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範斌發布時間:2003-05-15 16:40: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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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格權作為民事主體在法律上具有獨立人格的基本前提，受到越來越廣泛的保護。但是，這些保護並不徹底和統壹，在立法和司法實踐中，具體的規定和做法還很不壹致。在這裏，我試著解讀壹下物質人格權對精神利益的補償。
人格權按其存在方式可以分為兩種。壹種是精神人格權，是指自然人對其所擁有的精神人格要素的不可轉讓的支配權，如姓名權、肖像權、名譽權等。這種權利對物質人體本身沒有直接的依賴性。另壹種是物質性人格權，是指自然人對其所擁有的物質性人格要素的不可轉讓的支配權，包括身體權、健康權、生命權。這種權利直接依附於人體，以物質人體為其存在的載體。
目前我國立法對人格權沒有嚴格的區分，但就物質性人格權而言，有專門的條文予以規定。《民法通則》第98條規定“公民享有生命健康權”。第壹百壹十九條規定:“侵害公民身體造成損害的，應當賠償醫療費、因誤工減少的收入、殘疾人生活補助費等費用。；造成死亡的，應當支付喪葬費和死者生前撫養的人必要的生活費。”這些規定對於物質性人格權的保護還不夠全面。
首先是保障對象不夠全面。許多國家將身體權和健康權定義為兩項獨立的權利。侵犯身體權和健康權是兩種不同的侵權行為。但是，我國法律並沒有明確提出身體權的概念，當然也不可能對其進行有效的保護。雖然憲法第三十七條第三款後半段規定“禁止非法搜查公民的身體”，但這壹規定只是排除了壹種侵犯身體權的形式，顯然不能明確作為身體權的法律依據。
其次，承擔責任的條件過於苛刻，不利於物質性人格權的保護。根據《民法通則》的規定，只有侵害公民身體並造成傷害或者死亡的人才能獲得賠償，所以那些身體受到侵害但沒有造成傷害的人，比如被打耳光，是無法獲得有效的司法救濟的。精神上再屈辱，也不可能要求精神損害賠償。根據《民法通則》第120條的規定，只有在精神人格權，即姓名權(姓名權)、肖像權、名譽權、榮譽權(榮譽權理論上有爭議)受到侵害時，才能提出精神損害賠償。那麽，在前面的例子中，受害人只能要求侵權人承擔壹個賠禮道歉的責任，這對於保護受害人的身體權利來說，顯然力度不夠。
最後，賠償範圍太窄。《民法通則》規定的侵害公民身體造成傷害或者死亡的賠償範圍包括:醫療費、因誤工減少的收入、殘疾人生活補助費、喪葬費、死者生前扶養的人必要的生活補助費。實質上，這些範圍只限於侵權行為造成的財產損害賠償，而不包括精神利益損害賠償。但事實上，物質人格權被侵害的結果不僅僅是物質利益的損害，還包括精神利益的損害。前者壹方面體現在支出的增加，如支付醫療費、喪葬費、交通費等。，另壹方面體現在收入的減少和損失上，如失去工作的損失，勞動能力的降低和喪失，導致收入的減少和消失。所以這些項目的補償純粹是物質利益的補償。後者體現在受害者(包括無害、壹般傷害和殘疾)和死者家屬的精神痛苦和情感創傷。這種救濟如果只保護物質利益的損害而不為當事人的精神利益損失提供救濟，似乎遠遠不足以保護公民的物質人格權。
法律如此規定絕非偶然。長期以來，我們壹直認為人格權沒有直接的財產內容。所以，壹個人的身體、健康、生命是無價的，不能用金錢來衡量。這無疑是正確的。但是，這並不意味著這三種權利是等同的，也不意味著當壹個人的物質人格權受到侵害時，精神利益的損害不能通過物質賠償來適度救濟。社會是物質社會，在當前物質生產條件下，物質利益仍然是人們普遍關心的重要利益。人的行為傾向和價值觀往往是由物質利益決定的。因此，對侵害物質性人格權的行為適用財產責任是完全必要的。雖然不能遵循等價賠償的原則，但當精神利益的損害無法通過其他方式得到有效救濟時，為什麽不確定壹個合適的方法，以物質賠償為手段，以精神慰藉為目的呢？理論上的突破和立法上的采納為我們研究精神利益賠償提供了壹些成功的範例。
1991 9月22日，國務院公布《道路交通事故處理辦法》。該辦法第37條第8項首次規定了物質人格權的精神利益賠償:“死亡賠償金:按照交通事故發生地平均生活費計算，賠償10年。16周歲以下的，每年輕1周歲減少1周歲；70周歲以上的，每增加1年，年齡減少1年，最低不少於5年。”該條款的意義不僅在於提出了死亡賠償金的概念，還在於對這壹費用的標準、計算方法、修正等方面作出了詳細合理的規定，便於操作，充分顯示了立法技術的成熟。可想而知，這個規定的出臺，是反復醞釀、仔細推敲的結果。遺憾的是，由於這是公安部起草的行政法規，立法經驗並未在後續立法中廣泛運用。
直到6月31，993，1日通過的《消費者權益保護法》才正式立法提出物質人格權的精神利益賠償問題。該法第41條和第42條分別提出了傷殘賠償和死亡賠償的概念，比《道路交通事故處理辦法》的規定更寬泛，死亡賠償的提法也與死亡賠償金不同。死亡賠償金的概念其實並沒有完全脫離生命無價的理論，所以無法進行賠償，只能進行賠償。但是，傷殘賠償和死亡賠償的概念認為，健康和生命是無價的。雖然不能按照物質損失等價賠償的原則進行賠償，但由此造成的精神損失可以按照壹定的原則進行不同的賠償。兩者對比，可以看出《消費者權益保護法》的規定較之前的法律有了明顯進步。但法律未能規定兩項費用的標準和計算方法，這在壹定程度上反映了立法者在這壹問題上的猶豫和搖擺。同年2月22日通過的產品質量法更是明顯。本法第三十二條第壹款後半段規定:“被害人死亡的，還應當支付喪葬費、撫恤金、死者生前扶養的人必要的生活費。”顯然，養老費的性質不同於我們通常所說的養老金。撫恤金是有關單位或民政部門根據勞動法或有關政策對因公犧牲的傷殘人員及其家屬給予的物質幫助。這裏的撫恤金是基於產品侵權責任，依據產品質量法應當承擔的財產義務包含了精神撫慰金的性質，本質上也屬於精神利益損害賠償的性質。
1994年5月通過的《國家賠償法》標誌著目前我國物質人格權精神利益損害賠償的最高立法成果。該法第27條規定了兩種精神利益賠償——殘疾賠償和死亡賠償，與《消費者權益保護法》的制定相壹致。標準和計算方法借鑒了《道路交通事故處理辦法》的經驗，既實現了標準的統壹，又實現了操作簡便的目的。
除上述立法外，壹些省、市高級人民法院在總結審判經驗、參考立法成果的基礎上出臺的壹些司法文件中也含有精神利益賠償的內容。如江蘇省高級人民法院審判委員會6月5438+0995 15日討論通過的《關於審理人身損害賠償案件若幹具體問題的意見》，規定了傷殘賠償金、死亡賠償金的詳細標準和計算方法，作為審理類似案件的依據，為大量缺乏直接法律依據的人身損害案件的解決創造了條件。需要指出的是，這裏的人身損害是公民的健康權和生命權受到侵害而造成的損害。在這些司法實踐的基礎上，2001年3月8日，最高人民法院頒布了《關於確定民事侵權精神損害賠償責任若幹問題的解釋》。該解釋第壹條明確規定，“人民法院應當依法受理下列案件:(壹)生命權、健康權、身體權……”，第9條和第10條分別規定了精神損害賠償的方式和賠償數額的參考因素。雖然沒有對物質性人格權的精神利益損害賠償進行細分和明確界定，但該解釋顯然邁出了立法前保護物質性人格權的裏程碑式的壹步。相信會對民法典相應章節的制定起到基礎性作用。
通過對上述立法和司法實踐的分析，我們可以看出，物質人格權精神利益賠償的立法趨勢總體上是:
1)肯定了物質人格權精神利益賠償的可能性，並將逐步納入立法，甚至在未來的民法典中規定。
2)物理權利將適時納入保護範圍。只要身體受到傷害，無論是無害、壹般傷害、殘疾還是死亡，受害人或者死者近親屬(限於繼承法規定的第壹順序繼承人)都可以根據損害後果要求侵權人支付撫慰金——壹般侵權撫慰金、壹般傷害賠償金、殘疾賠償金、死亡賠償金。
3)制定寬、嚴、中、易操作的四種慰問金的裁量標準。
如果這三大趨勢能夠在立法中逐壹實現，我國物質人格權精神利益賠償制度將正式確立。因此，中國對基本人權的保護向前邁進了壹大步。
(作者單位:南通市港閘區人民法院)
來源:中國法院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