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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以來,無論是被采訪人改稿,還是部分媒體無視災難性報道中的悲情和不可思議的濫交,都是媒體行業低俗化的表象。這些低俗行為之所以能夠不恥下問,源於低俗時代媒體正常的專業性和職業表達能力差,沒有實現正常的報道,沒有通途,自然就成了劣幣驅逐良幣的局面。
只有低俗的時代,低俗的社會,才會產生低俗的傳媒產業,然後互動。傳媒行業的低俗化又壹次加速了社會的低俗化。
我在《傳媒業進入低俗時代》壹文中提到,傳媒業中市場化的媒體和感性的從業者,曾經以他們的理想主義情懷抵抗著社會低俗化的感染,讓這個行業贏得了或多或少的職業尊嚴,為這個日益低俗的時代和行業塗上了壹層玫瑰色。
而當向上向前變革的動力逐漸消退,社會還沒有建立起法治等正常的現代文明體系,還沒有建立起對人的尊重和關愛。惡勢力結成了人與人的神聖聯盟,權力與資本橫行。反抗者要麽消失,要麽漂浮在大海中,無權者要麽順從,要麽憤世嫉俗,要麽不受保護。畢竟他們抵擋不了整體低俗化的大潮。
傳媒行業的低俗化其實是有跡可循的。
我死後,洪水泛濫也沒關系。這樣壹句在中國被廣泛引用的話,成了中國社會的真實寫照。蓬帕杜夫人絕不會想到,她在中國有這麽多虔誠的信徒。
自20世紀80年代末以來,理想主義已經煙消雲散,在痛苦的困惑和猶豫之後,迅速崛起的是對財富和權力的信仰。功利主義、機會主義、唯物主義,尤其是眼前的功利主義,從羞怯走向傲慢,最終成為我們這個時代真正的主流價值觀。
從國家的內外政策,到政府、學校、醫院等公共事務部門,到工商企業的生產經營,再到個人生活,眼前功利主義幾乎充斥了中國社會的每壹個角落(偏遠山村除外)。從上到下,人們都以此為標準。
所以,邏輯和現實的結果是,我們社會的各種問題,比如環境汙染、食品安全、教育質量、醫患沖突、腐敗等等,都與此有關。不是說我死了以後洪水可怕,而是我移民以後賺了錢瘋狂消費以後洪水可怕!
那些掛在嘴上、印在紙上、刷在墻上的義正言辭,嚴絲合縫,假時真,假時假,讓人看到這個社會的荒謬和背後的即時功利的本質。
這種價值觀的盛行,傷害了包括媒體行業在內的每壹個社會成員,讓越來越多的人失去了內心的敬畏,失去了為構建正常社會承擔公民責任的信心和行動。隨之而來的是恥感和底線的反復突破和無限降低。
在這個過程中,很多媒體人從無知到貪婪,成為為眼前的利己主義搖旗吶喊的盟友。
功利主義所到之處,也是人文關懷被放逐和驅逐的地方。
看看那些成功的報道,有太多值得反思和探索的地方。
利己主義,甚至是直接的利己主義,都不是罪。中國式的即時利己主義很可怕,因為沒有法律約束,卻有權力縱容和追求。
法治體系未建立,人治大行其道,社會管理失控,導致法律意識、規則意識、契約精神普遍缺失。違反法律和規則契約的成本低,人們失去了對外部約束的敬畏。
在媒體行業對與企事業單位沖突的具體報道中,很少看到通過法律正義解決沖突的。即使法律介入,也是有意識的選擇性執法,最終發揮作用的也不完全是法律的正義。
權力是沖突的最終裁判。
雖然職業的榮耀和敬畏曾經影響了媒體從業者,但他們也有人性的弱點。傳媒行業怎麽可能遊離於社會之外?!
中國傳媒業是壹個不完全開放的市場,有壹定的政策進入門檻。其“人治”的管理特征尤為明顯。
雖然沒有新聞法,但中國仍然有壹部憲法、其他法律和壹些行政法規。過去對媒體的管理追溯到過去,雖然也很粗暴,但至少要符合既定的規章制度,維護法律法規的面子。但是現在從微博上刪帖,限制報道內容,甚至處理人,壹方面是沈默,壹方面是手段粗暴,毫無根據。在具體問題的處理上,不僅政治超越了法治,而且有淩駕於法治之上的力量,導致第壹只老鼠兩端的媒體人,難以抉擇。這也是我20年職業生涯最郁悶的時候。
那些沒有感情,拋棄職業判斷和職業操守的人,往往能賺得盆滿缽滿,流連於高層住宅,被追究責任的可能性微乎其微——20年來媒體為此受到懲罰的次數微乎其微,或者說可見壹斑。
相反,在堅守職業立場的職務行為中,往往有媒體和從業者因為得罪了壹方的權力和資本而成為受害者。從早些年的《北京青年報》到《商業周刊》再到其他聲音不斷被削弱的媒體,從被流放和被迫流放自己的同事的命運,從社長主編的可笑檢討,人們可以看到堅守者的不幸和頑強的命運。
無論是出於政治和個人利益,還是為了給更多的人以負面教育,為了保持人文關懷和專業水平,堅持那些堅持的人的命運需要多大的勇氣和毅力?!
壹正壹反的命運故事,鍥而不舍者畏,屑而樂。人性的弱點,在面對這樣的打擊和誘惑時,自然會被放大。同時,從業者拋棄情懷,玩世不恭,也是媒體低俗化的開始。
毫不誇張地說,傳媒業低俗化的最大動力來自於沒有法律保護的自由表達空間,正常的報道無法實現,劣幣驅逐良幣的幾率大大增加。
傳媒行業仍然是壹個不完全競爭的市場,壹個不公平的市場,從來都不是鐵板壹塊。有的追隨政治,有的追隨資本,有的自娛自樂,有的堅守良心。如果在壹個有法律的正常社會,這種多樣性也是正常社會的媒介生態。
但是,在我們這個時代,傳統的官辦媒體,是跟政治走的,占據了媒體中最大的公共資源。在享受財政供給的同時,從發行到廣告,再到有償報道,隱性和顯性地享受著地方和企業的孝心,變相洗錢,但其內容卻自我標榜,自命不凡,卻很少受到約束和法律的制裁。這不僅是對公共資源的浪費,也助長了對社會美德的破壞。
對於市場化的媒體來說,在過去社會改革占主導地位的時候,自身的探索,無論是編輯還是管理,都曾經有過百花齊放的日子。在中國經濟高速發展的同時,他們也有過自己短暫的管理黃金時代。
但隨著經濟下行,市場化的媒體既沒有官辦的傳統媒體,也沒有新媒體打開資本市場。在畸形思維下,傳統的市場化媒體經營模式已經基本切斷了媒體與資本市場的正常聯系,使得市場化媒體的商業模式創新力下降,只能依靠企業的廣告投放和其他市場活動的費用來支撐其不斷增加的成本。經過多年的努力,神農再生已經無力回天。
再加上近年來媒體業態的變化,新媒體的興起分流了傳統媒體的消費者和市場,分流了人力資源,增加了傳統市場化媒體的壓力。
近年來,經濟形勢的惡化使得傳統管理日益停滯不前。
傳統市場化媒體的生存壓力大大增加。壹個要活,壹個要發展。雖然我可能不願意活下去,但是想找到更有尊嚴的方式也不容易。
在高度功利的旗幟下,很多媒體從業者的心理也發生了變化。以前人們願意堅守貧窮,以士報國,但手中只有筆如刀,然後就渴望物質利益。這種變化與媒體的庸俗化同步,但也與中國社會的庸俗化同步。中國社會的發展,尤其是新技術帶來的新經濟模式,讓整個社會有了壹夜暴富的欲望,傳媒行業也不例外。尤其是新媒體的創業傳奇,高薪,故事豐富,扭曲了傳統媒體人的心理,最後他們的行為也開始扭曲。盡管仍有許多信徒
互聯網媒體也助長了傳媒業的低俗化。壹方面是搶眼球,另壹方面是求速度、降成本,導致媒體行業專業探索的意願急劇下降,網絡的匿名表達也讓很多人失去了實名下的責任和壓力,自我放逐。
其實,它吸引眼球的標題並不是網絡上的首創,而是過去文藝、法律、制度的娛樂式報道的殘余,原本是媒體行業所不齒的。但現在變成了政治正確,也叫互聯網思維。
不僅是傳統媒體低俗化,很多即時互聯網技術平臺上的社交媒體都急於成功,建立自己的王國,他們肆無忌憚地踐踏知識產權,這也顯示了低俗化的特點他們更註重商業而非媒體。我以為建立在新技術新平臺上的新事物,可能會把傳統媒體醜陋的壹面丟掉,但到目前為止,我還是有些失望。
至於新聞教育的庸俗化、功利化,更是愈演愈烈。我不需要談論細節。
所以選擇隨波逐流甚至隨波逐流是有心理基礎和現實壓力的,是有更現實的途徑的。
很難想象,沒有人文關懷和追求真相的努力,媒體還能獲得自己獨立的人格,有存在的價值,被尊重。
傳媒業整體低俗化的背後,既有成功,也有政治壓力下的冷嘲熱諷。
雖然不乏對權力和正統的反叛和解構——但是,方法不當會阻礙正直的眼光。
赫爾芩是對的。舊監獄的磚和瓦永遠不能用來為人民建造新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