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中,身邊的城市在這個冬天壹直沒有飄雪,不免讓人感到有壹點小小的缺憾。
還記得下雪的光景嗎,初冬的第壹場雪總是讓人憧憬的。
在妳的腦海裏,是不是會為某個雪夜、某個片段,來定格某段妳的青蔥歲月。
遠山和秋水是大學同學。
十年前的大學校園,QQ還是社交軟件的首選。
在壹個睡眼惺忪的午後,我被線上嘀嘀作響的小企鵝嘀嘀吵醒,然後從寢室上鋪緩慢而又不自然地滑下地面,不耐煩地看了看電腦屏幕,頭像圖標顯示的是望穿秋水。
隨後剽了壹眼睡的像豬壹樣的舍友遠山,大聲吼道:起床吧,妳老婆叫妳了,別讓人家望穿秋水了,出門別忘穿上秋褲,趕緊的。
遠山打了壹個哈欠,低聲嘟噥了壹句:快點把電腦音響關了。
遠山和秋水的關系總是讓我們嫉妒。
遠山不修邊幅,邋裏邋遢,全身散發著懶懶的負能量。
上課要靠秋水拖,作業要靠秋水寫、吃飯要靠秋水叫,逛街誰叫也不去,在網吧誰叫也不回。
而且煙癮特別大,每次考試前都會猛撮幾根,為的是讓手指留下煙熏的味道,考試期間可以聞聞。
但秋水始終陪在遠山身邊,並不為這個男人的諸多缺點感到煩惱,甚至也沒有半點打算改造的意思。
有時候我們會打趣的問遠山:妳就搞成這樣,又不聽話,生活基本不能自理,又不思進取,不怕秋水不要妳了嗎。
遠山面帶戲謔的微笑,陡然提高了聲調:妳們不覺得我側臉像劉德華嗎?我唱歌妳們聽過吧,是不是聲音也特別像?
隨後的回復當然是罵聲壹片:滾,臭不要臉,妳怎麽不去參加加油傻男兒去,TM的妳小子的命怎麽這麽好!
臨近畢業的那個冬天,記得有壹晚雪下的特別大。我們寢室幾個狐朋狗友在學校對面的小酒館裏喝酒侃大山。
不覺已到深夜,遠山顯然又喝大了。
出了酒館門口,馬路上已經白茫茫壹片了,我們幾個互相攙扶著深壹腳淺壹腳的往寢室走。
沒走兩步,遠山突然癱倒在路邊,再也起不來了。
起先我們幾個是哈哈傻笑,覺得好玩。後來從遠山口袋裏摸出了那個已經有N個未接來電的裂屏手機,把秋水叫了過來。
幾個人合力用從酒館借來的三輪自行車,七手八腳的把像死狗壹樣的遠山運回了學校。
到了寢室門口,遠山突然坐了起來,連滾帶爬的從自行車後鬥上下來,說不想回去睡覺了,要在外面透透氣。
哥幾個連扯帶拉楞是沒拖動。
僵持了至少五分鐘,秋水說,都回吧,我陪他走走。
我站在路邊壹邊迷糊,壹邊看著秋水扶遠山趔趔趄趄的在漫天的飛雪中走著。
恍惚間感覺這就是愛情,已經被親情裹滿的愛情,這註定是屬於他們倆的壹輩子。
後來,遠山走了狗屎運,在畢業前參加了自己家鄉的公務員考試,竟然進進入面試了。
可是他義無反顧的放棄了,隨秋水回到了她所在的城市,在當時的校園也引起過壹片騷動。
當時我們也沒覺得遠山的這個決定有什麽不妥,畢竟本來他們就是註定要過壹輩子的。
秋水陪了遠山將近四年,也照顧了他將近四年,遠山放棄壹個職位完全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畢業後大家就各奔東西了,聯系也漸漸少了起來。
記得那是壹個飄著小雪的午後,突然接到遠山的電話,說他已經來到了我們曾經上學的這座城市,想見我壹面。
見到他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
泛黃的路燈下,瑟瑟的身影,在被燈光打散的絨雪裏顯得分外無助與莫名的惶恐。
我們在壹間烤串店坐了下來。周身彌漫著烤肉的煙氣,雖然有點嗆,但從表情看起來遠山已經安頓了好多。
他猛吸了壹口煙,緩緩說道:我是來找秋水的,她突然辭職不見了,聽說就在這個城市的某個地方……
我陪遠山壹起去了趟派出所。
警察叔叔給出的答復是:婚姻戀愛自由,他們愛莫能助
唉,只是沒想到的是這次望穿秋水的,竟然是遠山。
那次壹別,未再謀面。
在寫這個故事之前,我突然想起前兩天看到過壹個詞叫做遠山眉黛,由此知道了遠山在古詩詞裏也指女人的眉毛。
總感覺遠山和秋水註定是壹起的,就像眉毛和眼眸。
只是眼睛在流淚的時候,眉毛壹直不知情。
對方可以因為單純的喜歡遷就妳,可以因為單純的喜歡去做壹些舍取,但妳不能單純因為對方喜歡妳就壹直放縱自己,不去為對方做出哪怕壹丁點改變。
況且,妳不變,世界卻壹直在改變。
在壹起的人兒啊,看似註定要壹輩子都在壹起的人兒啊,不要讓心愛的人永遠緊鎖遠山眉黛,壹直翹首望穿秋水。
且行且珍惜吧,畢竟,壹輩子太長。
希望新的壹年早點開始飄雪,畢竟,有太多無處安放的舊情感需要壹場大雪去祭奠和掩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