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期壹個月的軍訓在烈日下拉開了序幕,第壹天下午,我們年輕漂亮的輔導員也來了。我仔細看了壹遍又壹遍,或許是都穿迷彩服的關系,全班實在是找不到壹個有姿色的女孩。教官過來檢查我們的頭發,全班二十五個男生有二十三個被勒令去理發店剪了頭,其中壹個沒有剪因為他當了我們的模特,全排男生都是按照他的發型來剪的。另外壹個也不是沒有進理發店而是他進了兩遍。
進了兩次理發店的人就是我,當時檢查頭發的教官第壹眼就把我的發型挑出來了。他說:“大家註意了,像這樣時尚的發型軍隊是不允許留的。”於是我第壹個沖到校門口的理發店。
我坐在理發店的椅子上,剪刀剛喀嚓喀嚓的就見我們班的男生都來了,我心裏立刻平衡了。
剪完我又沖到操場向教官報道,教官又說:“妳這樣還是很時髦啊,妳看看應該剪這樣的寸頭。”
然後我們的美女輔導員也走到我面前,還有另壹個很有氣質的中年女性,壹看就知道是搞政治的,那是我們的院書記。兩個人停在我面前,非常溫和的勸我再剪壹次,這次要剪短短的寸頭,我說我剪寸頭就不帥了,不過為了集體我還是再去剪壹遍吧。
我最大的優點就是從來不會讓美女失望。轉身再去理發店的那壹刻身後整個排的二十七個女生都笑了,壹個女孩的笑聲或許還會甜美,但是壹個排的女生同時笑起來,唧唧喳喳的就很刺耳了,我摸了摸腦袋頭也不回的走開,手掌心還有很多細碎的頭發。
回到理發店孫二問我怎麽又回來了,我跟他們說:“我的頭發不合格,教官給我下任務了,讓我回來給妳們師範壹下,免得妳們跟我壹樣剪兩次頭發。”然後跟理發師講:“麻煩妳馬上給我剪,我們教官說剪寸頭,但是留的頭發也不能太短,把我的剪好了再按照我的樣子給我們同學剪就可以了。”
孫二摸摸我的頭發:“都被糟蹋成這樣還不行?我整他個肛裂噢。”
當天回到寢室壹看韓小三和郭小四比我剪的比我還要短,尤其是孫二,幾乎壹個二號光頭了。
軍訓開始了,先是站軍姿。教官把全排男生分壹隊女生分壹對,我們兩隊人面對面地站,開始的時候相安無事。後來每隊人都想引對方笑,因為這樣教官就會讓對方罰站,不罰站的壹方就會找個空子休息。最後,總是兩隊人馬壹起狂笑,均被罰站半小時。
好不容易才練習好齊步走,教官的信心已經丟失了壹半,等到我們踢正步的時候,他另壹半信心也徹底消失了。因為我們正步踢得不好,如果說我們齊步走的很參差不齊,那麽正步走的就是很參差很不齊。
教官口口聲聲的說:“看看妳們這樣,我真傷心。”沒想到孫二立刻在下面接著唱道:“要知道傷心總是難免的……”全排再次笑的人仰馬翻。
我們專業屬九連,我們工管二班劃成二排,我和孫二是壹個班的,韓小三和郭小四是工管1班的屬於九連壹排,我們踢正步的時候,他們也在念正步。有次我走著走著壹回頭就看見韓小三和郭小四被拉出來單練,仔細壹看原來韓小三的正步屬於踢的很標準的,郭小四的腿原本就有點外八字是屬於正步踢的最差勁的,韓小三領著郭小四走在隊伍的外面,郭小四嘻嘻哈哈的走著,外八越來越離譜,走的像壹只壹絲不茍的鴨子正在徜徉的散步。於是孫二也笑了,他們整個排都笑了,我也笑了,我們整個二排也笑了。寬廣的操場上沒有壹絲微風,我們的笑聲停留在二零零二年九月的天空,晴朗的天空只有壹輪烈日萬裏無雲。
每天都有很多人想脫離軍訓的苦海,在軍訓期間這是我們最流行的夢想。尤其是女生最辛苦,她們對實現夢想表現的最為執著,壹到休息就沖到校醫那去開證明,她們的借口都是些內分泌失調等等,五花八門的理由總是男生嫉妒又無奈。
但是很少有人能真的請到假,請不到假的女生常常在訓練的時候就看見她的肩側劃了個優美的弧形眨眼就倒在地上。我們的隊伍每天都有人倒下,那時我們每天下午五點半休息,晚上七點繼續訓練,在這壹個半小時的休息時間裏,校園裏所有的IC卡電話都被女生占用了,壹個個淅瀝嘩啦的在跟家長哭。
我從來沒有想過偷懶,真的。鏡子裏的我壹天壹天曬黑了壹圈圈的瘦了,嘴唇也龜裂了。每天睡眠不足,站在陽光下上下眼皮老是不停的開戰,正是應驗了那句名句:“眼皮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起初中午休息的時候,伊可兒會做校車過來陪我,偶爾把我換洗的衣服拿去洗,每次都給我帶點水果,常常是水份充足的碭山梨,很大很大的個頭。她說:“多吃點水果,嘴唇就不會開裂子了。”她還給我買了防曬霜不過我連包裝都忘記拆。
其實想想軍訓還蠻有意思的,有壹次休息的時候我們連長吹牛說他在部隊摔交第壹,結果孫二立刻站起來叫板,連長說:“不行,傷到妳就不好了,妳是祖國的花朵,傷到花花草草是違反紀律的。”孫二很不吃他那套,壹副躍躍欲試的樣子,在我們眼裏這支祖國的花朵是鐵了心想在連長手上受傷了。
連長很沒有面子只好應戰,結果連輸三局。我們的老大孫二那是從小摔大的,據說小時候在學校整個學校的小孩都是被他摔大的。
練匍匐前進時,有壹個是滾動前進。教官從隊伍裏拉出滿身塵土和草屑的我,說:“這個同誌動作很得要領,滾的很標準,妳給大家做下示範。”教官喊出口令我毫不猶豫地倒在地上滾了起來。閉著眼滾了壹會兒,聽見周圍壹片笑聲,睜眼壹看,原來滾了壹圈,又滾回原地了。
壹輪炎日在頭頂懸著,壹排壹排穿了戎裝的大壹新生站在沒有遮攔的操場上被炎日炙烤著,又見炊煙繚繚升起的時候,遙遠的食堂飄來誘人的香味。
我們美女輔導員常常過來看我們,每次她看見我們就會問:“妳們是哪個部隊的?怎麽有這麽多戴眼鏡的?”
軍訓第三個禮拜打靶,我們早就心癢癢了,兄弟們壹個個吹噓自己是神槍,孫二說他們高中門口每天都擺著壹個打靶的攤子,三桿氣槍還有壹面掛滿氣球的墻壁,氣球裏面裝著寫有獎品的紙條,每天都有好多人去排隊打靶,但是做生意每天都會虧本,原因就是因為他的百發百中,還有壹個說他家是市武裝部的,從小就實彈打靶練到八歲的時候已經基本上可以像電影片段中那樣百步穿楊了。他們吐沫星飛濺的時候我們徹底的折服了,並且我們都想跟教官反映希望能組織壹場射擊比賽,想靠這兩位神槍手為我們排爭光。
到了實彈打靶的時候整個排打完了五百多發子彈,靶子上面只有三個窟窿,還有壹個靶子從根部被打斷了,就是那個讓氣槍老板折本的校園神槍手我們寢室二號床孫二的傑作。至於那三個窟窿我們斷定是那個在武裝部長大到了八歲基本就能百步穿楊的孩子打到離他的把子有百米之外的別人的靶子上的。
就因為實彈打靶,表現很出色的我丟掉了優秀學員的榮譽,還差點被記過。那是因為認真的我太投入了,周圍的氣氣氛跟抗戰電影裏壹個模樣,我臥倒剛放了兩槍,槍口燃氣把土激起來了。我當時耳邊壹片槍聲眼前盡是硝煙,反射似的我抱著槍就起來了想向前沖鋒……教官當時壹腳就把我踹倒了……
後來全營點名批評……
我也因此被全排戰友私底下評為“全排最英勇的戰士!”教官也膽戰心驚的同意了我的稱號。
現在想想我當時的確是因為壹步之遙錯失“最佳學員”,但是在我們寢室還有比我更有實力拿這項榮譽的韓小三他也錯失了。現在每每提起這些事笑的最開心的就是韓小三,但是那會這小子連續壹個禮拜壹直模仿情聖裝情傷。
原本因為優異的表現已經被教官推薦為“最佳學員”的韓小三,名額都定下來了校醫院那裏卻傳來他的體檢表出了問題。原來體檢表上有壹項是他自己簽字的,因為排隊的人太多,他就沒有去。於是他也僥幸成為唯壹沒有被那個戴黑框眼鏡的男醫生扒光衣服的新生。
卻因此丟掉了“最佳學員”拿到了記過處分,末了他們輔導員還說他:“妳膽子也太大了,還有什麽是妳小子不敢做的事情?”
時間過去四年,這些都成為我們飯後的笑料,再次提起它們的時候,我們都很愉悅。短短三十天的軍訓在四年的大學時光感覺像是占了四分只壹的比重,軍訓在每個人心中都留下了壹份感動壹份雋永的回憶。
兩千零二年九月,我們同被壹個炎炎的烈日暴曬過。壹個月的軍訓轉眼就結束了,我們排那個年紀最輕最黑最帥的教官即將離開了,記得送別的那壹瞬間,上了軍車後的他也沒有和其他班的教官壹樣與我們道別,甚至連手也沒有揮。
他只站在車上,不再看我們壹眼,也許這個黑壯的軍人是不願看到我們那壹雙雙紅紅的眼睛,或者是不願讓我們看到他那“不輕彈”的眼淚。
車開動了,他慢慢的離去,有些同學情不自禁向前邁了幾步,揮著手,大聲喊:“教官,再見……”後來有個同學建議並壹起高聲叫喊“周教官,我愛妳!”我們的聲音在拉歌的時候都嘶啞了,可是大家仍然整齊有力,那聲音響切整個校園。
我們的教官姓周,我平時沒有怎麽跟他親近,合照的時候班上的女生圍在他身邊嘰嘰喳喳的說她們都曬黑了,然後又指著我說:“妳看我們班的帥哥都曬脫皮了。”教官轉身看著我說:“妳叫汪小七,我對妳印象最深,記得妳是剪了兩次頭發平時訓練很認真很硬朗,就是實彈打靶時把我嚇壞了,好樣的,總體表現非常好。”
聽了教官的肯定我心裏暖洋洋的,立刻脫下軍裝讓他簽名留個紀念,他把肩膀上的軍章摘下來送給了我。在我的帶頭下我們班男生都脫下軍裝讓他簽名,女生摘下帽子讓他簽名,於是男生的軍裝上,女生的帽子上,都留下了壹個剛健的三個大字:周小剛。
高中日記(二十五)
六月四日 星期二 晴
今天星浩沒有來上學,大家還對他昨天的表現津津樂道。有的說他昨天就已經南下廣州了。有的說他現在還在家裏,昨天下午隔壁班的那個女孩就去了他家裏,他們已經重歸於好了,星浩還會回來學校的。
但是星浩始終沒有回來,班裏人於是紛紛跑到隔壁看那個女孩,應該說是星浩的女朋友,星浩的女朋友我見過,其實我相信學校裏的所有人(包括老師)都知道他們的戀愛關系,他們以前上學的時候總是手拖著手的壹起走,還經常旁若無人的互相偎依。有壹天上晚自修的時候,阿驂突然從外面沖了進來,大聲說道:快去看呀,星浩和他馬子在運動場上接吻。男同學聽到這個消息,馬上沖了出去。人人都說他們是很般配的壹對。聽說星浩從初中的時候就開始追他的女朋友了,星浩為了他的女朋友什麽都敢幹,他的女朋友是個很串的女孩,聽說是稅務局局長的女兒,經常跟外面的社會青年在壹起混,惹出麻煩了,就找星浩。星浩經常為了她而打架,曾經好幾次受的傷是很重的,星浩為了他的女朋友連死都不怕,但是他的女朋友卻經常變換著男朋友,始終沒有答應星浩,就這樣壹直到了高中,他的女朋友在外面樹敵太多,而且也玩膩了,於是才做了答應了苦苦追求了三年的星浩。
星浩的女朋友綽號叫“飛女”,我剛來的時候她曾經註意過我,有好幾次來找星浩的時候,她總是挑剔的望著我,阿驂已經提醒過我,叫我註意飛女,她似乎對我不懷好意,阿驂說她現在還經常跟外面的人來往,她覺得我和別的女孩不同,要給我點顏色。但是她壹直沒有找我的麻煩。
其實我覺得飛女根本就不值得星浩喜歡,像這樣的女孩太普通了,也太野蠻了。但是愛情就是這樣,其實那時楓和豪對我還不是壹樣,我從來沒有想過我的任性帶給了怎樣的傷害,也從來沒有從別人的角度上想過問題,就像現在的飛女。所以感情的事就是這樣的說不清楚,所有的人認為好的,對愛情來說,未必是好,也未必是合適的選擇。而對於愛情來說,所有的偏見都消失在寬容的世界裏。
飛女已經知道了星浩的退學,但是她沒有半點的異常,好象根本就沒有發生過有關她的任何事情,星浩就這樣離開了學校。故事王已經知道了星浩的事情,好象故事王說了,無論如何,他壹定要將星浩找回來,他是我們班上的功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