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始版本號200301
原頁碼為39 ~ 43
分類號K5
分類世界史
復制發行號200307
中世紀英國法律傳統與地方自治
英國法律傳統與中世紀的地方自治。
陳日華
天津師範大學歷史文化學院，天津300073
作者陳日華
作者簡介天津師範大學歷史文化學院，天津300073。
陳日華(1977—)，男，江蘇泰州人，天津師範大學歷史文化學院碩士研究生。
摘要英國被稱為“地方自治之家”，這要追溯到中世紀的英國社會生活。在英國，國王利用普通法管理地方社會，地方政府在處理地方公共事務上享有高度的獨立性。中世紀英國地方社會自治形成的原因與其法律傳統密切相關。英國法律傳統在本質上體現了權利觀念，保護主體的權利。中世紀英國的地方社會自治制度奠定了近代英國地方自治的基礎。
英語經常被稱為“地方自治的故鄉”。如果我們想全面了解它，我們應該追溯到中世紀的英國社會。在中世紀的英國，國王通過普通法治理國家，同時地方政府在處理地方公共事務時有很大的獨立性。這是因為中世紀英格蘭的地方自治與英國的法律傳統有著密切的聯系。英國法律傳統實質上體現了權利觀念，保護主觀權利。中世紀英國的地方自治制度奠定了現代英國地方自治政府的基礎。
關鍵詞:中世紀/英國法律傳統/地方社會/自治/中世紀/英國法律傳統/地方社會/自治
上導軌軸承
中國圖書館分類號:K561.3文獻識別碼:A文號:1671-1106(2003)01-0039-05。
壹、英國法律傳統的來源、形成過程和特點
英國法律傳統的形成是壹個長期漸進的過程，經歷了多種因素的融合和長期的沖突。這裏需要指出的是，本文所說的法律和法律傳統是從廣義上理解的，既包括具體的法律規定和程序，也包括法律概念思維和價值判斷的標準。下面從來源、形成過程、特點等方面分析英國法律傳統。
(1)從來源上看，英國法律傳統融合了日耳曼因素、羅馬因素和基督教因素。【1】(卷二，P11)首先是日耳曼因素。日耳曼人在西羅馬帝國滅亡後，日耳曼法在西歐占據了統治地位，這主要體現了古代日耳曼人的習慣和原始民主的遺風。從某種意義上說，日耳曼因素奠定了英國法律傳統的基礎。其次是羅馬因素。壹般認為普通法體系不同於民法體系，但這並不意味著中世紀英格蘭的法律不受羅馬法的影響。“在英國，羅馬法的影響也不例外”[2]。第三，基督教因素。波爾曼認為，始於11世紀的教皇革命是西方法律傳統形成的起源。教皇革命和後來的世俗法律體系中形成的教會法奠定了西方法律傳統的壹個重要特征，即“它在於同壹社會內部各種司法權和法律體系的存在和相互制衡。”多元化的法律體系反映了政治上和經濟上多元化的社會力量...正是這種社會力量的多樣性(導致)了法律體系和司法管轄權的多樣性，使得法律的最高權威成為必要和可能”[3]。
(2)從形成過程來看，中世紀英國的法律體系經歷了壹個從零散的地方習慣法到盛行全國的普通法的過程。伴隨著英國法律體系的形成，英國社會的封建化進程也隨之形成。諾曼征服後，威廉壹世將歐洲大陸的封建制度引入英國，從而在英國社會中形成了君主、封臣、領主、佃戶之間的某種權利義務關系，即所謂原始契約關系。在封建法律中，君主和諸侯有各自的權利和義務。與封建法壹樣，封建過程中形成的莊園法也體現了壹定的權利和義務:農民有義務為領主服務，繳納地租。同時，法律(相當程度上是古代習慣法)也在許多方面保護農民的利益。
(3)就特征而言，英國的法律結構以多元化為特征。但是，結構多元只是壹種形式，關鍵在於多元化形式的背後。英國法律傳統的特點是什麽？無論是回顧古代日耳曼習俗，還是透視封建法、莊園法等法律制度的內容，都可以發現，法律的作用不僅僅是暴力的概念，還包括對個人的保護以及在此基礎上形成的臣民的權利。(註:主體權利概念的重新界定參見侯建新《社會轉型期的西歐與中國》，P203~204，濟南出版社，2001。)在中世紀，所謂法庭實際上是指如期舉行的審理案件的會議。自由民參加當地的公共法庭，按照當地的習慣法處理案件，實行同類人之間審判的原則，使英國的法律傳統具有了參與裁判的特點。這無疑會大大提高個人的法律觀念，保護主體的權利。正如壹些學者所指出的:“悠久而多樣的習慣法和以相互權利義務為基礎的契約性法律傳統，是這種多元法律結構的重要標誌。”[4]恩格斯也註意到英國法的特點，認為英國法對個人自由有保護作用。[5](第3卷，P152)與此同時，英國法律還保留了古代日耳曼人自由觀念的精髓——個人自由、地方自治和不受除法院幹涉以外的任何幹涉。[5](第3卷，P395)
作為壹種社會現象，英國法律傳統滲透到英國社會生活的方方面面。基於這壹理論，我們研究了中世紀英國的地方社會。我們發現英國的地方社會是有自治的。英國被稱為“地方自治之鄉”，英格蘭的地方政府被認為是最具自治精神的傳統。理解這個特點，應該和英國的法律傳統有關。如前所述，英國法律傳統所體現的權利觀念主要表現在具體的主體權利上:對於個人而言，主體權利表現為個人權利；對於鄉土社會，它表現為鄉土權利，即呈現鄉土社會自治的特征。
第二，中央政府對地方社會的控制和管理
我們討論鄉土社會的運作，但是鄉土社會並不是孤立存在的，它上面有國王，也有國家。研究中央政府對地方社會的控制方式和程度，可以從另壹個側面說明地方社會的狀況。將從三個角度研究中央政府對地方社會的控制。
(壹)國王在地方壹級是否有壹整套完善的官僚機構。壹般來說，如果王權建立了壹套完整的官僚體系，那麽中央政府就可以更有效地控制國家，地方自治就會受到很大的限制。中世紀的英國是什麽情況？
中世紀英國國王派出的最重要的皇家官員是郡長，通常由國王或財政部任命。郡長的職責包括行政、司法、經濟等。有人稱他為“國王的忠實仆人”[6](P28)。巡官(驗屍官)是地方政府的另壹個官職，職責是記錄縣令的活動，以備日後檢查和評估；同時，不明原因死亡案件也有記錄，以便法官日後審理。國王還向當地派出沒收者，他們負責管理王室在當地的土地和財產，評估、接管和管理應歸還給國王的沒有繼承權的土地，維護國王作為所有土地的最終領主的權利。此外，為了處理壹些特殊的王室事務，國王還任命了壹些特殊的官員，比如王室領導的森林看守人，皇家城堡的守堡人等等。在研究了這些官員之間的關系後，我們發現他們的組織非常嚴密，正如布朗所說:“他們沒有形成壹個皇家官僚機構。”[7](P146)
(2)國王是否控制著強大的軍事力量。軍隊作為國家強制力的重要標誌，在社會政治生活中發揮著明顯的作用。中世紀的英國沒有常備軍，甚至很少有衛兵保護國王。國王組織軍隊的方式主要有兩種:壹是可以將土地分封給貴族，以換取貴族為他提供騎士的義務。但是貴族提供給國王的騎士數量和服務天數是有明確規定的。如果超過服務期，費用由國王承擔。其次，國王作為國家利益的代表，在發生戰爭的情況下，可以向全國發布命令，征集全國各地的士兵。這些措施只在戰時實施，平時國王無權保持常備軍。
(3)國王以法律的名義統治當地社會。中世紀英國國王的第壹個身份是至尊主。國王作為至尊主，早期管理地方的方式有兩種:壹種是自己巡視全國，壹種是派出巡回法庭。到亨利二世(1154—1189)，英國已經建立了比較完整的巡回審判制度。在長期的司法實踐中，巡回法官首先熟悉各地的習慣法，然後對其進行研究和總結，剔除不合理的成分，吸收其慣常做法，逐漸形成了普通法。通過這個法律體系，借助王權的神聖性，中央法院可以受理地方的各種上訴，國王的法律已經滲透到地方。
綜上所述，我們可以看到，在中世紀，英國王權既沒有完善的官僚體系，也沒有強大的地方軍事力量。它通過逐漸形成的普通法管理地方事務，受理各種地方事務訴訟。這種形式為地方獨立發展和獨立提供了極大的空間，是英國地方社會實現某種程度自治的基礎和前提。
第三，中世紀英國地方社會的自治性。
前文討論了中世紀英國國王對當地社會的控制程度，這只是問題的壹個方面。中世紀英國地方社會是如何運作、組織和管理的？這是下面要討論的內容。
任命地方官員並向其負責。上述警長是國王派往當地的主要官員，因此我們有必要對擔任警長職務的人的身份進行分析。事實上，大多數擔任郡衛隊的人都是當地的騎士和騎士。壹般來說，縣長由中央任命，但在現實生活中，縣長的任命是多方利益鬥爭和協商的結果。同時我們註意到，從1246開始，巡察官由縣法院選舉產生，而不是由中央政府任命，擔任這壹職務的人都屬於縣內的士紳階層，後期擔任這壹職務的多為下層士紳。地方政府的另壹個普通官員是治安官。警官是村莊或教區的重要官員。他的主要職責是維護村子的治安，處理壹些小事。通常情況下，按照農村的習俗，教區的村民或居民會選舉當地有壹定社會地位和財產的人擔任警察。那些擔任警察的人必須對他們自己地區的居民負責，並向他們報告工作。地方社會還有其他官員，如稅務員、各種臨時專員等，也由當地人充任。
由此可見，地方政府官員絕大多數都是有身份、有地位、有財產的本地人。許多研究表明，自14世紀以來，士紳階層已經出現。他們精通法律，經濟實力雄厚。逐漸地，鄉紳掌握了地方社會的政權，使得地方政權沒有成為中央政權完全的統治工具。鄉紳作為壹個階層崛起，掌握地方政權，是14世紀下半葉英國地方社會的壹個重要特征。這說明當地社會有能力管理本地區的政治、經濟和社會生活，所以在地方政府的運作中，更多地考慮當地的風俗習慣和當地的利益，為社區的人民服務。
(二)地方政府的財政來源和政府運行費用。首先，我們考察中世紀英國地方官員的工資。在現實生活中，只有擁有壹定土地的人才有資格做官。同時，他們也有處理地方公共事務的義務，這說明絕大多數地方官員並不從中央領取薪水。對於郡長來說，因為他是國王派到當地的官員，所以可以扣除壹部分為國王收的稅作為薪水。至於後來取代縣長職位的治安法官，他們是強制性的地方官員，除了在季度會議期間每天4先令的津貼之外，沒有任何官方報酬。監察員的情況類似於治安法官，也是義務性的，沒有報酬。直到壹個1487的法令，檢查員才應該領工資。另壹個例子是警察部門。他們管理的事務是基於社區的公共事務，其性質也是強制性的。地方政府的支出還包括地方公共事務的支出，如修建或修復教堂、橋梁和道路，支付議員出席會議的費用。這些資金由地方官員在縣法院或地區法院或教區會議上提出，然後經過討論後分配給每個人。由於中央政府在財政上無法控制地方政府，地方官員在處理地方事務時很少受到中央政府的約束和限制。
(3)地方社會的運作與自治。中世紀，英國地方社會的組織管理形式經歷了從盎格魯-撒克遜時期的以郡長為中心到都鐸王朝時期的以郡長為中心的形式轉變，地方社會自治貫穿了這壹形式轉變的主線。國外學者普遍認為，中世紀英國地方社會的自治形式是國王指揮下的自治政府。最早的討論可能是白人(註:見White A.B.《國王命令下的自治政府》,明尼阿波利斯，1933。).最近持這種觀點的學者以裏昂為代表。他認為:“雖然在國王的命令下自治政府的話有些矛盾，但很明顯，在縣、百戶和鎮壹級，地方政府很大程度上是由居民自己管理的。”[8](P406)當我們再次接觸英國的法律傳統時，我們發現地方自治體現了壹種權利:壹方面，地方社會擁有自我管理的權利，社區的居民可以按照當地的風俗習慣處理社區內發生的事務；另壹方面體現了國王和國家權力的制約，國王不能隨意按照自己的意誌處理問題。
盎格魯-撒克遜時期的英國地方政府組織主要分為兩級，即郡和百戶。他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法庭，這是公共法庭。郡法院通常每四周開庭壹次。縣法院的主持人是縣長，參加人員原則上應包括縣內所有自由人。因為按照傳統，參加郡法院是壹個自由人的權利和義務。後來隨著封建制度的建立，這種權利和義務與封建土地所有制聯系在壹起，只有自由土地持有者才有權利出席郡法院。縣法院的職能主要是處理縣內的司法、行政、公共生活和其他社區事務，如審理縣內各類民事、刑事案件，協調處理涉及公共利益的事務，征收地方辦事機構所需經費；負責選舉議員和地方官員，如督察和高級警官。白湖區也有自己的法庭，具有部落人民集會裁決糾紛的性質。這是壹個處理鄰裏關系的會議。公共事務的管理離不開公眾的參與。治安方面，各地民眾都有協助警務的義務。在法律實施的過程中，參加陪審團是村民的義務。如果縣和白湖區能夠形成自己的地方團體概念，那麽人們參與公共事務就是幾個世紀以來的基礎，正如布朗所認為的:“幾個世紀以來，人們在縣法院和縣公共事務中的實踐活動使縣形成了自己的組合，白湖區和教區也是如此。”[7](P149)而這種公眾參與的形式是建立在權利與義務的關系上的，參與在本質上意味著壹種權利。在強調主體權利的法律傳統下，自由人作為擁有權利的個人進入公共社會生活，參與公共事務的管理。由於地方社會中許多權利個體的活動，地方社會的區域認同產生了；同時，與中央政府相比，地方社會也是壹個權利主體。在接受中央管轄的同時，它有權(也有能力)管理自己社區的事務。
12至13世紀，隨著普通法的產生和發展，大部分司法案件都移交給了中央法院。但在地方社會中，自治的性質並沒有改變，而是改變為以治安官為中心的地方自治形式。裁判官的職位萌芽於13世紀。1360年，愛德華三世頒布法令，要求每個郡有3 ~ 4個有錢有勢的人負責當地的司法事務，很快就出現了太平紳士的稱號。按照1362的法律規定，治安官每年要開庭四次，也就是俗稱的“季庭”。從那時起，治安法官被賦予了審理對縣長的投訴的權利。1461的法律規定，縣令無權逮捕罪犯和收取罰金，而應將案件移交給縣令，這表明了縣令地位的最終下降和縣令在地方的中心地位的最終確立。都鐸王朝時期，中央政府賦予治安官更大的、幾乎無所不包的權力:執行國王和中央政府的命令，受理各種地方案件，維護地方治安，頒布地方工商法規，調整工資，確定扶貧稅率，批準或取消酒館，取締非法書籍等。，幾乎涵蓋了所有地方事務，所以有人認為:“在伊麗莎白時代，絕大多數人並不完全處於中央政府的直接管轄之下。[9](P50)治安法官是壹個小群體。開始時，每個郡由6-8人組成，到都鐸王朝時期，增加到30-40人，形成集團管理模式。治安法官由國王以委托書的形式任命，受樞密院和星際法庭監督。從這個意義上說，國王加強了對當地社會的控制。然而另壹方面，擔任治安官有嚴格的資格限制，只有年收入20英鎊的地主才有資格。所以擔任地方官的都是地方鄉紳。上述治安法官是義務性的地方官員，除了開庭期間每天4先令的津貼外，他們不領取任何正式報酬。因此，治安法官具有很大的獨立性，可以在很大程度上代表當地社區的利益。
都鐸王朝時期，隨著宗教改革和圈地運動的延續，出現了許多失業者，他們四處流浪，成為中世紀後期英國社會的嚴重問題。在宗教改革之前，教會通過修道院和各種慈善組織，或有計劃地或臨時地向窮人提供救濟。宗教改革後，隨著教會的弱化，這種救濟明顯減少。雖然中央政府在這方面做了壹些努力，但主要是地方政府采取了各種措施進行救濟。在當地社會，教區在幫助窮人方面起著很大的作用。教區原本是教會組織的最小單位，後來取代了村的位置，逐漸承擔了非教會的職能。1536法案要求教會執事每周收集救濟品，從而為設立專職救濟官奠定了基礎，初步建立了以教區為基礎的救濟體系。[10](P23)1601濟貧法規定，教區是實施濟貧法的單位。教區的主要組織是堂區委員會，主要官員是差監，每年由裁判官任命。教區可以對流浪者和擾亂禮拜秩序的人處以罰款。教區委員會的會議在處理地方事務時都是公開的。所以對於普通人來說，教區對他們的日常生活影響很大。由此可見，基於同壹社區成員的教區會議實現了英國地方社會最基本意義上的自治。
中世紀英國逐漸形成的自治制度奠定了近代英國地方政府的基礎。19世紀的壹系列地方政府改革，基本奠定了近代英國地方政府的架構。事實上，所有這些變化都源於中世紀的社會生活。中世紀英國的地方社會貫穿著自治的主線，自治的形式發生了變化，但自治的本質沒有改變。
接收日期:2002年9月-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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