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加坡離婚制度研究
隨著中國對外交往的日益頻繁，涉外婚姻在中國也越來越普遍。但由於國情、經歷、教育、意識形態、人生觀的差異，涉外婚姻的比例相對較高。關於涉外離婚的法律適用，我國規定，離婚案件由我國法院受理的，適用我國法律；外國法院受理的，適用該國法律。因此，涉外離婚的當事人了解中國的法律以及相關國家的法律是非常必要的。作者常年在新加坡做法律顧問，在新加坡的離婚訴訟中與中國公民有很多接觸。本文將通過對壹個案例的分析來探討新加坡的離婚制度，並與中國的離婚制度進行比較。
壹.案情
20世紀90年代中期，上海女孩林經親戚介紹，開始與來自新加坡的張通信、電話聯系。沒過多久，張就為林申請了去新加坡的旅遊簽證。林到了新加坡後，發現張是個瘸子，語言不通，有點笨。但在張某的金錢攻勢下，林某還是答應了張某的結婚請求。新婚之夜，林發現張性無能，但為了留在新加坡，林決定繼續婚姻生活。婚後，張某對林某態度粗暴，張某母親經常無辜毆打林某。結婚兩年後，張某向林某提出離婚，並斷絕林某的經濟來源。林此時還沒有成為新加坡永久居民，他幾乎壹無所有。無奈之下，林拿起法律武器，通過代理律師向法院提起離婚訴訟。這場離婚官司持續了1多年。最終，法院判決林某與張某離婚，並通過強制執行，將張某的汽車拍賣，用於向林某支付贍養費。
二、本案涉及的相關制度及其分析比較
新加坡的離婚制度是在《婦女憲章》中規定的，而在中國是由《婚煙法》和相關司法解釋規定的。
(壹)離婚方式
在新加坡，每壹起離婚案件都是壹場訴訟，即使雙方同意離婚，也要經過訴訟程序。而且離婚訴訟的當事人壹般都會聘請律師，在聘請律師之前，還可以獲得律師的免費咨詢服務。無過錯方可以請求法院讓過錯方為其支付律師費；經濟困難的當事人可以向法律援助局申請法律援助。因此，盡管經濟狀況不佳，林在本案中仍能聘請律師幫助他。中國關於離婚的法律法規和新加坡的法律不壹樣。我國(婚姻法)不僅規定了訴訟離婚的方式，還規定了非訴訟離婚的方式，包括協議離婚和調解離婚。
協議離婚。是指男女雙方自願離婚，並就子女和財產問題達成協議，到婚姻登記處登記離婚的方式。
(2)調解離婚。根據我國《婚姻法》第三十二條規定，男女壹方要求離婚的，有關部門可以進行調解，也可以直接向人民法院提起離婚訴訟，法院審理時也應當進行調解。調解不是離婚的必經程序，可能會有三種結果:壹是調解後雙方繼續維持婚姻關系；二是雙方經調解達成離婚協議，即調解離婚；三是調解無效，當事人向法院提起離婚訴訟。可以看出，新加坡只規定了訴訟離婚的壹種方式，而我國法律也規定了訴訟離婚和非訴訟離婚兩種方式。
(二)提起離婚訴訟的期限
新加坡的《婦女憲章》規定，原則上只有在結婚至少三年後才能提起離婚訴訟，但離婚申請人遭遇困難或被告行為惡劣時可以例外。在前述案件中，雖然林與張結婚僅兩年，但考慮到林被切斷經濟來源，幾乎壹無所有，法院可以受理其離婚訴訟。我國婚姻法沒有規定結婚若幹年後才可以提出離婚，但對壹些特定時期的離婚有限制，即女方懷孕期間、分娩後1年內或終止妊娠後6個月內，男方不得提出離婚。但是，女方提出離婚或者人民法院認為有必要受理男方離婚請求的除外。
(3)離婚的標準
新加坡《婦女憲章》第95條規定“婚姻已無可挽回地破裂”是離婚的唯壹標準，並作了列舉性規定:(1)另壹方通奸，不能容忍；(2)不能容忍對方的行為；(3)壹方遺棄本人配偶兩年以上的；(4)夫妻協議分居3年以上的；(5)壹方單方分居超過4年的。離婚時，申請人必須證明自己符合上述五種情形之壹，離婚才能成立。另外，壹方離家出走或者失蹤也可以成立離婚。前述案件中，張某對林某態度惡劣，斷絕林某經濟來源的事實，可以證明張某的“行為不能容忍”，即符合離婚標準的第二種情形。中國的離婚標準是“夫妻關系破裂”，強調夫妻關系中的“感情”。雖然“情緒”是主觀的，但“情緒崩潰”是客觀事實，包括:(1)重婚或與他人同居；(二)實施家庭暴力或者虐待、遺棄家庭成員的；(3)有賭博、吸毒等不良嗜好的；(4)因感情不合分居2年；(5)其他情緒崩潰的情況。另外，壹方宣告失蹤，另壹方提起離婚訴訟的，應當離婚。相比之下，雖然兩者都要求離婚前婚姻關系“破裂”，但新加坡法律強調破裂的程度是“不可挽回的”，而中國法律強調的是“感情上的”破裂。在具體情形的列舉中，兩國法律的相似之處列舉了通奸(我國用“重婚或與他人同居”)、分居、遺棄配偶、失蹤等。區別:(l)新加坡的法律規定對方的行為是不能容忍的。雖然中國的法律列出了家庭暴力或虐待、賭博、吸毒等不良嗜好的情形，與新加坡的法律有所重疊，但顯然新加坡的法律規定更為寬泛；(2)關於通奸的規定在新加坡法律中應該是“不能容忍”的，而在中國不是；(3)新加坡法律對配偶遺棄的規定要求兩年以上，我國法律沒有時間要求；(4)關於分居的規定，新加坡法律列舉了協議分居(3年以上)和單方分居(4年以上)兩種，而中國法律壹般規定分居，只要求兩年以上，但強調分居原因是“感情不和”；(5)中國的法律也規定了“其他”條款，而新加坡的法律沒有，所以中國的規定比新加坡的包容性更強。
(四)贍養費和損害賠償由過錯方承擔
1，贍養費新加坡法律非常重視對婦女和兒童的保護，從其在《婦女憲章》中對離婚制度的規定就可以看出來。其中，關於贍養費的規定，體現出強烈的向女性傾斜保護的色彩。《婦女憲章》規定，自結婚之日起，無論妻子是否有工作或收入，丈夫都有責任和義務向妻子支付贍養費；離婚後，丈夫仍要向前妻支付贍養費，直到她再婚。法院在判決丈夫(或前夫)應向妻子(或前妻)支付的贍養費數額時，應綜合考慮以下因素:(1)雙方在婚姻存續期間或在可預見的將來的收入、賺錢能力、財產及其他經濟來源；(2)婚姻存續期間或可預見的將來雙方的經濟需要、負擔和責任；(3)婚姻破裂前的家庭生活水平；(4)雙方年齡和結婚年限；(5)任何壹方的身體或精神缺陷；(6)雙方對家庭的貢獻，包括壹方對家務或照顧家庭成員的貢獻；(7)在離婚訴訟過程中，任何壹方因解除婚姻而損失的可得利益。贍養費可以壹次性支付，也可以分期支付；法院也有權在判決後根據實際情況隨時調整撫養費的數額。在本案中，張強迫林與他離婚，斷絕了林的經濟來源，這顯然違反了丈夫應向妻子支付贍養費的規定。林某在訴訟中要求張某支付贍養費，也符合離婚後前夫應向前妻支付贍養費的規定，故法院支持了林某的請求。但法院判決後，張某在有足夠經濟能力的情況下拒不支付贍養費，但法律不允許，故法院根據林某的申請，強制拍賣張某的財產。我國婚姻法規定婚姻關系存續期間有贍養義務，但這是雙方的義務，而不僅僅是丈夫對妻子的義務。離婚時，另壹方應從其房屋等個人財產中對生活有困難的壹方給予適當幫助，具體辦法由雙方協商。如果協商不成，法院會做出判決。這也和新加坡法律不同，新加坡法律硬性規定前夫必須向前妻支付贍養費。
2、過錯方損害賠償
新加坡法律和中國法律都規定，離婚時，無過錯方有權向過錯方主張損害賠償。但在新加坡，對於離婚訴訟中的女方，由於過錯難以證明，法律對贍養費更為有利，所以很少主張過錯賠償，壹般主張支付贍養費。林在該案中也主張贍養費。我國法律對無過錯方有權要求賠償的情形列舉了規定:重婚；有配偶與他人同居的；實施家庭攀登；虐待或遺棄家庭成員。
(五)財產分割
分割財產的範圍
新加坡《婦女憲章》規定，法院判決離婚時應分割婚內財產，其範圍如下:(1)以下兩種情況之壹或兩者的婚前財產:雙方及其子女共同生活時，為居住、交通、家務、教育、娛樂、社交、審美等目的通常使用的婚前財產；婚姻存續期間壹方或雙方大幅增值的婚前財產。(2)婚姻期間壹方或雙方獲得的任何財產。但壹方在任何時候因贈與或繼承而取得的財產，或另壹方或雙方未實質性增值的財產，不在此範圍內。我國婚姻法規定，離婚要同時處理夫妻共同財產。該法第17條和第18條分別界定了夫妻共同財產和壹方財產的範圍。(l)夫妻共同財產是指夫妻在婚姻關系存續期間取得的下列財產:工資、獎金；生產經營收入；知識產權收入；因繼承或者贈與取得的財產，但遺囑或者贈與合同中確定只屬於壹方的除外；其他應當歸* * *所有的財產。(2)夫妻壹方的財產包括:夫妻壹方的婚前財產；壹方因身體受到傷害而獲得的醫療費、殘疾人生活補助費等費用；在遺囑或贈與合同中確定只屬於丈夫或妻子的財產；壹方專用的生活用品；其他應當屬於壹方的財產。此外，夫妻雙方還可以對婚前和婚後的財產歸屬作出約定，或歸自己所有，或歸* * * *共同所有，或部分歸自己所有，部分歸* * *。從以上兩個國家的規定可以看出:(1)新加坡的夫妻財產實行法定財產制；我國以法定財產制為主，約定財產制為輔。而且新加坡的法律只界定了要處理的婚內財產，而中國的法律也界定了夫妻共同財產和單方只有丈夫或妻子擁有的財產。(2)兩國法律對離婚時要分割的財產的具體規定並不完全壹致。比如兩國法律都規定婚前財產原則上不屬於分割財產的範圍，但新加坡也規定了兩種例外，而中國沒有例外。再比如，婚姻關系存續期間壹方繼承或贈與的財產，在新加坡不屬於婚內財產範圍，而在我國則不同。除非遺囑或贈與合同中明確約定只歸壹方所有，否則是夫妻共同財產，離婚時應該分割。
2.財產分割
新加坡的《婦女憲章》規定，法院在判決離婚時，應平等公正地分割婚姻財產。法院在分割夫妻財產時，應當考慮案件的具體情況:(1)各方以貨幣、實物、工作等形式對夫妻財產的取得、增加和維持所作出的貢獻；(2)壹方為雙方共同利益或子女利益所欠的債務或負擔；(3)兒童的需要；(4)各方對家庭的貢獻，包括操持家務和照顧家庭成員、長輩或其他依賴家庭的親屬；(五)雙方對夫妻財產歸屬和分割的約定；(6)婚姻存續期間，壹方對其居住的房屋享有的免租金占有或其他利益；(7)壹方對另壹方的協助或支持(物質或非物質)，包括在業務或工作上的協助或支持。此外，法院還應考慮與贍養費相同的因素(見上文)。分割財產時，法院可以采取變賣婚姻財產、將財產委托給第三人、要求壹方壹次性或分期向另壹方支付壹定數額的金錢等方式。法院還可以在其認為適當的任何時候增加、改變或駁回其先前關於分割婚姻財產的裁決或部分裁決。我國《婚姻法》規定，離婚時，夫妻財產由雙方協議處理；協議不成的，由法院根據財產的具體情況，本著照顧子女和女方權益的原則判決。分割夫妻共同財產的方式有實物分割、價格分割和價格補償。在夫妻書面約定婚姻關系存續期間所得的財產歸各自所有的情況下，如果壹方為撫養子女、照顧老人、協助另壹方工作等多盡了義務，，其有權在離婚時要求對方賠償。我國法律對夫妻債務的清償也有規定:離婚時，夫妻原負的債務應當共同償還；* * *同壹財產不足清償的，或者財產歸各自所有的，由雙方協議解決。協議不成的，由人民法院判決。可見，兩國都是在平等分割離婚財產的基礎上，註重保護婦女和子女的利益。在我國，夫妻財產分割協議優先於法院判決；在新加坡，協議只是法院判決考慮的因素之壹。相比之下，中國在處理婚姻糾紛時更註重男女雙方的約定，新加坡則註重公權力的介入，即強調法院的主導地位。
(6)兒童的監護權
在新加坡，孩子的撫養權是離婚訴訟中非常重要的附屬品。根據其《婦女憲章》,除非壹方或雙方做出此類安排不切實際，或者法院認為應根據案情決定離婚，或者壹方或雙方承諾在特定時間內向法院提供此類安排，否則法院不得允許夫妻在未對子女做出包括撫養、教育和經濟支持在內的最佳安排之前離婚。這裏說的孩子是指21歲以下的孩子。相對於我國規定的壹般情況，父母對18周歲以下的未成年子女負有撫養教育義務，年齡範圍更廣。指定監護人。法院可以指定父親或母親作為孩子的監護人；如果雙方都不合適，兒童的親屬，或兒童福利機構，或其他人將被指定為監護人；在指定監護人時，法院必須考慮父母的意願和已經達到獨立表達年齡的兒童的意願。指定監護人後，法院可以根據實際情況，在認為適當的時候隨時更換或者撤銷監護人。(2)監護令。法院應發布監護令，指定兒童的監護人，並賦予他決定與被監護人的撫養和教育有關的所有問題的權利。此外，監護令還適用於以下情況:決定子女的居住地、教育方式和宗教信仰；規定兒童由監護人以外的人臨時照顧；為子女探望無監護權的父母，或父母去世或無監護權的家庭成員設定合理的時間和期限；賦予無撫養權的父母或者已經死亡或者無撫養權的父母的家屬探視子女的權利，規定合理的探視時間和次數；除非獲得父母雙方的書面同意或法院的許可，否則禁止監護人將子女帶出新加坡，但監護人或獲得監護人書面同意的其他人將子女帶出新加坡不到壹個月的情況除外。違反這壹禁令的人可能構成輕罪，被處以(美元以下)的罰款或1年以下的監禁。(3)監護令的變更。如果監護令是基於錯誤的事實或者陳述作出的，或者條件發生了實質性的變化，法院可以根據利害關系人的申請變更或者撤銷監護令。(4)監護協議的變更。出於合理的原因和為了兒童的福利，法院可以隨時改變父母就兒童監護權達成的協議的條款。(5)子女撫養費。在離婚訴訟期間或離婚判決作出後，法院可以要求父母以法院認為合適的方式支付子女的蟾蜍撫養費。(6)咨詢。在考慮與兒童監護有關的問題時，法院應盡可能咨詢在兒童福利方面有經驗的人，無論此人是否為公職人員。但法院不受其咨詢意見的約束。
相比之下，我國對離婚期間子女問題的規定相對簡單、原則。(1)父母與子女的關系不因父母離婚而消除，父母離婚後仍有權利和義務撫養和教育子女。(2)被撫養人的確定:離婚後，哺乳期的子女，以哺乳母親撫養為原則；雙方因哺乳期後子女撫養問題發生爭議不能達成協議的，由法院根據子女的權益和雙方的具體情況進行判決。(3)支付撫養費。由壹方撫養的子女，另壹方負擔部分或全部必要的生活費和教育費，費用的數額和期限由雙方約定；協議不成的，由人民法院判決。關於子女撫育費的協議或判決，不妨礙子女在必要時向父母任何壹方提出超過協議或判決原定數額的合理要求。(4)探視權。不直接撫養子女的父母有探望子女的權利，另壹方有幫助的義務。行使探視權的方式和時間由當事人約定；協議不成的，由人民法院判決。
第三，結論
本文通過壹起普通的涉外離婚案件，分析了新加坡的離婚法律制度，並對我國現行婚姻法中的相關制度進行了比較。應該說，兩國的離婚制度各有千秋。比如新加坡法律註重法院在處理離婚糾紛中的主導地位，而中國註重夫妻雙方的協議和非訴訟程序。因此，如果中國公民和新加坡公民自願離婚，在中國通過非訴訟程序解除婚姻關系，顯然比在新加坡提起離婚訴訟更快、更便宜。再比如，新加坡和中國對夫妻財產的定義並不完全壹致。因此，如果離婚訴訟中的壹方不希望自己通過繼承或贈與獲得的財產被分割，那麽就應該選擇新加坡的法院起訴，從而適用新加坡關於財產分割的規定。對於涉及兩國公民的離婚糾紛，當事人應通過比較兩國制度，選擇法院地，選擇最能保護自身權益的法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