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問我為什麽從青藏線回來總是熱淚盈眶,肅然起敬。而情緒為什麽會變得如此安詳平靜?我說,那是因為走過這聖山聖水,看到這鋼鐵戰士,我的心仿佛經歷了壹次神聖的洗禮,我從骨子裏對這支軍隊的愛更深了。作為壹名軍醫,能夠用自己的真才實學為那些用血肉之軀保家衛國的軍人服務,我深感自豪和欣慰。我覺得這是我軍醫生涯的最高水平。去年八壹建軍節,壹個壯漢奉命上高原。突然接到醫院幹部部李科長的電話,問我能不能加入解放軍總後勤部即將於8月7日在拉薩啟動的青藏線專家服務團。過日子?轉身離開?我的內心可以用壹驚二怕三猶豫來形容:驚喜是我從年過半百就蟄伏在“二線”,現在可以被選拔去高原為官兵服務。這就是上級對我的信任!我害怕的是,在平均海拔4000多米,長達2000公裏的青藏線上,半百個人能否經受住缺氧、顛簸和勞動。猶豫了壹下,當時我很榮幸的受邀參加了即將於8月8日在北京國家會議中心舉行的中國心臟大會,並將在“心臟節律”論壇擔任大會的演講人和主席。如果妳心夠大,妳能堅持住嗎?兩大任務哪個重?奮鬥過後,“壹個從軍30多年的老軍人”的身份成了第壹個自己,我突然強烈地意識到,軍隊的需要,應該是我的首要責任、義務和使命!於是他立即電話聯系大會秘書處,堅決取消了參加CHC大會的計劃。但接受任務後,壹系列最實際的問題出現了:我已經500多歲了,長期生活在空氣潮濕、氧氣豐富的東海之濱。沒去過高原,沒有“水土不服”,突然去了缺氧幹燥的青藏高原...“軍令狀不是兒戲”,沒有退路。我不得不做好各種準備,迎接“生命極限”的挑戰。隨後的五天裏,我認真閱讀了高原防護手冊,按要求準備了戰鬥服和必要的藥品,包括防治肺和腦水腫的強的松、呋塞米和氨茶堿,降低心肌耗氧量的倍他樂克,安眠藥,止痛劑,降壓和抗心絞痛藥物等。,訂了8月6日早上7點從浦東直飛拉薩的機票,甚至還悄悄寫了壹個“遺囑”...偶然“享受”了壹次頭等艙的出差過去,即使出國也是自己打車去機場。但是這次拉薩之行,雖然我和老婆很默契,但是感覺就像上前線壹樣,所以她壹定要親自開車送我去機場。早上五點起床就出發了,可惜小區出入口停了壹輛車,導致我們的車進退兩難,壹時打不到出租車。這可把我急死了!最後到機場的時候,已經過了訂票的時間,我急忙改簽下壹趟航班,得到的答復卻是:經濟艙沒有票了。我們做什麽呢我又擔心又冒汗。售票員壹看,低聲說,要不要留壹張全價頭等艙的票?突然,我像“寶藏”壹樣松了壹口氣,感激之情溢於言表,列車員壹臉迷茫。我老婆壹開始有點不願意付出太多,但想到我患了腰椎間盤突出,過去多少次飛行都是蜷縮在狹小的經濟艙裏,我從來沒有“享受”過頭等艙的寬敞舒適,這可能是我“最後壹次”飛行了...稍微猶豫了壹下,她拿出信用卡刷了壹下:7120元,壹個多月的工資沒了!不管是壹身冷汗還是壹大堆好事,這就是我旅行頭等艙的特殊待遇是怎麽實現的。現在回想起來,我當時唯壹的想法就是我壹定要準時到達!感受著高原的雄偉,飛機飛往Xi安,並於當天下午三點降落在拉薩貢嘎機場。壹踏上西藏,我就感受到了高原的雄偉。拿完行李剛推了幾十米,就心慌氣短。掙紮著上了兵站派來接我的軍車後,我趕緊閉上眼睛,舒了壹口氣。途中聽到有人談笑風生,於是溫和地提醒:初上高原,壹定要閉眼舒壹口氣,這樣可以減少人體五分之壹左右的耗氧量。到達拉薩兵站招待所時已近黃昏。專家組成員都被安排住在三樓。雖然他們盡量放慢速度,慢慢登上了三樓,但壹進房間就覺得頭重腳輕,暈乎乎的。匆匆倒在床上吸氧後,漸漸恢復了。晚餐是豐盛的自助餐。因為高原不適,就像壹個手術後恢復的病人,我只敢選擇容易消化且不會明顯增加胃腸道耗氧量的蔬菜和半流質主食。晚上9點,全團成員集合點名,互相介紹。他們這才知道,參加這次“智力服務活動”的專家組成員,既有醫療、心理、法律方面的專家,也有通信、石油、車輛方面的專家,涵蓋了基層急需的大學科、大專業。感謝藏音啟動儀式在拉薩兵站禮堂舉行後,我們驅車前往拉薩時代廣場為當地軍民義診。驕陽似火,墨鏡和軍用防曬霜很難遮住強烈的高原紫外線。咨詢了10多位患者,額頭開始狠狠地冒汗。只見遠處壹位六十多歲的藏族老人坐在木凳上,久久不敢靠近。我主動邀請他:“爺爺,請妳靠近壹點!”“老人名叫多吉,是仁布縣人。他陪同的兒子告訴我,這三個月來,每當他走上五六分鐘,就會出現胸悶氣短冷汗的癥狀,需要停下來幾分鐘緩解,而且越來越頻繁。他以為是因為夏天天天睡不好,吃不下。經過仔細詢問和檢查,初步診斷老人患有“不穩定型心絞痛”。發病後壹個月內發生心肌梗死和猝死的風險很高。我向多傑的兒子說明了病情,並立即撥通了西藏軍區總醫院心內科主任陳彬的電話,讓他派人來接多傑住院。多傑的兒子摸著我的手,反復說:“上海的門巴專家真準。謝謝妳救了我爸爸的命!“作為壹名醫生,這樣簡單而感激的話我可能聽過上千次,但這種帶著濃重藏族口音的謝謝,我這輩子還是第壹次聽到。這壹幕隨著央視新聞聯播的鏡頭傳遍了全中國。我85歲的母親後來打電話告訴我,我在拉薩為軍民服務。她也是在江西老家聽到看到的。她由衷地為她的兒子感到高興和自豪。我可以想象我的老母親當時坐在電視機前,她的眼裏壹定充滿了平靜和滿足的淚水……”鷹飛不起來的山“唐古拉山,鷹飛不起來的山”,司機說,即使鋼車到了唐古拉,也會因為缺氧而動力下降40%。可想而知,這條路又硬又陡。第壹站“羊八井兵站”駐紮的官兵很少,所以為他們提供的醫療咨詢服務很快就完成了。正要上車時,遇到壹個身材魁梧、聲音洪亮的駐羊八井鐵軍副軍長。他要求專家組為正在當雄等地進行高原適應性訓練的野戰軍官兵服務。沒想到,這個任務非常嚴肅艱巨。我們在當雄高原上走了200多公裏,從早上9點壹直忙到下午5點。執行完“額外”任務,他奔赴海拔4700多米的黑河軍兵站。在車上,因為疲勞和缺氧,大家都頭暈目眩,嘆口氣閉上眼睛,卻難以入眠。然而,年近半百的心理學家石教授卻異常興奮。石教授有點胖,平時話不多。這壹整天,他為近百名官兵喘息,爭吵累出皰疹。但上車後,他壹直大聲說話,說自己雖然是第壹次上高原,但作為壹名心理醫生,內心並沒有任何恐慌和恐懼,而是想“享受”高原缺氧帶來的各種感受,無論是痛苦還是欣快。剛開始沒人在意,漸漸的我發現他說話越來越沒有邏輯,沒完沒了,沒人看,被禁止。我突然意識到他可能是急性(缺氧)代謝性腦病,趕緊讓他服用我隨身攜帶的強的松、速尿、地西泮等抗腦水腫藥物以防“萬壹”,並向組長田林主任匯報。田主任立即決定把他送到低海拔的空間站。越是過不去內心的柔軟,看到很多官兵在海拔近5000米的高原上堅持了幾年甚至十幾年。他們憨厚,由於長期缺氧,反應有些遲鈍,皮膚和面容與實際年齡完全不符。在沱沱河兵站,當我看到許多和我女兒同齡的年輕官兵,嘴唇發紫,指甲變形,頭發稀疏,壹張張“蒼老”的臉時,內心最柔軟的部分壹瞬間被深深觸動,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流下了眼淚。我主動要求和官兵開座談會,壹定要和他們面對面交流,盡量為他們做點力所能及的事情。開會前,營長給我壹壹介紹了每個戰士。我靜靜的仔細看著他們,看著他們稚氣的眼神,覺得他們就好像是我的孩子。雖然能感受到高原缺氧的不適,但畢竟在這裏呆的時間不長,能看到雪山和沙漠還是很新奇的。但是,他們每天都要面對這不斷的荒原,忍受缺氧、疾病、孤獨的侵擾,壓抑著年輕人所有美好的欲望。我簡直無法想象他們是如何堅持下來的。作為壹名醫務工作者,我清楚地看到高原低氧輻射在他們幼小的身體上留下了受傷的痕跡。我比任何人都清楚這些傷對他們意味著什麽,但我必須遵守專家組的紀律,不能對他們這麽直白。我能做的就是比以往更加耐心細致地教給他們所有的高原生理知識和高原生活的註意事項。我拿出妻子離開前為我精心準備的各種蛋糕、糖果、茶水,想分發給大家,但戰士們羞澀地看著營長的眼睛,不肯收下。忍住眼淚,我胡亂壹劃,假裝輕松地“命令”營長帶頭品嘗,同時默默為這些年輕的戰士們祝福、祈禱。官兵不容易。在海拔4500多米的昆侖山兵站,有壹位22歲的普通戰士,名叫何。他已經在海拔4500多米的唐古拉山泵站工作了三年零三個月,每天要上下四五次三樓(在高原氧氣分壓只有平原地區壹半的環境下,上樓就像爬山壹樣),經常氣短頭暈。當我摸到他心前區的提升感,聞到肺動脈聽診區亢奮的第二心音時,我意識到他可能患了嚴重的高原心臟病!我強忍住眼淚,背過身去喊道,叫營長。營長急忙跑到我面前,我差點讓他安排戰士去格爾木22警備區醫院詳細檢查治療。我說妳作為大副,有責任有義務保護好他們,善待他們,否則妳不配做他們的頭!近20年了,營長軍齡沒想到我這麽嚴格。他甚至看到我胸前佩戴的年資徽章是四桿二星。我嚇得站著不動,不敢動。我說完才縮緊腿給我敬了個軍禮,紅著眼睛喊道:“馬上按照首長的指示去做!“我替那位戰士松了壹口氣,突然意識到我的訓斥可能太嚴厲了,就把這件事報告給了田主任。田主任告訴我,其實這個營長也不容易,他自己也在泵站卡了兩年多沒下線。他平時很關心戰士,逢年過節也給戰士打掩護。今天批評他,他可能會覺得有點委屈和難過。看到我心虛不安的樣子,他笑著安慰我說:“壹個軍人壹定要經得起批評和委屈,不然怎麽叫軍人!“灑烈酒上天,過唐古拉山口進可可西裏,壹路上都是戈壁灘,不見綠色。我們到達那池臺時,已近黃昏。突然,有人從遠處看到軍營門口有壹排綠色的白楊,他們興奮地大叫起來。下車後,大家仿佛看到了久違的親人,都沖過來和綠樹合影,都像孩子壹樣。到達格爾木後,我們祭奠了青藏線上的烈士陵園。烈士陵園莊嚴肅穆,開滿白色格桑花,數百名獻身青藏線的烈士在這裏安息。大家表情凝重地站在簡樸卻堅實的烈士紀念碑前,深深地、默默地鞠躬。儀式結束後,我撬開瓶蓋,想向我仰慕已久的穆仲勝將軍獻上壹杯和我的感情壹樣濃烈的高度白酒,但我找遍了埋在這裏的墓地,卻找不到將軍的墓碑。問了工作人員才知道,根據將軍生前遺囑,他死後骨灰已經散落在青藏線的山山水水中,所以這裏沒有將軍的墓碑。我默默擡頭看了看藍天,高原上壹只禿鷲正經過。懷著最崇高的敬意,我用盡全身力氣,將魂魄灑向萬裏無雲的天空...不知不覺,我參加了後勤部10日日夜夜的青藏鐵路專家服務。今天上午9點,總結會在青藏鐵路站軍事會議室召開,我被安排在最後壹個發言。
為了準備今天的演講,我昨晚幾乎壹夜沒睡。躺在床上,4000裏青藏線之旅的所見所聞像放電影壹樣在眼前壹閃而過,思緒萬千。靜靜整理了壹下自己的情緒後,逐字逐句的做了開場白。我的情緒就像打開了閘門的水,傾瀉而出,直到我窒息,直到我超過了規定的時間...這十幾個日夜與路過、蜻蜓、水絕緣,與盤根錯節的山川無關。壹路走來,我已“盡我所能承擔使命,心系軍民”,激情滿懷,忘了“廉頗老矣”;有的是感動,因為他們常常把自己當成這裏人民的兒子,常常覺得自己是這裏年輕軍人的父親;這裏有溫暖,因為這裏有推心置腹的交流;有太多的“我放不下”,太多的“我放不下”,因為我深深感動,懷念那些常年奮戰在高原缺氧環境下的官兵。我的皮膚因為高原輻射和幹燥而變得黝黑粗糙,但我的內心卻因為高原缺氧的磨煉而變得更加自信堅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