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辛壹甜騎著那輛豐自行車去郵局拿自己的稿費-—為李瑋寫的詩發表了——他是無論如何也不相信強越有意無意地透露——李瑋移情別戀了!
李瑋的頭微微地靠在程遠的肩上,是肩頭,而不是胸前——那個人的個子比李瑋高不了多少!仍是那淺粉色的外套,仍是笑靨如花!那個人的手攬著她的腰!他們是那麽甜蜜地——像他和她壹樣,在縣城的中心公園裏漫步1呵!啊!哈!切!靠!呼……
辛壹甜愛和恨交織在壹起!無奈和憤怒在他的心裏翻騰著。無可奈何。自我安慰。咬牙切齒。將自行車放在壹棵塔松下,目光遊動著。他們,他們是自己的戀人和她的情人,是牽引他的目光的絲!
也許是累了,也許是需要在甜蜜中再加壹點點的熱烈,在壹大棵薔薇下,李瑋雙手勾住了程遠的脖子,他低下了頭,雙唇粘在了壹起。辛壹甜似乎感覺到了那兩片花瓣的柔軟,只是他的口中什麽也沒有。他想吮吸那花瓣,可是他能做的,只是急促地呼吸,握緊的拳頭,生根的雙腳,枷索壹樣的目光。
目光是壹種物質,不然當我膠在背後看壹個人時,這個人常常會感覺到“背後有壹雙眼睛。”盡管甜蜜激情的熱吻讓李瑋感覺到要融化掉——猶如和辛壹甜在下起——,但她還是清醒地意識到有壹雙眼睛在盯著她。去他媽的,看就看唄,饞死妳!可她沒法繼續下支,壹種本能讓她覺得不對勁兒。掙紮著從程遠緊追不舍的雙唇下和鐵箍般的雙臂中透過氣來,壹扭頭,看到了不遠處的辛壹甜,慌亂地挽住程遠的胳膊,向前走去。
其實,程遠知道李瑋看到了什麽,但他不知道,她看到的是她正在熱戀中的男朋友。他只是以為,李瑋的慌亂只是因為害羞。她是那麽壹個可人的女孩兒!自從給她買了粉色的外套,自從他說:“粉色的外套穿在妳身上,就像粉色的花蕊,嫩得總想含在口中”,每次見面,李瑋總是穿這件衣服,還說:“我太喜歡了!”於是,李瑋就有了漂亮的包包,漂亮的發卡,漂亮的手鐲……於是,她總是那麽嬌嗔地忽閃親睹她的大眼睛,膩在他的懷裏,他的背上,他的腿上。
“不怕,不怕,讓他饞去吧!中午吃什麽?”程遠因為李瑋的羞澀而感到幸福——看多了那些女孩兒的嬌柔做作——這個把初吻給了他的女孩兒,是用水晶做的吧?
看著漸漸遠去的背影,辛壹甜有壹處虛脫。如果說曲黴是憤怒支撐了他,現在卻是手足無措的癱軟。這個把初吻給了我的女人!說要和我壹生壹世在壹起的女人!這個,女人!掏出手機,想打個電話,可說什麽呢?罵她嗎?還是罵他?那個可恨的男人!
來到路邊的小攤。要壹瓶啤酒,壹小盤花生米,壹小盤黃瓜,悶悶地喝著,幹脆用手抓著濕漉漉的花生米往嘴裏送。反正在街邊的小攤吃飯,向來與優雅和品味無關。沒有了李瑋壹起***餐,倒也挺自在。那些農民工們,盡管衣服上沾滿了白灰,點綴著泥點,盡管他們只是大口地吸溜著素鹵的面,盡管是幾個人喝親睹半斤裝的小瓶的散酒,可他們的笑聲裏充滿著幸福,沒有壹絲絲的粘膩,清爽,透明,幹凈。
“老板,再來點蒜!”他們已經吃了五六頭了,要知道,現在蒜八塊多壹斤呢!
“給!“老板又拿來三頭,“不夠再要!”
就著蒜吃完最後壹口面條,每人又盛了壹碗面湯,喝完了,打著嗝,算好帳,壹群人走了。
“妳今天可搭了不少蒜!”辛壹甜突然覺得輕松起來,與老板搭訕。
“蒜能殺菌!”
“妳這壹碗面才能掙幾個錢?蒜現在可正貴呢!”
“不計較那麽多。”
吃完飯,辛壹甜蹬上自行車,回家了,似乎什麽也沒看見。
妳是我的四季
妳是我枝頭的花苞
在春產流蘇裏
我用壹冬和珍藏
滋潤妳的翹首
月亮升起來了
水晶的花瓣張開
妳用飛天的嫵媚
牽動我追隨的腳步
依依不舍
妳是我枝頭放歌的蟬
在夏的濃蔭晨
我用葉脈流動的血
撫慰妳的歌喉
月亮升起來了
透明的蟬翼收攏
妳用蒙娜麗莎的微笑
牽動我張狂的雙臂
依依不舍
妳的我枝頭成熟的桔
在秋的裙裝裏
我用日漸衰老的葉
裝點妳的美麗
月亮升起來了
金黃的火沈寂
妳用夢露的顧盼
牽動我焦灼的唇
依依不舍
妳是我枝頭盛開的紅梅
在冬的威嚴裏
我用疲倦的心
守候妳的孤寂
月亮升起來了
妖冶的舞姿定格
妳用丘比特的箭
牽動我沈醉的靈魂
依依不舍
落花謝了春紅
秋月圓了清夢
夏蟲彈斷的琴弦
冬雪望穿了雙目
我消融在有妳的四季
醉倒在親吻妳的風裏
躺在床上,辛壹甜反復地背誦著那首發表的詩,不知不覺中睡著了。
紅酒是浪漫的。酒,本來就是讓人迷亂的,何況是燭光下的經酒!桔黃的燈光暗暗的,只能看到桌椅的位置。服務生優雅的側影在餐桌的燭光裏輕盈曼妙。有累音樂慢慢地流淌,超短波是燭光的背景。人很多,沒有壹點喧嘩。外面是晴朗的天,裏面是曖昧的夜。
程攬著李瑋的腰,跟在服務生的後面。她從來沒有來過這樣奢華的地方,她有點不知所措。“鎮定,優雅,這樣才能配得上這裏的檔次!”她優雅地微笑著,頭擡得高高的,像壹個驕傲的公主。她目不斜視,對這裏的壹切熟視無睹,似乎是這裏的常客。。程遠很紳士地拉開了椅子,李瑋有點不好意思,但她還是從下去了,在小吃店裏,辛壹甜從來沒有這樣做過:壹把椅子,自己拉開不就行了嗎?哪來那麽多的啰嗦?程遠的椅子當然是服務生拉開的。很熟練地點菜,又要了壹瓶紅酒,程遠是這裏,確切地說,應該是這種場合的老顧客,在等服務生的時間裏,程遠鋪好的餐巾,用服務生打開的壹次性毛巾擦了手,將銀色的筷子放在那只的壹公分高的起伏的銀色小山的山谷上——李瑋不知道那應該叫做什麽。她笨拙地模仿著,程遠並沒有指手畫腳,這讓李瑋放松了許多。程遠看著她,眼睛裏溢滿了甜蜜、寬容、慈愛。
“喝紅酒時,要這樣搖壹搖。”透明的高腳杯,暗紅的液體微微地晃動。程遠看著李瑋白皙的手握著高腳杯-——笨拙地大拇指緊貼著杯體,四個手指緊緊地握著高腳杯,禁不住笑了,
“傻丫頭,這樣。”程遠像壹個大哥哥,又像是壹位父親。“來,這樣,累累地將杯子搖壹搖……對了,就這樣。來,為我們的愛情幹杯!”兩只杯子輕輕壹碰,程遠呷了壹口。“好酒。”
李瑋皺著眉頭咽了壹口,“加點雪碧吧,太難喝了!”
“這樣,才能品出它的味道,慢慢妳就會習慣的,還會愛上它。”程越壹邊說,壹邊夾了壹小塊,本來就沒有大的,桃仁放在李瑋的小盤子裏。
這種曖昧的氣氛是愛情的溫床。
燭光下,李瑋的臉像火壹樣在燒,眼皮有點沈。結完帳,程遠扶著李瑋走出這家含晴飯莊,太陽刺得她睜不開眼。
出租車停在了小區門口,李瑋還在睡著。
“寶貝兒,到家了。”要不是騰不出手,程遠是不會叫醒她的。壹手扶著她,壹手掏出了鑰匙。
用腳關上門,程遠抱著李瑋向臥室走去。已有些清醒的李瑋瞇著眼睛,但長睫毛下的目光去是無比清晰地感覺到那扇門越來越近。
李瑋的意識在緊張中變得無比清醒。
程遠將她輕輕地放在床上,她隨意地壹動,就是刻意擺出的誘人的曲線。
“這傻丫頭,才麽點酒就醉了。”
“這床好柔軟,還有淡學的玫瑰花的味道,他家的條件真是不錯哦!”她的腦子飛速地轉著。
“來,脫衣服。”鞋,裙子,外套,壹件件從李瑋的身上退去。李瑋醉後的渾然不知讓程遠覺得好笑:才壹杯酒嘛!
是不是還會脫掉我的毛衣?我的……給我換在他的睡衣?然後……帶著壹種惶恐,壹種期待,她閉著眼睛。
有被子輕輕蓋在身上,好柔軟,有臥室的門關上的聲音,有客廳裏倒水的聲音,然後就安靜了下來。
在壹種悵悵的失落裏,李瑋真的睡著了。
程遠斜倚在發上。已是黃昏了,房間裏有點暗,對過剛剛建起的高層影響了采光。即使是不影響,黃昏時,屋裏也是比較暗。李瑋就睡在他的床上。二樓的房間沒有住人。母親說,等他結婚後二樓就歸他使用。四室兩廳兩衛,上下樓完全壹樣,只不過二樓只簡單地裝修了壹下,反正結婚時要精裝的。作為稅務局長的老爸,其實還有好幾套開發商送的房子,但是,老爸很低調,從來不向外人談起,包括他的親弟弟也不知道。這件事,天知地知,壹家三口知。老爸壹再強調,這件事誰也不準說出去。所以,程遠從來沒有向任何壹個女孩兒提起過,壹方面,是因為在心裏對老爸有壹點點的畏懼,另壹方面,他也想看壹看,那些女孩子是不是為了錢才愛他的。那幾套房子在哪裏除了父母以外,連和遠都不知道在哪裏。母親是縣醫院的護士長。憑借父親的關系,如果在其它的單位,母親或許還有的可升。可護士做到最後,也不會成為醫生。所以,母親也並沒有什麽怨言。雖是如此,醫院的院長還是將母親敬若上賓。每逢過年過節,還要來看望。說什麽“母親是醫院的功臣,母親的工作醫生們得以治病救人的保障。……”那些話,程遠每每聽起來都覺得油膩。
馬不停蹄地換了許多的女朋友,程遠有點累了。漂亮的、嫵媚的、妖冶的、大方的、害羞的,那些女孩子們,不久就在他的身下成為了女人。不是他太壞,是因為——他總結了下,她們以為和他睡過了,就有可能成為這個家的主人。所以,並不是他那麽的開放,有時,實在是那些女子們太有心機了。說到底,還是因這這些孩子們沒有什麽家庭背景,想通過他完成從醜小鴨到白天鵝的蛻變。可他們,正因為沒有什麽背景,就都輕而易舉地失敗了。
程遠就他自己來說,並談不上優秀。書念得不好,勉強上了壹個本三,學得是酒店管理。那三年就知道吃喝玩樂,根本就沒學到什麽。況且,又不是真得要幹這壹行。老爸是什麽?是前途。能把自己的前途放在酒店裏嗎?開玩笑!畢業了,金錢與關系鋪路,在銀行謀得壹信貸員的職位。不過,程遠工作還算認真,沒給老爸丟臉,所以等待有朝壹日飛黃騰達,那是不爭的事實。算不得紈絝子弟,但也不是很安分的人。前壹段時間與紀委李科長的小姨子的女兒處了朋友,感覺還行。只是過生日時,女孩想要的生日禮物是壹個價值五千多的手鐲——他覺得她太貪了,於是他提出了分手。盡管女孩壹次又壹次地說那只是個玩笑,他還是堅定的他手了。分手時,他帶她去K了歌。她用手箍緊了他的腰,哭著,低聲地求他原諒,壹遍又壹遍地說生日禮物只是壹個玩笑。他還決然地選擇了分手。他壹直想找壹個愛他本身,而不是他父親的權勢,父親的地位,優越富裕的家庭生活的人。
讓他無比欣慰的是,他找到了——水晶壹樣的李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