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與心的距離是最近的,也是最遠的。孤獨的人格格不入。然而,壹切都可以時尚。——周
春天是詩人的季節,秋天是哲學家的季節。——周
當庸俗假裝崇高時,崇高羞於出門躲藏。——周
每個人都知道死亡是不可避免的。它是我們壹出生就被通知來拜訪我們的客人,現在正日夜向我們靠近。然而,當它敲我們的門時,我們感到突然,責怪它是最唐突的不速之客。——周
我們唯壹的時間就是現在。有了現在,我們就有了過去和未來。
————————————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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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底的恒河
作者:韓少功
在訪問印度之前,新德裏的壹個機場被燒毀,登革熱再次爆發。幾天之內,100多人病死,數千人入院急救。當局不得不騰出壹些學校和機構作為臨時醫院。電視上好幾次都有印度軍警出動,在市區噴灑藥物,有壹種如臨大敵的氣氛。
這幾個鏡頭讓我有點緊張,我趕緊問了壹下登機的預防措施。還好我住的海南島以前也很流行,最近十幾年才幾乎滅絕。但是有相當多的醫生對這種疾病更有經驗。壹個姓淩的醫生在電話裏跟我說,登革熱至今沒有疫苗,不能打預防針,也沒有預防藥。考慮到這種病主要是由壹種蚊子傳播的,唯壹的預防方法就是穿長衣長褲絲襪,多帶防蚊油。
新德裏深秋,早晚氣溫轉冷,長衣長褲絲襪都可以。但沒想到,全身裹得嚴嚴實實,隨身攜帶各種防蚊藥物,在印度還是防不了蚊子。星級酒店的壹切都很幹凈。只要多給點小費,男服務員就會各種笑容。但無論有多少笑臉,仍能不時聽到嗡嗡的蚊子聲,令人心驚膽戰,讓人覺得“威嚴”。有時候,幾個同事在談笑風生,不知從哪裏傳來壹些可疑的慘叫聲,大家難免會臉色發白,匆匆東張西望,壹個好的話題也就不得不在壹般之上,隔三差五了。出於壹個中國人的習慣,我當然從來沒有放過我面前的飛蚊癥。有趣的是,我的舉動總是會引來周圍印度人驚訝而不解的目光,好像我做錯了什麽。
中國大使館的官員也為我們準備了防蚊油。後來他們告訴我,印度是壹個宗教國家,大多數人都遵守禁止殺生的宗教規定,而這種慈悲是有利於蚊子的。蚊子也是生命,可以趕走,但壹定不能打死。當然,他們不習慣我雙手發出巨大聲響的血腥暴行。
直到那時我才明白,他們壹次又壹次驚訝和懷疑地回頭看。
這才明白登革熱的流行。
生活在印度的蚊子真的很幸福。然而,蚊子是快樂的。死於登革熱的那壹百多人呢?當然,人類可以為所有的植物、動物甚至蚊子而悲傷,但人類有什麽理由不為自己的同類而悲傷呢?為什麽妳能把自己的善行記錄看得比同類的生命更重要?
在印度,不僅蚊子是快樂的,除了人類以外的各種生物也是快樂的。在新德裏街頭,經常有草裙猴從妳身邊跳過,爬上樹或墻,悠閑地玩耍。路上每個樹蔭下都有松鼠來回跑,有時還大搖大擺的跑到妳伸出的手掌裏。還有潮水般的烏鴉和小鳥,這似乎來自泰戈爾透明而夢幻的散文。壹波又壹波拍打著夕陽,迎接妳的驚喜。無論妳走到哪裏,妳都仿佛置身於壹個天然的動物園和壹個童話世界。妳身邊的壹些公共服務場所,經常會有這樣童話般的公告欄:“本展廳日出開放,日落關閉。”這種拒絕鐘表的時間表達,早已被新聞、法律、教科書、商業文件所忽略,有著童話中牧羊人或王子的口吻。
地球曾經是各種動物的天堂,但後來只有人類的時候,很多地方的景觀變得越來越單調。我在中國很少聽到鳥叫。那些童年的嘰嘰喳喳壹個個都出去了,當然是輸給了食客的肚子,輸給了中國人五顏六色的涼菜或火鍋,輸給了蒸籠或烤箱,輸給了遍布城鄉的各類餐館。中國人真能吃。除了人肉,我什麽都敢吃。壹個宗教軟弱的世俗國家,壹個沒有吃素傳統的嗜性大眾,面紅耳赤,成為人際交往的普遍表現。人們正在吃掉壹個又壹個幾乎滅絕的物種。隨著飲食文化的發展和繁榮,似乎連泥鰍和青蛙也難以幸免。我壹個親戚的女兒,長到八歲,只能在繪本裏認識蝌蚪。
印度也是壹個人口大國,但絕不是中國那麽多對動物恐怖的餐廳。這當然讓初來乍到的中國人很不習慣。有時候,找了好幾條街,終於找到壹個有煙火味的地方,菜單總是那麽簡單,讓中國食客頗為不甘心。牛在印度教中是神聖的。無論野外有多少老牛或肥牛,牛肉都不可能進廚房。由於伊斯蘭教的影響,豬肉也是大多數餐館的禁忌。菜單上連魚都很少見到,這讓我想起藏民不怎麽吃魚。不知兩地風俗是否有關聯。可想而知,僅憑這些物品,餐桌上的風光已經蕩然無存,也就不可能再期待其他什麽異國風味的肉了。在這個禁食節食幾乎是日常習慣的國家,我和我的朋友們每天都要忍受著同樣的面包,面包和面包,外加用來說心裏話的雞肉。半個月後,我們壹直處於半饑餓狀態,體重下降,眼球似乎也膨脹了壹點。
當我吞下蛋糕的時候,我不得不問壹個問題:印度軍隊是吃素的嗎?如果有,他們帶頭的時候是不是有點不知所措?印度運動員吃素嗎?如果有,如何保證他們必要的營養和熱量?怎麽才能保證他們的體能足以和其他國家被牛排豬排餵大的虎狼抗衡?難怪在最近的世界奧運會上,這麽大的印度居然只拿了壹枚獎牌。這個悲傷的記錄原本讓我迷惑,現在卻讓我覺得順理成章。或許,素食者天生無辜——相當壹部分印度人從壹開始就與競技場上的各種鬥爭和爭鬥沒有緣分。
似乎更適合他們進入印度教、伊斯蘭教和佛教的廟宇,在那裏他們是平靜的,沒有欲望和思想,接受來自上帝的關心和家園。等他們老了,大概也會和我見過的所有老印第安人壹樣,變成哲學家的雕像,散落在屋檐下或者城鄉路口。不管他們有多窮,不管他們的身體有多骨瘦如柴,衣服有多破,不管他們是乞討還是拜訪鄰居,他們都是自尊、冷靜、善良、睿智、體貼,非常熟悉妳的表情。他們的眼睛對世界有明亮的洞察力。
壹枚獎牌的結果在印度引發爭議,引發壹些印度人對體育政策、管理制度和文化傳統的分析和批評。果然,壹個印度朋友很自豪地對我說:“我們不需要金牌。”
“為什麽?”
“金牌是運動的墮落。這種在巨額獎金的驅動下,以犧牲很多運動員的殘疾為代價的運動,越來越新聞化,越來越商業化。什麽叫不變性?”他再次強調,“我們不需要金牌,我們只需要健康和諧的生活。"
當我們說這些話的時候,我們正在班加羅爾的壹家劇院門口,等待壹場當地傳統戲劇的演出開始。隨著1996世界小姐選美大賽在這個城市舉行,他們也在抗議這種庸俗的西方鬧劇。
我們用英語交談。說實話,英語在這裏已經被印尼化了,很難理解。清濁輔音都是硬濁的,和英式、美式英語的區別大概不亞於普通話和湖南話的區別。我們代表團的翻譯,姓牛,英語出身,長年睡在西北。他聽這個英語的時候也有點緊張,臉上不時露出茫然的表情。我當然比群體更自卑。好在印度人聽我們英語沒有障礙,收支不平衡的語言交流壹般還能繼續。更大的問題是我們沒有印地語翻譯,很難深入到這裏的社會底層,用手勢也很難了解更多。英語只是這裏的官方語言之壹,只屬於上流社會和受過高等教育的人,而普通人大多說印地語或其他本土語言——印度的“普通話”多達二十種。這個國家在語言上壹直是分裂的,包括民族分裂和階級分裂。他們歷史上沒有秦始皇,至今主社會也有不同的人和書。他們沒有1949這樣的革命操作,貴族和賤民的分離制度壹直保持不變。也就是說,他們沒有經歷過文化的大毀滅,也沒有經歷過文化的大統壹。我不知道。是社會裂痕阻礙了他們的語言統壹嗎?還是語言的裂痕阻礙了他們階級的消滅和民族的融合?
在英語的引導下,妳當然只能進入某種英屬印度:議會、報紙、博物館、公務員的幸福家庭、世界壹流的科研基地和大學,還有每天直接看英國電視、看美國報紙的獨立、博學、高雅的知識分子。但就在這些說英語的島嶼周圍,就在這些精英的大門之外,卻是壹個破碎的、更廣闊的現實。街道在老化,汽車在老化,柵欄和港口在老化,陽光和落葉在老化,甚至警察也大多在老化。這些白發蒼蒼的老人在抄木棍,壹點脾氣都沒有。當他們看到壹輛車公然違反規則時,他們只是拍拍它的屁股。很多時候,他們抱著壹根木棍或壹把丟失的袖槍,在樹蔭下睡著,任憑汽車在街上疾走,遮天蔽日,遮月蔽日。所有的公交車都已經幹脆拉下車門,裏面的塔樓擠不下了,就堆在車頂上望風,興高采烈。開著這樣壹輛自由甚至太自由的車走進加爾各答的恒河橋廣場,妳可能會覺得世界砰的壹聲崩塌了。妳可以想象妳面前的任何壹棟房子都是壹片廢墟。試想壹下,在大街上湧動的不是市民,而是數百萬遊牧部落在向城市進軍,到處安營紮寨。這些部落的成員住在路邊的帳篷裏,用石頭做飯,在雨中洗澡。太多的陽光沈積在他們黝黑的背上。好像他們什麽都不用穿,什麽都不用吃。隨便往嘴裏塞壹點面條,似乎就能混過壹天,長出肉來。他們當然會乞討,壹般來說他們總是乞討成功。他們的成功不是因為印度有很多餐館,而是因為印度有很多寺廟。他們以印度人習慣施舍的道德傳統為生存前提,以宗教慈悲為穩定的衣食來源。
面對這些驚心動魄的場景,老警察不睡覺能怎麽辦?多幾倍幾十倍的警察怎麽辦?幸運的是,人們沒有理由絕望。交通雖亂,亂中有序;這個市場雖然破舊,但並無危險。他們的門窗沒有壹個鐵籠壹樣的防盜網,這足以成為社會治安良好的標誌,也足以讓中國人汗顏。外地人來到這裏,不僅不會看到三五成群鬼鬼祟祟的人在大街上鬧事,不僅不會遇到割包搶項鏈的事,不僅不會看到黃賭毒和強行買賣,就連大聲的爭吵也很難發現。印度人在他們眼裏出奇的平和安詳,對人謙和有禮。最後,人們幾乎可以相信,這裏的老警察睡覺都無所謂。
壹個不需要防盜門的民族,是壹個深具尊嚴的民族。也許印度教的和平傳統,以及甘地的非暴力,最有可能在這個國家的清潔和溫和中成長。我看過壹部電影叫《甘地傳》,壹直把甘地當成我心中的神秘人物。這個骨瘦如柴的老人,總是禿頂赤腳,自己紡紗,自己種糧。為了抗議不合理的鹽稅,他曾經拒絕和男女老少壹起吃英國鹽,壹路走到海邊自己把鹽曬幹過濾。他推翻大英帝國殖民統治的歷史性壯舉,不需要軍隊,也不需要巨額資金。壹旦他下定決心,剩下的就是默默地離開房子。為和平而遊行。他從壹個村莊走到另壹個村莊,從壹個平原走到另壹個平原,他身後的隊伍像滾雪球壹樣越來越壯大,直到覆蓋了整個地平線,幾乎是整個民族。當他們遇到軍隊、刺刀和棍棒的封鎖時,他們寧願犧牲也不願抵抗。他們只是默默地走上前去,讓自己血淋淋地倒在刺刀和棍棒下。第壹排倒了,第二排又上去了;第二排倒了,第三排上去了...直到在場的所有記者都閉上了眼睛,直到所有壓迫者的眼睛和手都在顫抖,直到他們驚恐地逃離了這些手無寸鐵的人,最終交出了權力。
甘地最後死於他的同胞的暗殺。他的壹些親戚和繼承人也死於暗殺。從某種意義上說,這些成功的暗殺並不能說明別的什麽,而只是證明這個民族缺乏防止暴力的經驗和能力。由於他們從未反抗過軍警,所以不太了解如何應對暗殺。
甘地作為印度的靈魂,不像俄國的列寧、中國的毛澤東、南斯拉夫的鐵托、拉丁美洲的格瓦拉,沒有壹顆子彈就完成了印度的獨立,是20世紀的政治奇跡和神話之壹。這種政治最不可理解的地方,也許恰恰是印度人最能理解的地方:這是壹種印度教政治,壹種素食主義者和流浪者的政治,這種政治來自於甘地對印度的深刻理解。這種“非暴力不合作”運動的理論和實踐,無非是天才為壹個積貧積弱的民族找到壹種最有力的存在形式,找到壹種最適合人民感情、易於操作的鬥爭方式——比如在軍警面前壹個個坐下或躺下就行了。在其他習武當兵的民族看來,這根本不是什麽鬥爭,甚至只是乞丐的日常習慣。
現在,他們還是或坐或躺在大街上,抗議危及民族工業的外資進入,抗議舊城拆遷,抗議洪水風災和任何讓人不開心的事情,或者說他們根本不在乎抗議,抗議沒有任何意義,只是不知道如何打發自己離開。坐著或躺著已經成為壹種習慣。時代變了,他們面對的不再是英國的軍警,而是艱難的現代化計劃。當這些衣不蔽體、食不果腹的人被壹個偉大的目標點燃時,他們都變成了光腳長衫的英雄,個個都無比強大。當這種或坐或臥的姿勢延續到未來,可能會成為歷史的沈重包袱,甚至可能會輪到下壹屆印度政府頭疼。20世紀末,全球壹體化經濟被銅墻鐵壁包圍,沒有哪個大洲能逃脫挑戰。那麽,哪個政府能夠組織、管理和為他們提供足夠的住房、食物、教育和工作機會呢?更根本的是,哪個政府能讓素食者競爭,而流浪漢遵守紀律?如果沒有,他能否再次創造壹個經濟神話,就像當年創造政治神話壹樣?換句話說,他能找到壹個印度教的經濟,壹個素食者和流浪者的物質繁榮,並再次讓世界感到驚訝嗎?
當我們即將離開印度的時候,正好是加爾各答某個族群的元旦,這是這個國家眾多元旦中的壹個。臺階上排列著壹排排小油燈,遠處的空中不時閃爍著零星的煙火。節日裏的女人都很漂亮,披著的沙子五顏六色,在節日的幽香中徜徉綻放。只是這種紗麗善於掩飾,糾結復雜,是女神而不是女人的裝束。表示方便從遠處看,拒絕靠近。不像壹些西式的女裝,不像要求薄露,甚至用“易拉罐”的風格誘惑沖動。
這裏的節日也和國內不同:街上沒有車水馬龍,卻有點出奇的昏暗和人煙稀少;沒有杯子,但所有的餐館和廚房都關門了——人們以禁食壹天的傳統習俗迎接新年。他們不以肉欲的放縱來慶祝,而是以欲望的停止來慶祝。他們的饑餓是神聖的,幸福和記憶。這種歷史悠久的饑餓,從父親對女兒的饑餓,兄弟對姐妹的饑餓,兒子對母親的饑餓,妻子對丈夫的饑餓,主人對客人的饑餓,朋友對朋友的饑餓,人們對樹木和土地的饑餓,成為他們世代相傳的神秘儀式,成為他們盛大的節日。
媽媽,回來,回來,
從恒河的滾滾波濤中歸來,
從樹上的每壹片葉子回來,
從路上的每壹個腳印回來,
從我的睡眠和眼淚中回來。
……
河岸上有許多歌聲和潮汐。這是恒河,在印地語中讀作“Gangga”,浩浩蕩蕩流經加爾各答。這讓我想起了西藏的“貢嘎”機場,也有類似的聲音,而且靠近恒河上遊,也就是雅魯藏布江。司機把歌詞的大意翻譯給我聽,領我來到這裏,看人們送別恒河兩岸人民的母親卡麗,她是每個新年都必須崇拜的人。她幾乎壹絲不掛,年輕貌美,但王座上的標準造型有點奇怪:驚訝地張著嘴,垂著舌頭,壹手拿著劍,壹手拿著血淋淋的人頭。她腳下還有很多這樣的人頭。因為語言不通,我無法理解所有關於這些頭像的復雜情節。我只知道在壹次著名的從世界上掃除惡魔的戰鬥中,她殺死了二十幾個對手和她的丈夫,頭在她手裏。
這時候她才如夢初醒地伸了伸舌頭。
從那壹刻起,她凝固成了永恒的驚訝和孤獨。
現在是新年的第二天,民間慶祝活動即將結束。人們敲鼓吹號,載歌載舞,從城市的各個角落蜂擁而來,在恒河岸邊匯聚成人山人海,將各自的卡麗女神送入河中,讓大小不壹、顏色各異的永恒的驚喜和永恒的孤獨隨水飄下,消失在夜色的深處。這是他們年復壹年與恒河的約定。可以看到,這些送別的人都是壹貧如洗,衣冠不整,滿身灰塵,大部分頭發都成了壹團或者壹個草窩。他們緊張甚至恐慌,眼睛睜得大大的,手忙腳亂地喊著。壹旦他們不合拍,扛在肩上的女神就會搖晃。他們咆哮著,壹腳深壹腳淺地濺著水,從河裏回來就變成了瘋狂的水鬼,身上滴著水,在火光下閃閃發光。但他們依然陶醉在鼓聲中,用整齊或不整齊的聲音歌唱,在認識或不認識的人中間狂舞——與其說是在跳舞,不如說是在折磨自己的每壹個關節,壹心想把自己碾碎,融化在鼓聲裏。
壹個拄著拐杖的瘸子也在跳,拐杖在地下戳出壹個密密麻麻的泥眼。
從路上的每壹個腳印回來,媽媽;
從我的睡眠和淚水中回來吧,母親。
……
在恒河的另壹邊,幾盞聚光燈正在照亮巨大的可口可樂廣告牌,照亮風靡全球的紅色巨瓶。那壹刻,我突然覺得,遠在天邊的卡麗,拿著血淋淋的刀片回頭看了壹眼。她伸舌頭時壹直驚訝的不是丈夫的頭掉在了地上,而是壹個我們完全無法預料的世紀正在悄然來臨。
我擡頭看到對岸迅速後退,給我留下壹條無限寬的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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