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經濟全球化為中國民主政治建設提供了強大的外部力量。
如果說,入世前,中國民主政治建設的動力主要來自國內的民主訴求,那麽,入世後,中國民主政治建設有了外部的客觀要求和強大的外力助推。
1.經濟全球化要求中國改革權力過度集中的政治體制,推進國家權力社會化。
國家權力社會化不僅是人類歷史演進的必然趨勢,也是政治民主化的必然要求。世貿組織的宗旨是倡導經濟和貿易自由化。由此出發,必然要求行政權力適度幹預經濟,反對政府過度幹預市場經濟。顯然,中國目前的體制不適應WTO的要求。新中國成立後,中國建立了高度集權的經濟政治體制,“國家-社會”壹體化、“國家本位”特征十分明顯。中國市場經濟的建立,打破了國家權力壹統天下的局面,國家權力的分流有了很大的進展,社會權力逐步增強。但是,總的來說,國家權力的壹元化格局沒有根本改變。為了適應WTO的要求,我們需要加大改革力度,理順各種職權,促進國家權力的合理下放,把政府還給社會和人民,使社會從“國家本位”向“社會本位”轉變。
2.經濟全球化要求中國擴大經濟、政治和社會生活的自由,增強自主性。
世貿組織要求市場主體和公民個人的發展是自由的,包括公民的投資、進入、退出、生產、經營、交易、發展、遷移和就業的自由。目前,我國市場主體和公民個人的自由發展程度與WTO的要求還有很大差距。市場主體的交易自由和公民個體的發展自由也受到諸多傳統體制和非體制因素的阻礙:過多的審批事項仍在嚴重阻礙著市場主體的經濟自由和公民的活動自由;國家在壹些行業和領域的壟斷阻礙了國內外市場主體的自由進入;過多的行政幹預阻礙了企事業單位和公民個人的自主經營、自我管理和自我發展;部門和地方為地方利益設置的市場壁壘,限制了外地單位和外地市場主體進入的自由;過去形成的戶籍制度和人事管理制度限制了公民的擇業自由和遷徙自由。經過這些年的改革,上述限制有所松動,但並沒有根本改變。進壹步放松管制,擴大自由,以適應WTO的要求,仍然是我們壹項重要的改革任務。
3.經濟全球化要求擴大中國政治生活的開放性。
公開是民主的應有之義,也是現代民主的基本價值。“談論民主而不公開是荒謬的。”[1]世貿組織要求所有成員遵守“透明”原則,包括:(1)要求所有成員公布所有影響國際貿易的法律、法規、規則、協議、條例、決定、政策、司法判決以及成員國之間簽署的其他協定和條約。(2)要求各成員政府設立信息咨詢點,向其他成員政府或政府機構、企業和公民提供相關信息服務。(3)要求各成員政府向WTO有關機構報告其采取的可能對該協定所有成員產生影響的貿易措施。(4)規定定期審議各成員的對外貿易政策,以增強國內政策法規的透明度,使各成員的國內法律體系符合WTO的需要。
過去,由於我們長期處於封閉的社會環境中,權力的行使是內部的、隱秘的。政策、文件等政治信息內部自上而下溝通,政治行為“暗箱操作”,決策過程保密,公眾對重要政治信息知之甚少。這使得政治過程缺乏應有的監督,導致“幕後交易”、“尋租”等腐敗現象,也助長了不良的政治文化。流言蜚語無處不在,政治被神秘化,人們對政治感到困惑和懷疑。這種情況不僅違背了社會主義民主原則,也不符合世貿組織的“透明”要求。在WTO透明度原則的約束下,我們必須加快政治開放的進程,讓人民充分享有知情權。
4.經濟全球化要求擴大經濟、政治和社會平等。
“民主意味著正式承認所有公民都是平等的,每個人都有決定國家制度和管理國家的平等權利”[2]。長期以來,我們不能平等對待各種經濟成分,重公輕私,未能給予國內非公經濟參與平等競爭的條件和待遇。非公有制經濟在市場準入、貸款、稅收、進出口、人才使用、司法保護、享受公共服務和企業經營者政治待遇、社會地位等方面,不享受國有、集體企業同等待遇。在發展問題上,采取地區傾斜政策,允許部分地區先發展,客觀上帶來政策不統壹,造成競爭條件不公平,發展環境不壹致。在招商引資方面,內資和外資是區別對待的。這些都與WTO規則相去甚遠。加入WTO後,應兌現“國民待遇”原則,確立平等對待國內外各方、平等對待成員國公民或組織的機制和理念。
5.經濟全球化要求政治進程程序化和法治化。
民主政治是程序政治和法治政治的統壹。程序的民主價值在於,它通過法定的步驟、方法、時限和順序,將權力的運行和人民的政治參與納入規範化、制度化的渠道,實現了現代民主精神的制度化、法律化。WTO規則理念對中國政治的程序化、法制化提出了新的要求。世貿組織是由壹套規則組成的,要求各成員國政府按照市場經濟的規則運作,按照共同的程序辦事,與國際慣例接軌,樹立規則觀念和法制觀念。中國傳統的政治和行政方式是以權力為中心的,其運行的程序化和法制化程度較低,無序運行、不規範運行、隨意運行和非法運行現象嚴重,與WTO規則相沖突。根據世界貿易組織的要求,我們需要加快從以權力為中心的運作模式向以規則為中心的運作模式轉變,建立符合國際規則和與國際慣例接軌的管理模式。
二、經濟全球化給中國社會主義民主政治建設帶來的挑戰
經濟全球化給中國的民主政治建設帶來了壹系列新的挑戰:
1.入世後,中國民主需求的快速增長與民主制度化供給不足的矛盾凸顯。
壹方面,中國加入世貿組織為中國民主政治的發展提供了強大的推動力,要求我們進壹步擴大民主。與此同時,隨著近年來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發展,中國公民的自主、平等和法制意識大大提高,公民對政治參與的期望大大增加。國內外民主訴求的呼應與疊加,使得我們的民主訴求在這個特定時期陡然增多。另壹方面,中國民主制度化的有效供給不足。這是因為在現代政治中,政治參與的需求總是比政治參與渠道的創造(即制度化)增長得更快。我們不可能在壹夜之間完善WTO要求的所有制度,我國公民直接參政的渠道並不多也不完善。這些都造成了我國目前不能滿足民主需求的“瓶頸”。如果這個“瓶頸”問題不能解決,可能會對政治穩定造成威脅。正如亨廷頓所說:“社會動員和政治參與的速度高,政治組織化和制度化的速度低。結果只能是政治不穩定和混亂。”[3]這是因為,如果參與的渠道不暢通,公民的參與欲望得不到宣泄,就會導致公民的挫折感,人們就會有疏遠政府的傾向,社會就會缺乏凝聚力,政府的權威性和合法性就會缺乏。同時,如果正常的民主渠道被堵塞,人們就會尋求體制外的政治參與,這必然會影響社會秩序和國家穩定。
2.經濟全球化增加了西方民主理念和模式傳播的機會,“西化”威脅加大。
以美國為首的西方國家為了建立其主導的世界秩序,壹直強調其民主的普遍性,並試圖按照他們的想法塑造世界。當前的全球化趨勢為西方民主思想的傳播提供了便利條件。隨著當今世界信息技術的巨大進步,地球成為壹個網絡化的空間,非常有利於西方價值觀的傳播。中國入世後,西方可能借助WTO的組織形式影響中國的西化。西方國家會打著“貿易自由化”的幌子,通過自己掌控的國際經濟金融組織和遊戲規則,推行自己的全球治理模式。同時,入世後,隨著更多的西方企業進入中國,以及旅遊、服務、文化等行業的逐步開放,中外人員往來更加便利和頻繁,西方敵對勢力可能會利用這些交流方式進行“西化”和滲透,對此要有所防範。
3.經濟全球化對中國的主權和人權構成了真正的威脅。
在全球化進程中,跨國公司對國家主權的削弱值得關註。跨國公司為了實現其市場目標和利潤目標,必然會利用其超強的經濟實力來影響母國和東道國經濟政策的制定和實施。而且,跨國公司往往以其強大的“經濟主權”影響母國和東道國的“政治主權”。我們可以看到,跨國公司直接介入國家的政治、外交甚至軍事領域並不少見。涉及院外活動、賄賂政府官員等醜聞的披露就是有力的證明。
特別值得警惕的是,隨著經濟全球化的發展,20世紀80年代以來,西方興起了壹股所謂的“全球主義”思潮。它貶低國際政治和國際關系中的主權原則,鼓吹“過時的國家主權論”、“有限的國家主權論”、“人權高於主權”。其實質是通過經濟全球化推行霸權主義和強權政治,實現全球政治的壹體化和西化。少數發達國家以“人權”為借口,粗暴幹涉別國內政,肆意踐踏別國主權,這是“全球主義”的做法。主權是現代國際關系的基礎,是國家平等的前提,是壹國人民當家作主、自主內政和保障人權的前提。破壞主權原則不僅導致國際關系的混亂,而且使民族國家難以實行民主和保護人權。事實上,由於全球化帶來的風險越來越大,客觀上需要加強國家的宏觀調控,強化國家主權,而不是淡化和貶低主權。在全球化時代發展社會主義民主,首先要捍衛國家主權。"國家主權和國家安全應該永遠放在第壹位."[4]
三,應對經濟全球化的社會主義民主發展觀
在全球化時代,我們需要從世界歷史和全球思維的高度來考慮社會主義民主的發展,自覺地把中國的民主建設放在人類文明和世界歷史發展的進程中,從中把握社會主義民主發展的方向,從中改革創新,從中汲取營養,建設世界上最先進的民主政治。
1.在經濟全球化的浪潮中牢牢把握社會主義民主的發展方向和道路。
經濟全球化和政治民主化是人類歷史發展的兩大趨勢。我們應該積極參與經濟全球化,追求政治民主化。但是,我們的民主化要從中國的實際出發,堅定不移地建設有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民主,絕不照搬西方的民主模式。這是中國民主政治建設的基本原則。鄧小平曾針對國內資產階級自由派主張照搬西方民主的錯誤觀點指出:“我們必須進行政治體制改革,這種改革不能照搬西方的所謂民主,不能照搬他們的三權,不能照搬他們的資本主義制度,要搞社會主義民主。”[5]之所以要堅持社會主義民主方向,是因為社會主義民主在本質上優於資本主義民主。它是人類歷史上最高類型的民主,代表了人類民主政治發展的先進方向,適合中國國情。壹些發展中國家不顧自身國情,盲目接受西方民主。於是,多黨制和議會民主引發了這些國家持續的政治動蕩和社會危機,經濟停滯倒退,人民生活水平大幅下降。這些教訓值得記取。
面對全球化時代西方民主觀影響力日益增強的現實,我們首先要牢牢把握輿論陣地,進行正面宣傳,加強馬克思主義民主觀教育。除了利用廣播、報紙、電視等傳統媒體外,尤其要利用好新媒體——網絡,積極搶占網絡新的意識形態陣地。其次,加強對互聯網等媒體的管理,積極尋求抵禦西方價值觀滲透的技術,加強對西方媒體傳播信息的屏障能力。第三,堅持國家主權原則的當代有效性,堅決批判和抵制“有限主權”和“人權高於主權”的霸權主義論調,揭露少數西方國家“西化”和“分化”中國的企圖,堅決反對侵犯中國主權和人權的現象。
2.適應WTO要求,加快改革步伐,積極推進中國民主政治的完善和創新。
(1)推進政務公開。首先,要擴大和保障公民的知情權。除涉及國家秘密、商業秘密和個人隱私外,有關會議、法律、決策、人事、審批、收費、許可、認證、註冊、收支、招標、采購、評審等信息應及時向人民公開。因此,必須強化信息公開的“剛性約束”,制定壹部《政府信息公開法》,對不公開的目的、原則、適用範圍、限制條件和法律責任等作出明確規定,使政府信息公開有法可依,公民的知情權得到有效保障。其次,要完善政務公開制度。完善行政許可、審批、收費、工程招投標、政府采購、社會保障、政府行政社會評價、集體討論決定等公開制度和人民代表議政制。第三,完善政務公開的形式。要從實際出發,因地制宜,采取多種形式推進政務公開。可以在公眾信息網上設立“政務公開專欄”和“政務公開評議專欄”,增強政務公開的及時性和透明度。
(2)倡導政治參與。人民民主不僅體現在人民以委托的形式治理國家,還體現在公民直接參與政治生活。為此,政府首先要按照市場經濟和WTO的要求,準確定位自己的權力,減少過度幹預,梳理和大幅度減少行政審批,把不屬於自己管理的事情全部交給社會和市場。擴大社會的力量,給社會更多自由發展的空間。其次,吸引公民全方位參與政治進程。第壹,賦予公民、基層組織、群眾團體和中介組織參與決策的權利。國家應通過建立重大決策的建議制度、提案制度、咨詢制度、公開討論制度、聽證制度和全民公決制度,讓公眾參與決策過程,實現決策民主化。二是加強公民對實施過程的參與。在國家法律、政策和重大決策的實施過程中,要讓公民參與監督實施,防止執行不力、執法混亂和行為不規範。三是加強公民對實施後果評估的參與。應允許公民對實施結果和績效發表意見,將人民滿意和不滿意作為實施後果評價的根本指標,以改變“官方”自我評價的傾向,以及由此產生的虛報浮誇、“官給數字,數字給官”的不良風氣。
(3)強化服務政治。就人民主權而言,國家機關及其工作人員的權力來源於人民的委托,本質上是與人民的服務關系,而不是“控制”關系或“命令-服從”關系。過去我們雖然確立了政府為人民服務的宗旨,但是並沒有很強的為人民服務的意識。當政府提供服務時,它總是充當“給予者”的角色。加入WTO突出了政府服務第壹的理念,要求政府的角色發生轉變,從原來的“控制者”角色轉變為“服務者”角色,重塑政府服務者的新形象。"民主政府的存在是為了服務他們的公民。"[6]政府應抓住中國入世的機遇,走出“管制”的誤區,增強服務意識,完善服務功能,提高服務水平,使政府不再是淩駕於公民社會之上的“官僚機構”,而是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的政府。
(4)完善責任政治。責任政治是現代民主政治的壹個基本概念,這是由人民主權原則決定的。人民把管理國家的權力賦予國家機關及其工作人員。國家機關及其工作人員在獲得人民授權的同時,必須承擔“公仆”的責任。他們必須對人民負責,履行社會義務和責任,承擔道德、政治和法律責任。民主政治必須是負責任的政治。過去,我們的政治責任感不強。在國家管理過程中,出現了國家機關行使權力多、承擔責任少、要求公民履行責任多、政府作為少等諸多問題。甚至很多執法部門和執法者濫用公權力,權責嚴重脫節導致權力異化,嚴重背離了人民民主。加入WTO呼喚責任政治的回歸。壹要強化責任意識。通過經常性的為人民服務教育、法制教育和崗位責任教育,增強國家機關及其工作人員的責任意識和觀念。第二,明確各政治主體之間的責任關系。從大的方面看,要黨政分開,劃清黨組織和政府的界限;要合理劃分中央和地方的權責關系;要分清政府各部門的權責。政治主體之間的責任明確了,才能各負其責。第三,完善黨政機關負責人責任制。這是建立負責任政治的關鍵。第四,完善責任體系,包括道德責任體系、政治責任體系、工作責任體系和法律責任體系。第五,完善國家權力監督機制。通過健全監督機制,確保國家機關及其工作人員履行職責。
(5)實施法治。中國的國家管理仍然存在壹定程度的人治。加入WTO要求我們進壹步轉變“人治”觀念,樹立法治觀念,嚴格依法治國,從強權政治向規則政治轉變,從武斷裁決向依法辦事轉變。特別是針對壹些執法者頭腦中的依法治國就是依法“治民”、“治事”的觀念,強調依法治權、依法治官是十分必要的。這就要求行使國家權力的機關依法立法、依法執政、依法司法、依法監督。
3.參與全球化進程,學習資本主義民主的壹些文明成果。
全球化時代要求我們打破封閉、保守、落後的政治發展觀,樹立開放的發展觀,吸收世界政治文明的壹切優秀成果。社會主義民主作為人類歷史上最先進、最高類型的民主,不可能脫離世界歷史的潮流和人類文明的發展而獨立發展。它必須繼承過去人類政治文明的優秀成果,才能真正超越以前的政治文明。在參與經濟全球化的過程中,我們牢牢把握社會主義民主的發展方向,不跟風“西化”,並不意味著完全否定資本主義民主的某些進步因素。相反,要大膽吸收和借鑒資本主義民主政治中壹些體現社會化大生產要求、體現民主政治普遍性和普遍性的具體形式和做法。具體來說,資本主義民主政治的壹些原則,如主權在民原則、自由權利原則、人權原則、平等原則、分權制衡原則;資本主義民主的壹些具體制度,如選舉制度、公務員制度、輿論監督制度、法律制度等,可以有選擇地借鑒。目前,為應對入世的要求,我們迫切需要出臺壹些WTO規則,加快與國際接軌的步伐。我們應該承認和遵循經濟、政治和行政領域的國際慣例,包括協議的形式、談判的形式、行為的規範、決策結果的公布和執行等。遵循行政管理過程中形成的相同標準,包括行政行為標準、行政倫理標準、行政決策優化標準、行政效率標準、行政考核標準等。;借鑒壹些符合市場經濟規律要求的行政制度和法律制度。只有以開放的心態、寬廣的胸襟,善於借鑒和吸收人類文明的壹切優秀成果,才能建設比資本主義更高級、更實用的民主,使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民主政治成為世界上最好的民主制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