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爾叔叔回來了。
沒想到,壹家人從浙西島回來沒幾天,就發生了壹系列意想不到的變化。
我二姐的男朋友弗蘭威先生,那個看了尤爾叔叔從美國寄來的信後下定決心求婚的小公務員,壹大早就找上門來,大聲嚷嚷著說我們家憑空捏造了壹封假信,欺騙了他。那個混蛋在美國根本沒賺到什麽錢,不過是個賣牡蠣的窮乞丐。他當時就知道菲利普斯夫婦臉色不對,知道其中肯定有貓膩。果然,兩天後,他偷偷去船上壹問,壹切都明白了。幸好他早早見機行事,否則他壹生的幸福就真的被小菲給毀了。
最可氣的是,鄰居們聽到吵鬧聲,壹個個圍攏過來勸解,讓壹向愛面子的菲利普斯夫婦十分尷尬。因此,當弗蘭韋先生最終堅持解除婚約時,菲利普斯夫婦雖然有些遺憾,但也沒有過多勸說。二姐又羞又怒,摔了房間,正在哭。
弗蘭韋先生走後,我媽把尤爾叔叔的信全部拿出來,研究那封曾經被我們家奉為福音的信:“等我壹發財,我壹定回勒阿弗爾。現在我希望這不會等太久,以後我們能壹起舒舒服服地生活……”“這個流氓和騙子!這對我們家來說太可怕了!”她猛地壹把將保存了近壹年的信撕成兩半;將兩半折疊在壹起,繼續撕成四兩半...然後把它們扔進垃圾桶,才松了口氣。
從此,全家人壹提到尤爾叔叔就搖頭。母親恨得咬牙切齒,詛咒他是阿桑門明星,是他家的敗家子,詛咒他不早死,就這樣丟了達爾門家族的臉!
壹個冬天的傍晚,當我放學回家正在做作業的時候,我看到壹輛華麗的馬車停在家門口。我們家沒有這麽富有的親戚。我暗暗吃驚,忍不住瞟了壹眼。壹位四十多歲的女士從馬車上款款走來,穿著壹件昂貴的黑色貂皮大衣,戴著壹頂灰色的天鵝絨帽子,纖細的右手中指上戴著壹枚星星點點的鉆戒,但嬌嫩白皙的皮膚略顯蠟黃。
“夫人,妳找誰?”我問。
“我是伊麗莎白,來自美國。請問這裏有沒有壹位叫尤爾的先生?”這位女士和藹地說。
“妳見他有什麽事嗎?不過現在要見他可能有點困難。”
我剛要跟她說尤爾叔叔的事,我媽就跑了出來,她認定尤爾壹定是在外面惹了什麽麻煩或者麻煩。當人們來找我時,他們滿臉笑容地拒絕了:“很遺憾,伊麗莎白夫人,我們從來不知道什麽是聖誕。”
“我問過很多人。他的家鄉好像在勒阿弗爾。聽說妳家跟他還是親戚?”伊麗莎白女士看起來很失望。
“這個…”母親的臉上掠過壹縷稍縱即逝的殷紅,然後她平靜下來,露出尷尬的神色。“嗯,不瞞妳說,這個不爭氣的家夥前幾天給我們寫過信,但是最近很久沒有他的消息了。他無所事事,遊手好閑慣了,我們管不了他!”
“真的嗎...看來我白跑了壹趟。我從美國遠道而來。連我最後的願望都不能實現嗎?”伊麗莎白夫人無神的眼神更加茫然,壹半看向母親,壹半看向自己。
母親奇怪地聽著她的話,好奇地問:“像妳這樣優雅高貴的女士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嗎?”
“嗯,說來話長!”
看到伊麗莎白夫人可能壹時半會兒說不完,母親把她請進屋裏,泡了杯咖啡,談了很久。
這位伊麗莎白女士是英國王室的遠親,她舉家遷往美國只是為了躲避兇惡敵人的追捕。不幸的是,她的丈夫比爾和兒子湯姆同時死於車禍,留下了十多萬法郎的遺產,應該由伊麗莎白夫人繼承。我很害怕在丈夫和兒子的葬禮上,壹個挺著大肚子的騷女人哭著闖進來,自稱是比爾的情人蘇珊娜,她懷了他的孩子。並壹個接壹個地呼喚:“我最親愛的親人!妳這樣丟下我們孤兒寡母,我們怎麽活?還不如現在跟著妳,免得以後在人間受罪!”說著說著就要用頭撞墻,大家都想辦法把她拉住。任何壹個鐵人看到這種悲傷的樣子都難以忍受。
伊麗莎白夫人在外面時不時聽說過丈夫的外遇,但她控制不了,也不知道這個女人的外遇是真是假,但她在這裏必然是有用意的。果然,葬禮壹結束,蘇珊就開口向她要三分之壹的遺產。伊麗莎白夫人冷冷壹笑,沒有理會她的私人律師的建議,以最快的速度偷偷收集相關資料,辦理遺產的過戶手續。
伊麗莎白夫人把所有的證明材料放進壹個銀白色的錢包裏,匆匆忙忙坐上壹輛馬車,到了律師事務所才發現自己身無分文。車夫是壹個年近五十的男人。他經常在她的住處附近徘徊。伊麗莎白有生以來第壹次如此尷尬。她羞紅了臉:“先生,真的很抱歉。我今天忘記帶錢了。幸好妳不熟悉我的寒舍。如果妳下午來我的寒舍,我壹定會付妳雙倍的車費。-請問妳叫什麽名字?”
“叫我尤爾吧。”余樂熟練地甩出壹個鞭影,調轉馬車,喊道:“不要緊,我下午去妳公寓,只要妳老婆記得。”然後他抽打著馬走了。
伊麗莎白夫人覺得丟了什麽東西,但壹時想不起來。到了律師事務所,我倒吸壹口冷氣:那個至關重要的袋子掉在馬車上了!她只好坐另壹輛馬車回家取錢,然後在附近的街道上尋找尤爾。不壹會兒,在壹條偏僻的街道上,我發現尤爾正在翻包,她從遠處喊道:“尤爾先生,我找到妳了!我有東西落在妳車裏了。”
“是這個嗎?”尤爾高高舉起手中精致的章魚包。
“正是!裏面的文件……”
“都在這裏了。我在想把它送給妳。”尤爾欣然從屁股下的墊子裏拿出壹疊舊紙片,伊麗莎白夫人緊張地檢查了壹下,不錯!
“太感謝妳了!很難找到像妳這樣不會藏錢的好男人!我簡直不知道該說什麽……”伊麗莎白夫人說,從口袋裏掏出壹把金幣。“我今天只帶了這點錢。請妳先收下,三天後再來寒舍,到時我再領賞!”
“妳太好了!”尤爾虔誠地向伊麗莎白女士鞠躬。
在伊麗莎白夫人辦理轉院手續的過程中,闖入葬禮的女子多次到律師事務所大吵大鬧,並威脅稱,如果三天內拿不出遺孤撫恤金,她將尋求法律援助,將伊麗莎白夫人告上法庭。蘇珊娜的表情時而激情,時而悲傷,雙手輔以各種生動的手勢,恰到好處。連伊麗莎白夫人的私人律師都幾乎感動,幾乎受不了。最後壹次,壹個小枕頭因為激動不小心從肚子下面掉了出來。蘇珊的胃馬上就像破了的魚鰾壹樣垮了。“妳真是壹個優秀的演員天才!””蘇珊娜在大家的笑聲中跑開了,鬧劇也就此結束。
尤爾得到了5000法郎的報酬,於是開始了他的家具生意。伊麗莎白建立了許多關系,並把壹些商界和政界的重要人物介紹給他,因此他的生意有壹段時間非常興隆。我不知道是誰鼓勵我涉足公債。起初,我很謹慎。賺了幾個小錢後,膽子越來越大。終於有壹天,我被困住了。我不僅失去了壹切,還背負了壹筆可怕的債務。余樂嚇壞了,連夜逃離美國。半年後,公債案查了出來,抓了幾個造市者,還了被套牢的業主本金。不幸的是,尤爾已經消失了。
不久前,伊麗莎白得知自己身患絕癥,最多只活了兩個月。她總是忽視與她的親戚溝通,所以我不知道該把大筆遺產留給誰。想來想去,還是送給恩人吧,於是萬裏千裏迢迢從美國趕來尋找尤爾的下落。
我母親從未想過這個可憐的乞丐會有幸運的壹天。她的嘴呈“O”形,過了很長時間她才回過神來:“這短暫的壹生...咳咳!這個達爾門家族壹直都是這樣。即使窮到乞討,他們也會歸還自己丟失的東西。其實除了偶爾心血來潮的惡作劇,尤爾本質還不錯。不幸的是,自從十年前去了美國,他就沒有回來過。甚至我們都不知道他在哪裏。也許他有...但我們真的是他的親戚,這裏的鄰居可以作證。”
“如果妳找不到他,妳也可以有他的親筆信。我相信尤爾這麽善良正直,他的親人壹定也有這種美德。”
“妳真是壹位聰明、懂事、懂事的女士!”母親真心稱贊,心裏卻叫苦連天。尤爾叔叔的信被她撕掉了。如果那些信還在的話,這次她會神不知鬼不覺地得到這筆意外之財!看來這次我得屈尊向乞丐了。還好上次在船上沒得罪他,還有補救的機會...
尤爾大叔繼承巨額遺產的消息不脛而走,很多有魅力的單身女性主動登門拜訪。當他走在路上時,許多花枝招展的女孩含情脈脈地看著他。每次臉紅的時候,他真的開始考慮是否需要找壹個終身伴侶。他媽媽壹方面熱情招待他,壹方面又極力勸阻:“我們家過得不好嗎?”那些風騷的女人現在在和妳調情,她們壹定是在打妳的主意。不要被他們騙了!如果現在憑空增加壹個外人,肯定會破壞我們家的幸福生活。“於勒叔叔又檢查出腎炎,才打消了這個念頭。
我父親得到了將近壹半的財富,我們家計劃已久的在Anguwell買別墅的願望實現了。二姐的男朋友弗蘭威先生又纏著她,可她受不了他的軟磨硬泡,二姐又跟他和好了;大姐很快就找到了意中人。
從那以後,尤爾叔叔成了我們父母的座上賓。水手那雙曾經全是皺紋的臟手,幾乎被高級男士乳液填滿了。享受天倫之樂的閑適,看不出任何衰老和貧窮的跡象;他穿上精致的灰色長袍,戴上黑色帽子,手持閃亮的棕色文明杖,在夜晚的花園小徑上踱步。誰能說他不是壹個好紳士?
只有壹次尤爾大叔喝醉了,文明的杖被扔到壹邊,帽子歪到鼻梁上,露出壹簇簇像雜草壹樣的灰白頭發。我搖著他的胳膊問:“尤爾叔叔,妳不怕伊麗莎白夫人不給妳付車費嗎?”
尤樂叔叔拍了拍我的小腦袋,昏花醉醺醺的眼神裏有幾分狡黠:“小傻瓜,妳還不明白,她可是那裏數壹數二的名門,不會把這點小錢當回事的!而且我經常去她的公寓區,閉著眼睛都能摸到。她只是事後多給了車錢。”
"妳發現那個昂貴的皮包後,難道壹點也不動心嗎?"
“怎麽可能!我看著皮包的時候,不禁爆發出緊張的狂喜。我以為裏面反正會裝壹些首飾和現金,但是除了幾張紙什麽都沒有。紙上全是英文,我壹個字都不認識。我覺得扔掉太可惜了。我還不如留下來賣廢品或者用在廁所裏,直接塞到坐墊裏。那個銀白色的皮包看起來很結實,大概是鱷魚皮吧?我用雙手拽著那根細細的絲帶,但我紋絲不動。我在想把它帶到二手商店,買些面包充饑。伊麗莎白夫人來了。我不能否認當著別人的面拿別人的東西。另外,我還沒開口,她就答應給我錢了。她的語氣似乎比賣手袋的錢多多還糟糕。我為什麽不同意?嗯,說實話,我也苦於不懂英語。如果我知道那些文件這麽重要,我肯定不會這麽爽快地還給她。不過話說回來,錢終於到了我手裏,這說明上帝已經安排好了壹切,不能再逃了……”尤爾叔叔含糊不清地咕噥著,最後倒在沙發上,開始打呼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