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者指責高稅負是逼走中國制造企業的真正原因。然而也有學者聲稱這是“誇大”、“誤導公眾”,究竟怎麽回事兒?據《新京報》報道,最近壹段時間,關於福耀集團董事長曹德旺投資10億元在美國建汽車玻璃廠的新聞,在國內外引發了強烈反響。曹德旺稱,“除了人力,中國什麽都比美國貴”。他特別指出,中國制造業的成本太高,其中最高是增值稅。聯想到之前李嘉誠拋售內地資產,很多人稱“曹德旺也要跑了”。雖然曹德旺稱,公開講稅負,只為提醒危機感,他的重心仍在中國。
源自有關媒體的報道,“當前我國企業實際稅費負擔接近40%,對企業來說意味著死亡。”或稱作“死亡稅率”。此事引發了關於中國稅負水平是否過高的爭論,有學者指責高稅負是逼走中國制造企業的真正原因。然而也有學者聲稱這是“誇大”、“誤導公眾”,究竟怎麽回事兒?
爭論壹:中國稅負是不是“死亡稅率”?
正方:天津財經大學李煒光教授認為,我國企業的實際稅費負擔率應該在接近40%的水平上。40%或30%的稅負對企業意味著什麽呢?意味著死亡,或可以叫“死亡稅率”。因為在我國,除新興行業以及金融等領域外,大部分企業的利潤率都不到10%,30%-40%的稅費負擔足可以導致大多數東部沿海加工業企業處於困境之中,甚至虧損倒閉。
李煒光年初帶隊在4城調研企業稅負情況。
反方:國家稅務總局稅收科學研究所李萬甫認為,“死亡稅率”之說嚴重誤導了社會公眾。形成經濟增速下滑的誘因是多方面的,既有體制因素,又有制度因素,也有市場環境變化的因素。我國宏觀稅負近些年來壹直穩中有降,特別是壹系列減稅降負措施的陸續出臺,企業的稅負大大減輕,但同期經濟增長卻出現了較大幅度的波動,由最初的兩位數的高增長到目前6.7%的增長。
爭論二:我國宏觀稅負水平高不高?
正方:國家稅務總局稅收科學研究所李萬甫認為,宏觀稅負並沒有壹個統壹的口徑,通常結合政府收入構成狀況,分為大、中、小口徑:大口徑宏觀稅負是指政府全部收入占GDP的比重,按照IMF統計口徑測算,2012—2015年我國宏觀稅負接近30%,遠低於發達國家平均水平42.8%,也低於發展中國家平均水平33.4%;中口徑宏觀稅負是指稅收收入和社會保障繳款之和占GDP比重,按照OECD測算口徑,2012-2015年我國宏觀稅負23.4%,而2014年OECD國家平均水平為35.5%;小口徑宏觀稅負是指稅收收入占GDP比重,2012-2015年我國宏觀稅負18.5%左右,並逐年下降,按照IMF數據測算,2013年發達國家為25.9%,發展中國家為20.4%。
反方:天津財經大學李煒光教授表示,用世界銀行世界發展指標中的“總稅率”指標來衡量我國企業所承擔的稅負(總稅率是指企業的稅費和強制繳費占商業利潤的比例),2013年,我國企業總稅率為68.7 %,不僅明顯高於發達國家,也顯著高於發展中國家泰國和南非,僅略低於巴西。這之後的2014年和2015年,中國繼續維持在68.5%和67.8%的高水平上。
李教授認為,調研是有樣本的,也是有數據的,要厘清征費與征稅占利潤的比例具體是多少,如果說征完稅或者費之後,企業沒多少留利了,甚至在虧損,有人還說稅負不高,我覺得沒什麽說服力。
征稅這是壹個非常復雜的問題。征稅只要為企業留壹點利,企業總是會生存與發展下去的。而現在的利潤率,企業普遍反映不高,這說明,我們現在進入了壹個低利潤率的時代。我們不是說要把企業逼死了才要減稅,那時候什麽事就都晚了。
爭論三:中國的稅負比美國重麽?
正方:天津財經大學李煒光教授表示,美國的減稅力度在裏根時代就很大,直至今天,美國都在享受裏根時代的減稅紅利,裏根政府甚至引領了上世紀80年代全球性的減稅運動。實施這種減稅政策,壹則,帶來了經濟的繁榮;二則,帶來了新技術與信息革命,包括我們現在說的數字技術繁榮,都跟當年主張減稅的裏根經濟學有直接關系。
所以,再回過頭來看中國的問題,千萬別等到企業過不下去了再減稅,那就晚了。我們希望建立壹個偏輕的、適當的,有利於企業家發展、創新、創業的環境。我們不能說壹方面鼓勵大家投資與創新,壹方面又用很重的稅制套在企業家頭上。
反方:國家稅務總局稅收科學研究所李萬甫認為,我國的宏觀稅負水平總體上還是比較低的。當然,由於不同稅種的計稅依據不壹,稅率設定不同,對企業而言,衡量企業稅負的輕或重,不能簡單片面只看稅率的高低,稅率並不等於稅負,應當從多維度綜合衡量。
爭論四:稅制不同導致中國稅率顯得高?
正方:國家稅務總局稅收科學研究所李萬甫認為,從稅負構成及承擔者來看,我國企業承擔了90%以上的各種稅費,個人承擔的各類稅費占比不足10%。壹方面是由目前我國以流轉稅為主體的稅制結構所決定;另壹方面也使企業對稅(費)負敏感,尤其是經濟下行壓力加大、企業盈利能力變弱時,企業自然會感覺稅費負擔重。相比較而言,西方國家個人所得稅和社會保險稅(費)占比較高,企業直接負擔的稅費顯得並不高。
從稅負的轉嫁性來看,收費往往與政府提供公***產品或服務有關,與企業具體的經營活動相關聯,難以轉嫁;占我國稅收收入比重三分之二左右的流轉稅,由於依附於價格,受市場供求關系的影響,可以實現轉嫁,納稅人與負稅人分離,企業只履行繳稅義務,並非負擔者。流轉稅為主體的稅制結構會導致按照世界銀行公布的“總稅率”指標計算的企業稅負虛高。至於流轉稅的累退性,可以通過稅制結構優化完成,但也是壹個漸進的過程。
反方:天津財經大學李煒光教授表示,中國企業繳的稅比美國企業多,這不是印象、表象,而是事實。這種對比恰恰說明了中美兩國企業之間的差距。在生產、消費、分配、交換這幾個環節中,美國的稅制主要是在調節後兩部分,主要征收所得稅與部分財產稅,並不征收流轉稅。在美國,企業有利潤才征稅,沒利潤不征稅,企業自由發展度很高
如果用營業收入做分母,用稅費除以營業收入,那顯然,企業的稅率就很低,因為營業收入肯定會高於凈利潤。壹些地方政府、機構或者個別學者,經常喜歡用營業收入做分母計算企業稅率有多少,這沒有多大意義。在這樣的基礎上計算稅率,顯示出來的稅率卻很低,好像企業沒什麽負擔。可實際情況卻可能是,企業沒什麽利潤甚至虧損了。算稅負重不重,不能玩數字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