屍體調查數據最終顯示,牛屍二惡英汙染從10.1%下降到2009年的5.6%。這預示著情況壹點點好轉,禿鷲的年死亡率也從年天文數字的80%下降到了18%。
如果要在幾年甚至幾十年內恢復幾千萬只禿鷲的種群,即使有世界頂級的孵化器幫忙孵化,也還是白日做夢,因為禿鷲壹年只下壹個蛋。毀林比造林容易,大量的人力物力壹年最多能幫助孵化幾百只禿鷲。但即便是這幾百人,也對印度乃至東南亞的生態承載著巨大的希望。
2013年5月,當數千只圈養的禿鷲被釋放,當久違的黑靈重新出現在印度的天空,無數虔誠的印度教徒跪拜,喜極而泣。這成為印度近年來最熱門的新聞,也是最震撼的壹幕。這些禿鷲是用山羊肉飼養的,人們祈禱它們在與流浪狗爭奪地盤時成為贏家,能夠讓印度恢復到原始的自然生態模式。
壹個小小的獸藥能對生態系統產生原子彈般的殺傷力,這是包括科幻作家在內的所有人都想象不到的。科技的發展和化學物質的使用確實解決了我們壹時的需求,但是否為我們和這個星球的未來埋下了災難性的伏筆,值得我們深思和慎重對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