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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望靈:歷史上的中國是如何“和諧”的?

壹段時間以來,“和諧社會”成為壹個備受關註的話題。這不是沒有道理的。

“和諧社會”與“階級鬥爭論”相悖,但後者並不是那麽容易退出舞臺的。同時也有“法律至上”、“制度萬能”等論調,都是基於“爭”字。事實上,它們都是從西方引進的,它們能否導致“和諧社會”令人懷疑。

如何引導“和諧社會”如果歷史上有這樣壹個社會,它是如何形成的?對於壹個歷史學家來說,只能從歷史(尤其是中國的歷史)中尋找答案。

近年來,有學者認為我的《租佃關系新論——地主、農民和地租》壹書完全否定了“舊社會”的“舊認識”;有學者認為這是“為地主正名”;還有人說傳統中國本來就是“和諧社會”,過去的歷史被歪曲了。

但是,現實生活中的問題更復雜。18世紀,租佃關系壹度成為令人頭疼的社會問題,被提上日程。在此之前,政府不幹預租賃關系。直到雍正五年,政府“以身作則,地主虐佃,佃戶欺地主”,這才開始說:“凡不法士紳私自立板、棍棒以責佃戶者,士紳將按違法處罰,監工脫衣,杖八十。若將佃婦收為丫鬟、嬪妃,則處以緩刑。”如果壹個地方官員玩忽職守,厚此薄彼,而主管的上級又不能揭發的話,那就交由另壹個部門處理。"

也就是說,以後只要房東欺負租客,政府都會出面接受。然而,只有這壹法律規定似乎是站在租戶壹邊的。在這樣的場合,妳是更關心租客還是偏向業主?從傳統政治的角度來看,無論政府站在哪壹邊,都可以說是違憲。於是在法律中增加了壹段話:“拖欠房租、欺侮地主的頑固佃戶,將被處以八十棍子的懲罰,並按所欠房租的數目追繳阿貝爾·塔馬塔的地主。”

至於法律為什麽不能只講壹面,需要深入思考。

我們再舉壹個例子。乾隆五年六月,河南巡撫Jartoux要求舉壹個交租濟貧的例子:有五分災,五分收,五分租要停。如果妳在災難中得到六分,妳將得到四分之三的租金。即使災情非常嚴重,房租也應該完全免費。甘龍以贊同開始:“照要求做。”但在陳其寧的建議下,皇帝收回了他的委任狀。

法律為什麽不對收取租金的比例做出硬性具體的規定?這也是我們應該考慮的問題之壹。進壹步觀察清朝的法律(比如雍正五年條例),在處理欠租問題上,“完”和“欠”是什麽意思,還了多少才算完?是不是要交100%就夠了,少交百分之幾才能算房租?.....法律本身並沒有回答這些問題。事實上,在民事糾紛中,相關的法律規定只是參考之壹,甚至是“可有可無”的東西。即使有相關規定,也不需要被中國古典法律的細節所束縛,而是要按道理而不是嚴格的規定辦事。如果規定了很多詳細具體的條條框框,在清人看來,恐怕就是孟子所說的“不理百姓”,百姓自陷其中。

這就提出了壹個“政府角色”的問題。18世紀,中國已經面臨壹些現代化的問題(比如人口大量持續增加),開始了壹些現代化的努力(比如加強政府)。它管的事情比以前多得多,但需要考慮:政府該管什麽?什麽不關他的事?管,又管到什麽程度?這無疑是壹個巨大的歷史問題。

十八世紀中國政府出面幹預租佃關系,具有壹定的現代性。同時,考慮保持政府應有的角色,也是壹種現代精神。

在現實生活中,壹方面有壹些政府的幹預,另壹方面中國公民社會更多的是依靠自己的智慧,也就是房東和房客之間各種鮮為人知的“貓膩”和私下行為,已經達到了壹定程度的“和諧”,其中的壹些也是應該認真理解的。

當然,也有讀者批評這項研究存在“立場問題”,其中不乏誤解。其實這本書的思路就是站在農民的立場上,對當代農民“反行為”的研究有所啟發。在中國社科院的壹場演講中,與會學者也集中討論了這個問題:這種現象是因為農民的“鬥爭”還是地主的“退讓”(寬容與忍讓;有壹種情況是100多塊石頭出租,有的是幾十塊石頭出租,這就是中國傳統儒家思想的作用?還是壹種“市場效應”的結果?……

經過多年的思考,作者終於放棄了“階級鬥爭”的觀點,認識到站在富人和窮人壹邊(尤其是從政府及其立法的角度)大概是不正確的,理解了傳統政治觀念中合理的壹面。

資料來源:中國《新聞周刊》,2008年第8期

和諧出現在中國古代哲學的“和”範疇中。更早的記錄可以在《國語·於正》中找到。西周官員王世博在為鄭桓公分析天下大勢時指出,西周之所以會滅亡,是因為周王是小人,是遠臣,不顧百姓意願,“和而取之”。王世博認為:“與真實的生物和諧相處,同樣的情況不會持續下去。”這裏把“他”和“同”列為對立的範疇。什麽是“他”和“童”?兩者的本質區別是什麽?王世博的分析是這樣的:“如果他等於他所說的總和,他就可以富有並回歸事物;如果我們利用了同樣的優勢,我們就會拋棄它。因此,前國王和金木被水和火混合,與數百件事情。所以要以五味調口,四剛衛身,六法聽耳,七奉心,八成人,九立純德,十練百體。.....要看先王被聘後又被異姓所聘,求財有方,選臣取諫,說多事,役之類的。什麽也沒聽到,什麽也沒寫,什麽也沒嘗到,什麽也沒說。國王會拋棄階級並同意它。如果妳想清白,妳會得到什麽?"

這段話首先給人的印象是有壹些數字:四、五、六、七、八、九、十、百,這些數字都與正價值觀聯系在壹起:金木的火、水、土合作創造萬物,酸甜苦辣鹹五味滿足人的口味,協調六種旋律悅耳動聽,糾正七種感官為心靈服務..簡而言之,就是綜合各種因素,使之相互配合,形成新的事物或達到理想的結果。它包含多樣性,承認差異,不排斥矛盾甚至沖突,但最終達到更高層次的統壹與協調,即和諧。所以用壹句話概括“和”就是多樣性的統壹。後來,王世博從反面論證了這個問題:只有壹種聲音不能成為優美的音樂,只有壹種顏色不能成為繽紛的色彩,只有壹種味道不能成為美味,只有壹種東西不能與之相比。只有允許不同的事物存在,才能有對比、競爭、發展和提高,才能創造出豐富多彩、欣欣向榮的局面,這就是王世博所說的“和諧生物”;否則就會陷入單調、枯燥、壓抑、被忽視甚至死亡的境地,這就是王世博所說的“不隨同”。

比王世博晚200多年的齊襄子繼承和發展了王世博的這壹觀點。據《左公二十年》記載,晏子在回答齊侯“和而同”的問題時說:“異”。和諧如濃湯,水火酰鹽梅子可烹魚,故能酬。殺夫而使之,使其味同,少助其利,隨其去。壹個紳士吃它來平靜他的心。君臣也是如此。所謂君可有可無,臣獻或不獻使之可能;妳所謂的“不”可以忽略,我可以提供給妳。是建立在政治和平而不作為的基礎上的,人民沒有野心。.....先王的五味五聲也被用來平復內心,成為他的政治。"

和王世博壹樣,晏子也是用例子講道理,晏子更有針對性,就是君主如何更理性、更科學地治理國家。晏子認為,為了得到美味的食物,廚師必須使用不同的口味來做湯。音樂家必須融合不同的音樂元素,協調不同的特色聲音,才能創作出美妙的音樂。君主治國也是壹個道理。在做決定和發布命令時,他要善於聽取不同的意見,積極的意見和消極的意見。這樣,兩者相輔相成,填補空白,使決策或命令更加完善合理,君臣和諧才能在更高的層次上得以實現。

這壹思想被孔子總結並提升為衡量君子和小人的標準:“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也就是說,在待人接物上,正確的做法應該是堅持原則,不排斥不同意見,在爭論和互相辯護中達成* * *諒解,而不是裝模作樣,人雲亦雲。在此基礎上,孔子提出了對待君主的正確態度:“不可欺,而可犯。”對真理的態度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按照這個標準,孔子認為顏回不是好學生,因為“我不願意幫助別人,所以我什麽都說。”顏回只是照著老師說的去做,不加區分的認同老師說的,無條件的接受,而不是深入思考後提出問題和建議來豐富和補充別人的意見。

以上應該是“和”的第壹層含義:充分尊重創造性和差異性,善於處理各種復雜矛盾,廣泛借鑒不同意見,兼收並蓄,博采眾長,達到理想狀態:和諧。從這個意義上說,“和”是和壹切美好的事物聯系在壹起的,比如和諧、安寧、和諧、善良、美好、和諧、和諧、溫柔、溫柔、親和等等。因此,“和諧”被視為中國文化的審美理想和最高境界。——這是“和”的另壹層含義。

首先是指人的身心(包括生理和心理)處於最佳狀態。《中庸》說:“喜怒哀樂,喜怒哀樂在中;所有的頭發都在中段,稱為和。如果妳在中間,妳就是世界上最大的;和諧者,成就世間之道。中立壹點,天道地位尷尬,萬物孕育。”“中”是自然人的狀態,“和”是社會人的理想狀態,符合禮法,從容自然。人到了這種境界,就會溫柔安詳,心平氣和,那麽天地各得其所,萬物自由生長發展。

此外,“和諧”意味著人與人之間的關系處於最佳狀態。孔子的弟子遊子提出“禮以和為貴。”孟子提出“天時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這裏的“人與人之間的和諧”指的是人民的團結,齊新人民的團結是勝利的決定性條件。莊子提出:“和而不同,就是快樂;與天和諧者,謂之天樂。”視“和”為幸福之本。有“和”才有幸福。如果人與人之間,人與自然之間是和諧的,那麽就會有幸福和滿足。荀子認為,人之所以“天下之貴”,是因為人能“和”,而“和為壹,壹者更強,多者更強,強者勝於物……”人與人之間和諧協調,才能團結統壹,實力才會強大,實力強了,外物就敗了。

此外,“和諧”意味著人與社會的關系處於最佳狀態。先秦思想家把“和諧”作為政治倫理的最高原則和政治應該達到的效果。《尚書》說:“克明君德,以親九族。九族相安,百姓相安。民清、和合、萬民,民隨時變。”強調壹下,首先,管好妳的宗族,使之團結和諧,萬眾壹心;然後治理自己的諸侯國,協調彼此之間的關系,使天下諸侯國友好如壹。這是壹種理想的社會形態,家庭和睦,國家太平。大家各司其職,各盡所能,互不沖突。正如《禮記》中所描述的,李雲:“四體直立,皮滿革,人肥。父子忠貞,兄弟和睦,夫妻和睦,家財萬貫。臣法,小臣賤,官位有序,君臣和諧,國肥。帝以德為車,以樂為禦,諸侯以禮相待,大夫以法令,士以信考,民以和為守,天下之肥也。”多麽美麗的人間天堂啊!

最後,“和諧”是指人與自然的關系處於平衡協調的狀態。中國古代思想家認為宇宙是壹個有機的整體,相互依存,相互支持。只有在和諧的關系中,它們才能找到自己的適當位置,發展並生生不息,即如《中庸》所說:“萬物相育而不相害,道並行而不相悖...這個世界很棒。”荀子發展了這壹觀點,並將其提升為:“萬物有其生之和諧,有其成之養料。”這是人類美好的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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