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日報記者張磊
青海省果洛州瑪多縣位於黃河源區。2019年前是國家級貧困縣，最主要的脫貧方式就是旅遊開發。但過去大眾旅遊的模式難以為繼，因此在2018被三江源國家公園管理局叫停。
雲翔自然註冊於青海省瑪多縣，經三江源國家公園管理局授權，開展國家公園生態產品特許經營。通過“企業+社區+政府”的模式，依托黃河源頭當地社區開展牧民參與式經營項目，為公眾和國家公園遊客提供生態體驗產品和服務。
2021年5月，記者隨三江源國家公園管理局、雲翔自然組織的黃河源生態體驗隊深入三江源國家公園黃河源公園腹地，對未來國家公園生態體驗發展模式進行了實地探訪。
五月的黃河源風光。平靜的話語/明亮的圖片
1，找到實現生態產品價值的“反應槽”和“催化劑”。
自然保護與當地社會經濟發展之間的矛盾是國家公園建設中需要解決的最關鍵問題之壹。它不僅關系到如何協調國家公園體系建立過程中各利益主體之間的關系，決定著國家公園的治理結構和管理模式，還從保護和發展的角度影響著國家公園能否可持續地實現其建設目標，即“國家所有、全民享有、代際傳承”。在此背景下，“國家公園特許經營制度的創新與探索”應運而生。
為加強對國家公園的管理，保護其資源價值，根據相關法律法規，國家公園管理機構對國家公園範圍內提供的公共產品或服務引入競爭機制，選擇合適的經營者，明確責權利，並進行監督管理，實現國家公園服務效益最大化。這就是所謂的“國家公園特許經營”——顯然，國家公園特許經營是建立和完善生態產品價值實現機制，踐行“碧水青山是無價資產”理念的關鍵路徑。
很多人認為，既然國家公園處於最嚴格的保護之下，就應該像自然保護區壹樣關閉，不能有生產生活等人類活動，更不能有旅遊開發等經營性項目。但在雲象自然創始人王磊看來，中國傳統的“天人合壹”觀和生態文明背景下的“人與自然和諧發展”觀，其實可以理解為通過構建人與自然的“利益”同體，形成“生命同體”。
“對於三江源來說，通過保護讓人民過上好日子，是激發當地人民積極參與的內生動力，是使他們成為保護主體、實現生態系統和諧可持續發展的關鍵，也是建設中國特色國家公園的最終目標。王雷強調，三江源國家公園山川壯美，但缺少“反應罐”和“催化劑”。要實現從“綠水青山”到“金山銀山”的轉變，很難充分體現保護資源的市場價值，更難以體現當地人在保護和享受上的效率差異。國家公園產品品牌增值體系和特許經營機制是壹種“反應罐和催化劑”。
西藏野驢活躍在黃河源區。平靜的話語/明亮的圖片
2.讓社區居民直接受益於特許經營。
瑪多縣紮陵湖鄉茶則村的牧民曲代是生態體驗特許經營活動的首批受益者之壹。那是2020年6月初，社區工作人員頂著烈日來找他，商量參與特許經營生態旅遊項目。“我有車，社區安排我跑運輸。離縣城有三條線。我們車隊有七八輛車，壹個月跑兩三趟就能賺2000多塊錢。
生態旅遊的線路深入三江源腹地，來回兩三天。晚上，曲代會在路線上其他牧民的家裏休息。這種“跑步休息”的生活讓曲代很滿意，但最讓他滿意的是他嶄新的家。加入特許經營後，他終於攢夠了錢，在縣城買了他找了很久的新電視機。轉眼間，幾趟運輸下來，他不僅把家裏的舊家電、舊家具翻了個底朝天，餐桌上的蔬菜也多了，兒女妻子的笑臉也多了。
從宋代生活的變化可以看出，三江源國家公園的特許經營已經初見成效。據三江源國家公園管理局相關負責人介紹，黃河源公園生態體驗特許經營始於2020年7月10，截至當年年底，* * *共接待遊客7批79人，累計營業收入310000元。
如果說特許經營探索的是如何界定企業管理的經營範圍、利用強度和類型、時間和空間，那麽國家公園特許經營的目標就是為公眾提供環境教育服務，同時讓社區從參與生態體驗管理活動中受益。
而國家公園特許經營機制前景光明，但落地難，涉及利益群體多，受現有法律政策約束多。目前三江源國家公園還處於制度試點階段，因此特許經營機制的建設也在摸索中前進。在三江源國家公園，包括雲翔自然在內的三家加盟商都有壹個共同的特點，就是社區可以直接從遊客接待和活動組織中受益，讓居民就近就業，增加收入，收入按勞取酬。
從事自然保護研究和實踐多年，王磊最不願意看到的就是“最嚴格的保護被理解和執行為‘壹刀切’的禁止。”目前黃河源公園紮陵湖鄉營地僅設計了12張客床。遊客接待帶來的現金收入中，60%到70%會返還給當月提供服務的社區合作社和牧民。原住民除了領取生態管理者的薪水，還可以通過綠色發展分享保護成果。據王磊介紹，在雲象的自然加盟計劃中，扣除運營成本後的盈余有壹半將通過社區參與加盟企業的模式分配給社區合作社，剩余部分留作企業發展和員工激勵。“我們希望通過這個在黃河源頭探索和示範的特許經營項目，為當地社區提供就業崗位，帶領牧民參與生態產品的生產，並將大部分收益返還給當地。
在國家公園和自然保護區委員會副秘書長、國家林業和草原管理局昆明勘測設計院高級工程師姜波看來，與國外成熟的生態旅遊特許經營模式相比，本次黃河源頭生態體驗活動最大的亮點是盡力將社會力量與社區參與緊密結合，“特別是“企業+政府+合作社+居民”的現代生產組織模式和“土地入股+按勞分配+二次分配”的利益分配模式。
“所謂‘企業+政府+合作社+居民’，就是壹端連接國內外生態旅遊市場，另壹端連接社區千家萬戶，形成政府、企業、合作社、居民的命運共同體，克服了過去‘農家樂’旅遊模式抗市場風險能力弱、產品影響力小、同質化嚴重等缺點。姜波指出，這種新的生產組織方式有利於發揮各方優勢，政府發揮組織協調和監督管理優勢；企業充分發揮線路設計、人力資源管理和市場運作優勢，合作社發揮承上啟下、組織協調的作用，帶動社區居民參與經營活動，探索出壹條壹體化、規模化、專業化的國家公園生態體驗新路子。
與其他特許經營利益分配模式相比，黃河源生態體驗特許經營“土地入股+按勞分配+二次分配”的利益分配模式更能帶動社區發展，能有效解決自然保護與社區經濟社會發展的矛盾。“特許經營企業‘反哺’社區的活動中，首先以勞務的形式回報給從事體驗服務的社區居民，然後以近乎平等的方式分配給社區居民。試點期間，當地收入占生態體驗活動產業鏈的70%。根據參加活動的當地居民反饋，大家都非常願意接受這種合作模式。姜波認為，作為土地入股的壹種探索，這種分配模式強調社區居民是特許經營的重要參與者和受益者，通過利益的初次分配和二次分配，尋求平均分配和按勞分配的平衡，既體現了勞動價值，又縮小了分配差距。因此，姜波建議，這種做法可以在其他國家公園特許經營中推廣和復制。
當地牧民正從冬季牧場轉向夏季牧場。平靜的話語/明亮的圖片
3.市場是否認可企業的創新，還需要時間觀察。
三江源國家公園以其自然聖地和豐富的生物多樣性而舉世矚目，但缺乏生態產品的價值轉化機制。2019民間環保組織山水自然保護中心和漂流中國體育發展有限公司向三江源國家公園管理局申請特許經營權，探索社區如何增加收入，可持續發展。目前，這些項目都在試點中。三江源國家公園管理局規劃財務處處長趙坦言:“三江源國家公園是第壹個國家公園體制試點，壹切都是‘摸著石頭過河’。參照國外經驗和中國其他行業的例子，建立了特許經營制度。
顯然，國家公園特許經營和社區協調發展的願望是美好的，但實施起來卻很難。
“如果特許經營僅僅依靠當地居民，受知識、技能水平和生活經驗的影響，就會出現同質化、缺乏科學管理和無序化——顯然，這不符合國家公園建設的初衷和訴求；如果只靠企業，會有商業逐利的問題，對周邊社區沒有帶動作用。因此，需要政府和合作社平衡關系，實施監督管理，引導企業向國家公園建設方向發展。姜波指出。
在他看來，社區居民與國家公園特許經營企業之間存在著相互依存、相互補充的關系，包括地緣依賴、經濟依賴和文化依賴。首先，國家公園的特許經營範圍與社區居民的“三個生活空間”高度重合，遊客在黃河源頭生態體驗活動中經過的牧場是當地牧民賴以生存的重要生產資料；其次，特許經營是安置生態移民和轉業居民的有效方式——與直接輸血的生態補償方式相比，特許經營可以調動社區居民參與的積極性和主動性，通過特許優先、免稅、土地入股、企業分紅、提供工作崗位、技能培訓等造血補償方式，可以更好地促進社區發展；最後，生態產品的價值不僅體現在自然資源的產品價值上，還包括傳統文化產品的價值，社區居民是原生態傳統文化的傳承者和弘揚者。因此，國家公園特許經營企業必須與社區居民合作，才能從他們的深入參與中受益。
從特許經營企業負責人的角度，王磊認為，國家公園體制試點的重點是體制和機制建設，而不是建“公園”。“這是關鍵問題。畢竟國家公園是以生態保護為第壹要務的。要實現可持續發展的目標，在特許經營中，保護的成果只能以可持續的方式轉化為收益，而且必須制度化、系統化。
那麽，在特許經營過程中，如何從體制機制上協調自然保護行為與商業經營活動的關系？
據了解，三江源國家公園不僅有試點方案和總體規劃，還有生態保護、生態體驗和環境教育、產業發展和特許經營、社區發展和基礎設施建設等專項規劃。其中，《三江源國家公園產業發展與特許經營專項規劃》明確，以進壹步減少自然資源直接利用、促進民生改善為總體目標，制定園區產業發展正面清單及其培育、扶持、鼓勵政策，制定特許經營清單和管理辦法。
國家發改委2065438+2008年6月發布的《三江源國家公園總體規劃》也明確了特許經營範圍，包括生態體驗和環境教育服務、有機畜產品加工業、民族服飾、餐飲、住宿、旅遊商品和文化產業等。，並鼓勵創辦畜牧業、民間演藝團體、民族手工藝、生態體驗等特許經營項目，給予政策扶持。
“這樣規範的制度基礎可以保證特許經營不誤入歧途，但市場是否認可被特許企業的實際探索和創新實踐，還需要時間觀察。王磊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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