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說]獨眼龍與稅務所長 獨眼陳聽說稅務所的牛所長在縣醫院住院，心底下樂開了花，這個天誅地滅的東西也會有這壹天！這對獨眼陳來說可是非同小可意義重大，因為他等這個日子整整等了十年！人生有幾個十年？ 那是九四年春天，獨眼陳經常販運茶葉到福安去賣，因為量小，不偷稅很難掙到錢，這樣，逃稅就成了他慣用的伎倆，他是夜裏和剛成年的兒子挑著茶葉走山路；不用經過設在公路邊的稅檢站而成功逃稅的。 清明節前的壹個夜裏，他爺倆又挑著茶葉上路，沿著壹條山坡氣喘如牛地爬去，突然，聽到壹聲大喝：“站住！”隨著壹道雪亮的手電光照在他爺倆身上，獨眼陳壹聽頭皮都麻了，但看到只有牛所長壹人，他又放松了壹些。牛所長說：“補稅五百，罰款五百。”獨眼陳馬上陪著笑臉說：“牛所長，少罰些吧，我這才兩百多斤……”“少壹分都甭想，根據群眾舉報妳已經偷了好幾次了。”牛所長的口氣咬得斷鋼筋。獨眼陳腦子壹轉，使出平日過關斬將慣用的手法，從兜裏摸出五百元塞給牛所長說：“深更半夜的辛苦了，拿去買點心填填肚子吧。”“獨眼陳！”牛所長黑著臉，嗓音大得像牛哞：“妳賄賂國家幹部，更要從嚴處理，茶葉全沒收再加罰款，走，妳把茶葉挑到所裏去。”獨眼陳乜斜著牛所長，壹動不動，像在說：我就不挑看妳怎麽著。他們僵持了壹會，牛所長走上去，把兩個茶袋系成壹組，扁擔往當中壹插，“嘿”地壹下挑起兩百多斤茶葉就走，陳獨眼是個烈性子，血“唿”地往上沖，抄起壹根小木棍向牛所長頭上敲去，牛所長壹偏，小棍子斷了，他甩掉肩上的擔子，轉身壹腳把獨眼陳掃倒在地，獨眼陳的兒子見狀也想沖上去幫他爸，被牛所長喝住：“別動，我是武警出身的，再加兩個不壹定能打過我。”他們爺倆像霜打過的茄子壹下子蔫了……獨眼陳不僅被罰款，而且被拘留了半個月。從此獨眼陳懷恨在心，發誓壹定要報復那個姓牛的，他不再做生意，說，除非姓牛的調走，最好是死掉。有兩次獨眼陳操著棍子，尾隨牛所長到壹個沒人的地方準備下手，但每次都差點被牛所長發覺而作罷。有兩次牛所長來獨眼陳家勸他重新去做生意，說：現在稅收比以前減了很多……結果被他趕出家門。然而十年過去了，獨眼陳對牛所長的怨恨並沒隨時間的流逝而沖淡，而且越燒越烈，因為十年前和他壹起做生意的個個都發了，他還窮得想安只假眼都沒錢。可惜這麽多年來壹直沒機會下手，現在老天開眼，他終於可以如願以償了……獨眼陳吃過晚飯，看天色已暗，從床底下翻出壹把鋒利的菜刀塞到懷裏，用皮筋綁住，他要用這把刀砍斷牛所長的後腳筋或脊椎骨，叫他壹輩子坐在輪椅上才會解恨。他騎上破單車往縣城趕去。他到城裏時已夜裏十壹點半了，醫院大門關了，他貓著身從圍墻翻進去，摸到住院部105房間，裏面還亮著燈，他往裏壹瞧：牛所長躺在靠窗的床上熟睡，房裏沒其它人。他想：瞧，天都要幫我！他“嗖”地把刀抽出來，緊緊握住，正準備爬窗而入時，突然門外走進十幾個穿稅務制服的人，還有醫生，有壹個自稱是律師的人對著大家說：經醫生驗明，牛大偉同誌因勞累過度，得晚期肝癌不治身亡，我受他生前委托，現在宣讀他的遺囑：壹、我死後自願把壹只眼睛捐贈給溪南鄉舊厝村的陳培土，俗名獨眼陳，並把兩萬元積蓄贈給他作為換眼用的醫療費。二……獨眼陳壹聽，手裏的菜刀“當”壹聲掉在地上，痛哭著大叫：“牛所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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