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世界的人們在工作中、生活中有很多的場景需要與別人做比較,然後依此調整自己相應的行為和態度——選擇支配或服從,合作或拒絕。
當這壹切和儒家思想影響下的中國人聯系起來,可以看到儒家思想有兩條突出特征:
壹、儒家思想是嚴格把中國人劃分為三六九等社會階層的文化,這種數量眾多的分層是導致壹切不公的基礎,它給中國人創造了更多社會比較的機會。而這些社會比較給多數中國人帶來的是緊張、負面的情緒。
沒壹個人能否認儒家思想是等級森嚴的階層文化(這裏不使用階級這個詞),儒家思想把中國社會從上到下劃分為金字塔形的許多個階層——君與臣、官與民、夫與妻、父與子、長與幼。人為把社會人群劃分為三六九等,每個階層占有不同程度的資源和權力,各階層之間也有著清晰嚴格的分界線,並嚴厲懲罰對這些規則的冒犯行為。
每個階層都有本階層特有的標識物,它可以直接表明佩帶者所處的階層(status)。傳統中國社會統治者的最頂級標識物就是皇帝的龍袍(直觀地以黃色和龍的花紋顯示),任何妄圖染指它的人都會被指以大逆不道的罪名被處死。
依次而來階層識別物包括官服(上面綴有補子,文官以飛禽,武官以走獸標識)、帽子上的花翎(包括花翎的根數以及上面的翎眼,例如清朝時僧格林沁親王帽子上罕見的三眼花翎),交通工具(轎子)、警衛人數以及收入等等。
當今中國這種服裝上的階層標識物只在軍隊中還有保留(軍銜),在文官系統中已經消失。中國龐大的文官系統有著世界最多官員階層劃分——國、部、廳、處、科、股、科員(以及夾雜其中的副職),高達13層。這種內隱的13層級別即使路人甲都能從外表上判斷出來——比如自己被驅離的距離?交通管制的程度?陪同人員的數量?乘坐何種交通工具以及品牌?服裝的品牌?手表的品牌?腰帶的品牌?頭發是否可以梳大背頭?向群眾揮手時是小揮手還是大揮手?及生活不能自理的程度等等,這實際就是所謂的官威或氣場。
中國的官場文化中壹條很微妙的規則就是下屬的服裝、腰帶、手表的品牌不能超過上級。即使自己有比上級更好牌子的手表,在與上級相處時也要換掉或幹脆不戴,這實際是分級上的示弱,通過讓上級取得社會比較的優勢地位來顯示自己的馴服感,而上級則也得到了想要的支配感。
在最基層的辦事機構,也有著明確的社會層次劃分——稅務局的科員可以把壹位大企業的總經理訓得象鼻涕壹樣柔軟,我曾親眼目睹車站檢票員對壹名農民工問詢的回復是幹脆利落搗在腮上的壹拳。北京胡同裏的大媽們戴上維穩的紅袖箍後,能氣喘籲籲地對著電影導演賈樟柯邊追邊喊“扣下他的攝像機,他在拍咱們的霧霾.....”因為她們擁有了比原來所在層次更高壹級的身份標識,這讓她們對沒有紅袖箍的人占有心理比較優勢——我可以管妳!
即使生活在同等層次的中國人之間也在無時無刻進行著更細化的層次識別——比如家裏房子的面積,裝修程度,何種品牌的車子等等。甚至身材的高矮,強壯與否,漂亮與否,以至孩子學**成績的高低,都被用來和隔壁老王進行比較。然後根據這些來決定自己在隔壁老王面前是表現出昂首挺胸還是謙虛謹慎的態度來,而這壹切也決定了隔壁老王的心情是愉快還是壓抑......
在比較中處於優勢地位的人,因為知道自己比別人擁有更多的資源和支配權,所以他的心態會很放松,並享受這種前呼後擁,有著充分駕馭感的心理狀態。這種愉悅心情所帶來的好處是不言而喻的。老壹輩革命家們百歲高壽的比例是中國最高的。很多人驚訝於貪官們擁有數量驚人的情婦,這並不奇怪,因為“權力是最好的春藥”,貪官們不光下半身,他們身體的其他健康指標也遠遠強過普羅大眾的中國人。
如同上面的老王壹樣,社會比較給位於不同位置的人帶來的心理影響是截然相反的。下級在上級面前則會緊張,在層次相差越遠的時候下級的心理緊張程度越高。當小販面對城管(科員面對處長等等),他的心理狀態會處於被喚起的緊張狀態,這時大腦負責思考的皮層區域會關閉,無法進行理性思考,他的反應也就更加赴於本能,這會讓他表現出服從,而這就是身處社會比較中優勢地位的人所希望達到的,他會利用這壹點來剝削和控制下屬。
對普通的中國人來說,他在生活中、職場上處於這種精神緊張的時候有很多,誰都可以過來踩他壹腳——單位的老板、經理,自己服務的經銷商,孩子的老師,住院丈母娘的主管醫生,查酒駕的交警,隔壁老王新買的轎車......
人在緊張時會心跳加快,血壓升高,內分泌失衡,因為在原始社會的時候,當妳緊張時就是面對獵物或敵人時,這時身體中的能量會被更多地分配到四肢,以面對馬上到來的戰鬥或逃跑(Fight-or-Flight),這時不是最必須的消化、免疫等系統都會被關閉以節省能量。所以當人長期處於這種緊張狀態之下會導致免疫力下降而患上各種疾病,這就是低層的普羅大眾不快樂的原因,而且這是深受儒家思想影響的大多數中國人的心理和身體常態。
儒家思想導致的眾多階層劃分讓中國有太多的社會比較,它在讓中國人的幸福感較低的同時(因為人們總是傾向於往上比較),還會刺激中國的家長都望子成龍,希望孩子能超越自己來突破本家族所處的階層。所以中國人都有著強烈的成功欲望,這也是為什麽東南亞的首富基本都被華裔所把持的原因,這算是這柄雙刃劍的另壹面吧。
西方社會主流的人權思想可壹言概括——All men are created equal(人生而平等),所以西方社會不象中國有如此眾多的階層劃分,這直接減少了社會比較的機會,即使發生比較時上層的人們不會有如此多的支配感,下層的人們也不會有如此多的緊張感(因為整個社會分層不多,所以相處場境中的“級別”也就不會差很多),氣氛也就會和諧很多。這讓整個社會裏的人們幸福感更強烈,當然人們就會有更好的精神和身體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