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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西聖保羅打假打疼“唐人街”

這項行動被官方稱為“城市無假貨、無逃稅”,匯集了聯邦政府、州政府以及聖保羅市政府三級政府,屬於標準的聯合行動,其中重點整治區域就是聖保羅的25街區。

突襲行動:以世界杯奧運之名

傳統意義上的唐人街壹般都有中式建築以及牌樓作為醒目標誌,在聖保羅並沒有這樣的地方。然而如果在聖保羅的街頭問當地人哪裏是唐人街時,他們都會說出同壹個地名:25街區,因為那裏是全聖保羅甚至是全巴西都很有名的小商品聚集地。

在上海和聖保羅都住過壹段時間的人會說:“這裏就是聖保羅的七浦路。”巴西人會把25街區和中國人聯系起來是因為這裏大多數的店鋪是由華人在經營,小商品“Made in China”的比例更是高得驚人。

2011年3月17日,25街區的壹幢商店大樓被市政府封門查抄。接連幾天,從早上到傍晚,這幢大樓的所有店門都被封閉,門前被黃黑色的封條帶封擋。

在警車的保護下,搬運工們將從大樓裏運出來的壹只只裝有沒收貨物的編織袋不斷地扔上收繳貨物的大卡車。根據查抄警方說,這裏有店家出售假冒商品或走私貨,還有防火等安全隱患等問題。該大樓裏有900多家店鋪,八成以上是華人經營。

兩個月前的這次查抄只是整個行動的壹部分。

5月14日,當地華商李駿像往常壹樣6點起床,開車去自己在25街區的香水店上班。李駿的店壹向是25街區最早開門的。25街區的店經常生意興隆。

李駿早起除了要把新貨放進店鋪閣樓裏的倉庫外,還要在巴西雇員上班前把早飯吃了。李駿說:“生意好的時候,連喝水的時間也沒有。”這家香水店時不時地還會接到其他州打來的訂貨電話。

當天下午,李駿出門辦事,3點多時,店裏員工打電話給他說市政府來抄商場了,裏面的店鋪都被警察封了。

“我趕回去就看見有警察看守在商場門外,商戶們都走了出來。我和朋友們聊了聊,得知他們損失慘重。”

李駿的店關了幾天又開了,雖然沒什麽事,但是每天不賺錢就是在賠。“我的生意都有發票,稅收很正規。”李駿說,“不過聽說很多家被抄了,大多是賣假LV、假名牌衣服鞋子。”

聖保羅市政府這次突如其來的查抄並沒有讓李駿太吃驚:“事先沒有得到消息,是有點沒想到。不過最近壹段時間都有這樣的情況。我想遲早是要來的。因為巴西要辦2014年世界杯和2016年奧運會的關系,他們對假冒商品抓得很緊。”

李駿是少數損失不算大的商家,更多的華人店鋪就沒這麽走運了。

減損玄機:8000黑奧換壹半貨物

聖保羅市大規模查抄整頓販賣假貨和走私品商鋪的行動是自2月份開始的,華商尤敬的香水店和所在的商城就是第壹批整頓查抄的對象。

據尤敬介紹,2月8日上午11點鐘,聖保羅市政府的人突然出現在商場裏,穿著警察制服的隨行人員上來就封店門,完全不作任何解釋。壹起來的還有其他部門的人,包括移民局都有人來,他們的任務是查護照查簽證。

“誰知道他們會來啊!事先連壹點消息都沒有,也可能別人有吧,反正我不知道。”尤敬說。無論僑報記者(下稱“記者”)怎麽問,他都不想再提關於損失的財產和貨物。他無奈地說:“現在說有什麽用?我認命了。市政府要查,攔也攔不住,充掉的也只有充掉了,我們能怎麽辦?事情過去了就過去了,現在沒什麽好說的。”

關於今後的經營,尤敬自己也說不好。“走壹步看壹步吧,不然還能怎麽辦?混哪兒是哪兒吧!25街區最近家家都被查過了,現在大多開門了。”

尤敬的緘口是有原因的,他的妹妹透露了其中的玄機。

“妳問他沒用的,他不會說的,事後我們想辦法拿回了點貨物。”尤先生的妹妹這樣說,但她並不像哥哥那樣釋然,“現在我們家的店又開了,不過還是損失了不少。那個時候,市政府查抄是從樓上往樓下封店充貨的。壹天哪裏能夠封完啊?整個商場有三四百家店呢!”

然後,尤敬的妹妹壓低了壹點聲音繼續說:“第壹天就抄了上面幾層。下面幾層沒來得及充,大家就想了些‘辦法’把貨贖了出來。”她本來不想說下去,不過在壹再追問之下還是吐露了壹點事實:商場被封的當天,那些暫時幸免的商家聯合起來買通了“警察裏面的人”,在晚間特定的時候偷偷進去把自家店鋪裏的貨物提出來。為了應付接下來的查抄,商家只能提店內壹半的貨物。

“壹家店要付8000黑奧,算下來差不多應該是5000美元(折合人民幣約3.2萬元),我們把錢交給警察,晚上就能拿壹半的貨回來。”尤敬的妹妹不關心這筆錢到底算什麽名堂,“罰金也好賄賂也罷,總之我們就跟著別人壹起付了錢,晚上就在專門時段過去拿貨。晚上也有警察站崗。至於8000黑奧到底給誰了我們也不知道,能把貨拿回來就不錯了。”

覆巢之下:華商處境艱難

連續3個月的高頻率查抄行動讓很多聖保羅華商陷入了糟糕的境遇。面對這樣高強度、高頻率的封店收貨,能夠保持在略有損失這個程度的華商已經覺得十分幸運了。

張敏就是這些自覺幸運的人群中的壹員,但是身邊的朋友親人有不少都遭了大殃,“因為他們所在的‘走私大樓’被整個關掉了。”

人們俗稱的“走私大樓”是聖保羅的25街區壹幢華商商場大樓的別稱,顧名思義,這幢樓裏的商家大多販賣走私貨品。“在這裏的人有幾個沒被充掉過貨物啊?都是過壹陣再開。盡管有損失,但是總還能堅持下去。”張敏這樣說,“這次‘走私大樓’是關掉了,裏面的店主生計這下就成問題了。我認識壹對上海夫婦,他們來巴西都快20年了,這麽長時間壹直相安無事。結果今年查抄壹過,他們說要賣房賣車子回國了,現在已經開始打包了。”

巴西的華商都說,現在的生意越來越難做。“這裏治安很不好,很容易被搶。稅收得高不說,手續還十分復雜。”

按照巴西媒體的說法,巴西的稅收之高令人難以想象。以華商常開的香水店為例:壹瓶來自美國邁阿密的212男士香水在產地加稅後的售價約合200黑奧(約合975元人民幣),同樣的香水以正常途徑進入聖保羅銷售其售價則約在300黑奧(約合1463元人民幣)左右,其中有78%的稅收。兩地稅收比較的話,邁阿密平均稅收最高不超65%,聖保羅稅收則遠超這個數。

有巴西網站媒體指出,巴西稅收總額已占據巴西國家財政收入的極大壹部分,政府憑借稅收謀得了巨大的經濟數額。

幾年前,張先生回國在義烏拿到壹筆數額頗大的訂單。他覺得其中大有商機,而且如果能開通中國至巴西商路的話,利潤壹定不少。張先生算下來走巴西正常途徑雖然不如走私賺得多,但依舊可以盈利。

但結果卻不如張先生所料。“原本那批箱子是要趕聖誕節生意的,這邊人家訂單都下了。”張先生說,“結果集裝箱早就到了,這邊不可以提貨。跑去繳稅居然要等幾個月。”等貨物到了張先生手裏,聖誕檔期早就過去了,原本訂貨的客人紛紛撤單,除了退訂金外,張先生自己還得把無人可要的貨物全數吃進。

在聖保羅的商人都感到形勢不容樂觀。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店鋪都覺得日子難過了,那些雇員就更加不知道怎麽辦了。麗麗是從福建來巴西打工賺錢大軍中的壹員,初來乍到的她和同伴壹樣,語言不通,而且既沒錢也沒有合法身份。她唯壹的選擇是在華人的店鋪裏做店員邊學習語言邊打工維持生計,同時還要寄錢回老家。

“雖然警察來充貨損失的是老板,但是店關了就不能上工。等壹次就是十天半個月,工資肯定會少。”麗麗相當明白,“而且有的老板賠得太大萬壹不開了,那我們這些打工的就沒事做了。以前聽說工作很容易找,不過25街區這裏最近都不景氣。”

聖保羅市政府:不針對華人,要繼續推進

被關掉的商城有些陸陸續續恢復了正常營業。但是聖保羅市政府稱,這項活動不僅不會就這樣過去,而且將會是壹場長期的戰鬥,現在恢復營業的商城也很有可能會面對反復的抽查。

在這些規模較大的行動中所涉及被仿冒的名牌包括了:Adidas、Reebok、Brooksfield、LV等名牌;所涉及商品的種類有:皮具、服飾配件、手機、家電、香水、玩具、導航儀、計算機、照相機等等。

巴西著名的新聞網站R7稱,2011年4月份被查的Galeria Page商城將會被改造為品牌折扣賣場用以杜絕假冒、逃稅等不法行為的卷土重來。

很多華人卷入了聖保利斯塔區的商店、25街區等大規模的查抄行動。他們的商店被封,財物損失嚴重,這引來了許多華商的不滿。“中國人就是死在這裏也沒人來管的。”被收繳了不少貨物的華商紛紛說,“巴西人就是要弄我們,我們也沒辦法。”

作為政府代表,前去中國駐聖保羅領館溝通的市警察局局長艾吉松否認了這樣的指責。他表示,這次的行動逮捕了壹些違法商戶,有巴西人也有其他國家的人,其中確有不少中國人。可是這並不是針對華人的行動,他來到中國駐聖保羅領館就是為了向廣大在聖保羅市合法居住經商的華人證明這壹點。

商戶們的不滿和怨言似乎對聖保羅市政府並沒有什麽影響:就在5月11日,位於聖保羅市中心位置的Boulevard Monti Maré商城,在政府稅務稽查員、聖保羅市警察還有市民衛隊的***同合作下,對於商城內的仿冒、走私等不合法貨物及其店鋪繼續進行封查治理。聖保羅市政府稱這是從2月份就開始的專門活動的後續。

這個被稱為“城市無假貨、無逃稅”的行動聯合了聯邦政府、州政府以及聖保羅市政府三級政府,旨在取締長期存在於當地的走私逃稅、販賣仿冒名牌產品還有壹些其他的刑事犯罪。政府部門宣稱,這是巴西自上世紀90年代以來最為嚴厲的壹次取締活動。聖保羅市市長卡沙比對此項行動大力支持,他曾這樣說:“非法商戶的這種行為不僅幫助了犯罪率的滋生,而且使得更多的人失業,因此我們需要壹種更強有力的手段來打擊這樣的不法行為。”

而聖保羅市警察局局長近期也表示會加大對這種不法行為的打擊——不只聖保羅市,巴西的其他地區也會有類似的行動。

“運動式整治”不治本

有壹定實力的發展中國家,往往會因為在發展過程中追求速度而忽視了內在規律,所以總是出現各式各樣伴隨發展而來的問題。為了舉辦大型賽事而對問題進行整治是常用的方法。中國如是,巴西亦如是。

將犯罪的滋生和升高的失業率歸咎於非法商鋪是不公平的,也是本末倒置的,因為非法商鋪是這兩者的催生的。這樣的話只不過是為了讓這次行動看起來更加合理。即使這次的封店真的像官方說的那樣將會成為壹種常態,依然不能改變其片面的性質。

現在巴西的官方看來也認為整治、嚴打和突擊行動是治理城市的靈丹妙藥。然而,認為店門壹關萬事大吉顯然是掩耳盜鈴。這樣的穩定是脆弱的,只能應付壹時,運動過後“春風吹又生”。

(出國留學 liuxue86.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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