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張擇端所繪的《清明上河圖》,堪稱反映北宋都城汴梁社會生活的壹部百科全書。此前我們討論了圖中所展示的汴京飲食、交通等情況,今天我們討論壹下畫中人物的身份。我們常用?三教九流?來指社會各階層,?三教?指儒、釋、道三家,?九流?原指先秦至漢初的九大學術流派,今天在這裏我們用它來代指汴京城的各行各業。讓我們穿越時光隧道,回到900年前的宋都汴梁,看看大宋京城裏的各色人等。
儒生
儒生在圖中占有很大比重,在畫面中妳隨處可以看到儒生的身影。眾所周知,宋代是壹個以文治天下的朝代。宋太宗趙光義熱衷讀書,他曾說過?開卷有益?。 宋真宗趙恒的《勵學篇》則鼓吹?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宋代神童汪洙寫過:?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凡此種種,都道出了當時的壹種社會***識。因此,讀書人在宋代擁有崇高的社會地位。宋代儒生平時喜歡戴造型高而方正的巾帽,名曰?東坡巾?或者?逍遙巾?。在汴梁街頭,隨處可見這種儒服打扮的人。
久住王員外家
人數眾多的儒生群體中,當然不乏中老年人,更多的則是壹些年輕人。年輕儒生數量龐大,跟東京在科舉制度中的地位有關。宋代是中國古代科舉考試走向正規化、制度化的朝代,社會各階層都可以通過科舉博取功名。所以每逢科考之年,汴京城裏就擠滿了各地進京趕考的士子。他們有的在趕路,有的在聊天,有的聚在壹起交流考試信息,有的在?久住王員外家?這樣的廉租公寓裏苦讀。在剛進入城門的地方,壹個騎著馬的年輕人好像是外地進京趕考的舉子,他身前身後是兩個仆從,壹個牽著馬,壹個挑著行李。
進京趕考的年輕人
城東十字街頭的西南角上的壹座建築,面東的門口挑出壹個?解?字招牌,有專家認為這是壹家為舉人辦理各種應考手續的機構。北面的竹棚裏有很多人圍著壹個老者,他們都是壹身儒生的打扮,或立或坐,那專註的神態,也許是剛遞過材料都在打探考試信息呢。
打探考試信息
僧人
廟門口有壹個僧人
畫面中,護城河北岸有壹座坐北朝南的寺廟,廟門口有壹個僧人。寺廟的山門緊閉,門口的天王塑像看得十分清楚,這個身著袈裟的僧人正從旁門走入寺內,大門兩扇,門板排釘清晰可見。正門的屋檐底下有鬥拱,好像還有匾額,說明這座寺廟等級較高,已經得到國家的認可。門外街上行人稀少,顯得格外寧靜。
此外,畫面中還出現了三個僧人。壹個身穿米黃色袈裟的和尚在十字路口的說書攤外圍靜靜地聽書,不知道壹個出家人為什麽對這種娛樂項目很感興趣,也許他是出於好奇,也許是想要學習人家的口才,讓自己在講經時也能舌燦蓮花。十字路口中間有個胖大的和尚跟壹位員外模樣的人在聊天,不知道是不是在談生死輪回等佛法大義。
行腳僧
最引人註目的是畫卷尾端那個步履匆匆的行腳僧人,他雙手打板,身上背著壹個竹簍,竹簍的頂部扣著壹個竹笠,背上後可以遮陽避雨。這壹身裝扮與敦煌壁畫裏的唐僧玄奘如出壹轍。從他行進的方向判斷,他也許正打算穿城而過。這個堅毅的行腳僧人跟身邊前呼後擁的壹隊官家人馬形成鮮明對比。仲春時節,乍暖還寒,他的兩條小腿露在外邊,跟那些苦力沒什麽兩樣,也跟十字路口的兩位身穿袈裟的僧人形成對比,令人肅然起敬。
道士
在宋代,道教也得到皇室的大力扶持。宋真宗大力倡導儒、釋、道?三教壹旨?。宋徽宗更是道教的虔誠信徒,並經常請道士看相算命。他的生日是5月5日,道士認為不吉利,他就改成10月10日。他自稱道君皇帝,是道教教主,這種政教合壹在中國歷史上也是很少見的。宋徽宗還依科舉設立道學,並設道官二十六階,道士通過考試做道官,領取俸祿。他大建宮觀,每壹道觀給田地上千頃,上層道士可出入禁宮。由於帝王的推崇,各州縣官吏對宮觀道士都不敢怠慢,總是以禮相見,道教儼然成了國教。
十字路口的僧與道
畫面中有三個道士。壹個也跟那個和尚壹樣,手持壹柄芭蕉形紈扇,在十字路口的說書攤外圍聽書。另外兩位道士則在十字路口交談。小小天地有三位道士,妳可以想象當時道士的數量應該是相當可觀的。
出行的官員
宋代科舉制度的發達,致使大量人才湧入統治階層。宋太宗即位第二年,就從諸道貢士5300余人中選拔了進士及諸科等500人,分授幕職和州縣官,雍熙年間更增至千人。這樣壹來,就形成了龐大的文官體系,政府衙署的?容量?空前膨脹。
出行的官員
畫面中自然也沒有忽視這壹點。畫面未端有個騎著高頭大馬出行的官員,他頭戴寬大的鬥笠,手持系著穗子的趕馬竹竿,看上去並不是什麽大官,但排場卻不小。最前面有五名皂隸為他開路,馬前有倆跟班左右相隨,身後有人扛著碩大的遮陽傘,還有壹人挑著行李跟隨在後面,前呼後擁的隨從有9人之多,算得上聲勢赫奕。
稅務官
城門之內緊靠路北的是壹個稅務所,稅官坐在門廳中間,面前鋪著被稱為?引子?的通行證明。過往的商人從出發地的稅務機關把物品名稱,等級,數量以及到什麽地方去都寫在?引子?上,若沒有這個?引子?,交稅時的稅率就會特別高。門前堆滿了貨物,壹個稅務員正在負責登記,稅務員對面的人應該是貨主,正手指貨物跟他說話。兩人似乎是在爭吵,連城樓上值班的人也探出頭來張望。
稅務所
快遞員
城門外小河溝北邊,跨過小小的木橋,大門裏有壹個院落。這個大院落的紅門上有乳釘,張貼著布告,土圍墻上插著竹簽,大門外或坐或臥的有壹群人,他們的槍、矛、旗、傘等都依靠在圍墻上,他們看來像是士兵,但壹個個都顯得十分疲乏。很明顯這是壹個衙門,但它卻坐落在城郊。據考證,這是壹個遞鋪,相當於今天的快遞中心。遞鋪是用來傳遞公文的機構,既是公文送往外地的第壹站,也是送達京城的最後壹站,因此設置在城門外,以便夜間城門關閉後,讓官差歇息。仔細看,院子裏有壹匹馬正臥在地上休息呢。
快遞員?說書人
在十字路口的東北角,壹群人圍著壹個長髯老者在聽書,其中就有剛才我們說到的和尚和道士。說書在當時被稱作?說話?。宋代城市生活發達,市民精神需求更加多樣,?說話?藝術應運而生。宋代?說話?,分短篇、長篇兩類。短篇涉及靈怪、傳奇、公案、武俠以及參禪悟道等。長篇則為?講史?:?講說前代書史文傳興廢爭戰之事?,這自然不是壹朝壹夕能說完的。宋代講史極為發達,蘇軾的《東坡誌林》記載:?塗巷小兒薄劣,為其家所苦;輒與數文,令聚坐聽說古話。說三國事,聞玄德敗,則顰顰有出涕者;聞曹操敗,則喜躍暢快。?可知北宋講史極為普遍,連小兒也喜歡聽。
僧人?道士?說書人
宋代說書有話本作底本,話本演變到後來則成了章回小說這種文學樣式。這麽多人都圍在說書人旁邊,可以想象說書藝人的水平有多高。
算命先生
在快遞中心門前的壹棵造型奇特的古柳下,有壹個擺攤的算命先生。涼棚上掛著三張布幅,從左至右分別寫著決疑、看命、神課,看起來他常年在此擺攤。
算命先生
宋代流行陰陽五行算命占蔔,所以汴京城街頭有很多以此為生的人。據王安石估算,其從業人數可能有上萬人。有些人因此成為富有階層,達到?封君不如?的程度。宋徽宗本人就很迷信算命,他曾經讓人把壹個叫謝石的拆字先生請進宮中,讓他為後宮嬪妃、隨從拆字。謝石拆字預測,字字人情入理,福禍分明。宋徽宗壹時高興,就封他擔任了承信郎。
上有所好,下必效之。在宋代,占蔔不僅運用於日常生活,而且被應用到政治鬥爭之中,以至於有術士說,士大夫的命運在我可否之間。大概此言有幾分可信,要不然,這位算命先生怎麽會把攤位支在了官衙建築的旁邊。
占蔔老者
近郊汴河岸邊,還有壹個走街串巷以占蔔為生的老者。他左手持著幌子,右手正從壹個年輕人手中接過壹碗水,旁邊的壹個店主人正請他到茶館條凳上坐著喝水。這個畫面顯示了壹種難得的溫馨。
修面師傅
城門西南角的小門外,壹個不起眼的涼棚下,有壹個修面師傅。他左手托著壹個年輕人的下巴,右手持壹把剃刀正在給年輕人修面呢。他翹起了蘭花指,姿態優雅,動作嫻熟。年輕人則現出幾分緊張的神色。也難怪,?發現自己活在剃刀邊緣?,換了誰都會緊張的。
修面師傅
乞丐
在城門外的平橋上有兩個小乞丐。平橋的欄桿邊有些閑人在看風景,小乞丐伸著手向他們乞討,有的人任憑小乞丐怎麽哀求,都裝作沒看見,另外兩個也許是怕小乞丐破壞他們看風景的雅興,伸出手來給他壹文錢打發他快走。
小乞丐
此外,還有妓女、車夫、轎夫、纖夫、修車匠、外賣小哥等,我們在此前已經介紹過,這裏就不再重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