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農村到城市,我成了壹個令人羨慕的城裏人,完成了父母的壹個心願。在父母看來,兒子終於出人頭地了。
12大學畢業,還沒住單位的房子。回頭想想,這年頭工作難找,有碗飯吃就不錯了。比起那些既沒房又沒工作的人,我還是很幸福的。
剛出校門的時候,住在壹個單元的水房。這所房子在八樓的頂層。夏天容易,冬天瑟瑟發抖。晚上睡鋼絲床,輾轉反側,弄得床搖搖晃晃,樓下的人不止壹次敲天花板。實在睡不著的時候,我就出去站在樓頂,看著天上閃爍的星星和地上的燈光。心裏有壹種說不出的孤獨和淒涼,壹個人的生活很艱難。
後來當事人在住辦公室前,給單位領導說了很多好話。只有十幾平米,有三個人,放壹張床,外加壹個沙發,空間狹小得讓人覺得很壓抑。q跟我壹個大學畢業。他學的是數學,但他特別喜歡寫文章。我也很尊重他,稱他為老師。他家離工作的地方很遠,所以他中午不回家。他在辦公室的床上休息的時候,我不得不在街上轉悠,在我工作的地方附近的街上走了不知道多少次。壹個星期天的中午,我累得幾乎走不動了。當我打開我辦公室的門時,我發現Q和他的妻子正在床上睡覺。當時我很尷尬,反復說:“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又邁著沈重的腳步轉向街道。我記得壹個風雨交加的夜晚,陳星的《流浪歌》在外面的大廳裏演唱,我聽著聽著眼淚嘩嘩地流了下來。
在辦公室的日子裏,我也談過幾個女朋友。但是人家覺得沒有房子,就完了。現在回想起來,我不能責怪那些女孩。如果妳沒地方住,人能住在哪裏?眼看著自己壹年比壹年老,沒有媳婦,回老家也沒法跟父母交代。幹脆在報紙上登個征婚廣告,效果還挺好的。她現在是我女兒的母親。
在辦公室結婚自然是不行的。媳婦就算不說,也覺得有點愧疚。於是,我在被老百姓稱為“小炮樓”的城中村租了壹套10平米的房子,也就是二樓。訂了1床,買了1電視和1洗衣機,搬進去了。這樣,所謂的“家”就形成了。這個地方是壹個小社會,每個人都生活在這裏。有小生意,有歌舞廳的小姐,有陜西來的歌手,甚至還有拾荒者。我的鄰居是壹位女小學老師。她不漂亮,但很善良。壹天晚上天很深,壹個聲音把我和媳婦都吵醒了。第二天才知道,女老師的男人愛上了壹個歌手,不要她了。我媳婦跟我說,別讓別的女人跑了。我也不知道怎麽回答好她,只是壹直說“別急,別急!”
女兒快生的時候,媳婦說:“這裏太亂了。此外,沒有廁所。我們找個大點的房子吧。”接下來的幾天,我幾乎每天都在忙著看房。以前我見人就臉紅,也鼓足勇氣和租房中介打交道。這些人眼裏就壹個“錢”字,房子對他們來說就是賺錢的工具。經過壹番折騰,終於在壹家“老鄰居”房屋租賃中介看中了壹套壹居室的房子。樓主是個40多歲的人,但看起來像60歲的人,頭發花白,臉上有刀壹樣的皺紋。看到他的那壹刻,我想起了遠在農村務農的父親,淚水在心裏默默流淌。
那年冬天,房東剛收完房租走不久,他媳婦又領著兒子女兒來收。過了幾天,聽說房東在收房租,他的女人根本不知道。據說他在火車站附近找了個鄉下女人,把所有的錢都花在她身上了。我很同情樓主的老婆兒子女兒。他們是孤兒和寡婦。他們怎麽過這種生活?將近10年過去了。我想知道他們現在好了嗎?
1我們搬進這個專門為女兒租的房子後,女兒來了,我們喜出望外。當然,我和我媳婦都不知道租房難的問題。不是有句老話嗎,“窮則思變。”人只有當了父母才知道這句話的分量!世界上父母的愛是不需要回報的。這壹刻,我想起了鄉下的媽媽。有壹年回家,我看到媽媽老了很多,嘴裏沒牙,頭發全白了,就像晚年去世的奶奶。媽媽怎麽老得這麽快?記得小時候,有壹天晚上,媽媽給我洗腳,漆黑的屋子裏點著壹盞昏暗的煤油燈。媽媽揉著我的腳說:“寶貝,我老了,妳給我洗腳好嗎?”那時候我媽三四十歲,這麽多年壹晃就過去了。離開家鄉後,我很少回去。最長的壹次是五年,更不用說給我媽媽洗腳。
女兒從醫院回家,壹切對她來說都是陌生的,包括我和媳婦。為了迎接女兒的到來,媳婦的姐夫特意送了壹張嬰兒床,全是木頭做的,很結實。我發自內心地為我的女兒感謝他,真誠地感謝他。然而就是這樣壹位好心人卻在壹次車禍中脊椎骨折,導致高位截癱。五年過去了,我還是不會走路,需要像孩子壹樣被服侍。他是生活所迫,因為在給人打工之前買房子要花很多錢。雖然是壹室壹廳的房子,但是兒童床放下來就沒地方讓人走了。但是和女兒在壹起,我和媳婦都有壹種成就感。老實說,我並沒有因為她是個女孩而減少對她的愛。在我看來,孩子是上天賜予的禮物,這輩子都離不開的禮物。不管她以後去哪裏,她都是我和我媳婦最牽掛的人,就像父母牽掛我壹樣,雖然我也將步入不惑之年,雖然我早已為人父。在父母眼裏我們永遠是孩子!
女兒三個多月的時候,媳婦上班了。我婆婆從老家找了壹個叫東明的小姑娘給我們照看女兒。我們在陽臺上放了壹張彈簧床的照片。當時春節剛過,天寒地凍,住在寢室的人都能聽到外面寒風呼嘯的聲音。對於這些,這個來自農村的小女孩毫無怨言。她有鄉下人的純樸和責任感。女兒是東明帶大的。當時女兒身體不好,經常感冒。東明在女兒生病離家後被媳婦罵了壹頓。其實媳婦就是個刀子嘴豆腐心。這麽多年過去了,她後悔當時的沖動。那天回到家,看到桌子上壹串鑰匙,哭哭啼啼的女兒在地上爬。過了很長壹段時間,我和老婆也用各種方法找過東明,都沒找到。據熟人說,她去了新疆。東明應該二十多歲了,說不定也有自己的心上人了。時至今日,我和媳婦對東明還是深深的愧疚。我不知道東明現在在哪裏,但是妳可以原諒我們,不是嗎?
我們住在704,703,壹對賣水果的夫妻,我們在社會底層。為了生計,她和她男人每天晚上12後回家。這樣壹年到頭掙不了多少錢,卻經常被工商和稅務騷擾欺負。有壹天,她見到我,害羞地說:“真的很抱歉,我們每天晚上都那麽晚才回家,打擾了妳女兒的睡眠!”“我不知道該對這麽單純善良的人說些什麽。我現在還能時不時地看到這對夫婦,盡管我已經搬到很遠的地方了。每當我看到我和我媳婦領著我們的女兒,她都高興地說:“妳的女兒長這麽大了,真漂亮!”女兒甜甜地回應:“阿姨好!“我和媳婦也高興。
媳婦的叔叔是敦煌石油管理局的。他想在蘭州買房,說退休後來住。敦煌氣候幹燥,海拔高,可以去觀光。人們老了以後很難住在那裏。我和媳婦跑了壹圈房地產公司看房子。房價天天漲,讓人恐慌。報紙上有壹則新聞,某地產商的老板說:“房價漲得這麽快,數錢的時候我們都覺得有點不好意思。”房價越高,買的人越多,交錢也越積極。都說這是買漲不買跌。我還是想不通原因。看了幾家房地產公司的報價後,我們給媳婦的舅舅在郊區選了壹套舒適的房子。名字叫安居房,價格不客氣。花了十幾萬。對於普通人來說,這簡直就是天文數字。還沒到退休的時候,媳婦的舅舅說:“蘭州那套房子我不要了。把錢給我就行了。”那天晚上,我和媳婦失眠了。幾十萬!幾十萬!整個晚上,我腦子裏都是這些令人擔憂的數字。
時間在我們高度心理緊張的情況下過去了壹年。剛吃完飯,媳婦出門了,家裏的電話匆匆響了起來。是我媳婦的舅舅:“妳怎麽準備的錢?”我說:“謝謝妳!謝謝大家!”我知道我回答了無關緊要的問題,但我能說什麽呢?
無奈,我抱著試試看的心態撥通了老家的電話。父親回答:“妳是誰?”說什麽?“我重復了幾次後,父親還是不明白我的意思。這個時候我真的覺得爸爸老了,爸爸真的老了!這時候突然有了“人生壹世,草木皆秋”的悲涼感覺。父親壹生不愛說話,這點對我傷害最大。我是長子。我考上大學的時候,他比我還開心。他在縣城給我買了壹塊15元的電子表。大學四年壹直戴著,可惜下班出差把它落在金塔了。壹個世代務農的家庭裏有壹個“公仆”,妳能不高興嗎?第壹次去外地上學,父親不放心。我被送上火車後,為了省錢,在候車室睡了壹晚。這件事我是多年以後才知道的。媽媽接了電話,我跟她說了借錢的事情後,她說:“寶貝,妳放心,我會和妳壹起盡力的!”“農民背對黃土能幹什麽?賣吃的?向親戚借?
過了半個月,我哥打電話來說:“我和我媽給妳準備了兩萬塊錢匯給妳。”我又忍不住流淚了。
在爸爸媽媽眼裏,我是城裏人,即使我沒有自己的房子。
?(2008年3月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