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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曼:功能分化的社會是現代化的象征。

上篇介紹了德國著名社會學家尼克拉斯?盧曼的社會進化和功能分化理論,即人類社會的進化只有三種形態:壹是分化的社會,二是階級分化的社會,三是功能分化的現代社會。

為了加深妳對功能分化理論意義的理解,作者將進壹步闡述功能分化理論的壹些基本特征和常見問題,從而更清楚地討論功能分化理論對現代化的意義:

(1)?在功能分割的現代社會,政治、經濟、法律、教育、科學等各種系統都是開放的系統。每個人都可以進出不同的系統,同時在不同的系統範圍內活動。比如壹個人可以進入教育系統接受教育,也可以進入經濟系統炒股票。當他遇到民事糾紛時,也必須在法律體系內處理這些糾紛。無論進入什麽系統,都是用系統的邏輯和語言,不能把其他系統的原理挪用到當前系統。

比如,壹個大學教授不能因為他在教育系統中的地位而在司法審判中要求特殊待遇,因為其他系統的邏輯和原則無權幹涉司法判決,這是現代社會區別於等級社會的重要特征。在等級社會中,重要的社會制度被處於等級制度高端的人壟斷,普通平民不可能與貴族平等地進入壹個制度。例如,過去的政治制度完全排斥處於等級制度低端的平民。

(2)?每壹個功能系統都是獨立運行的,為社會發揮其獨特的功能,因此每壹個系統的功能都是不可替代的,其他系統也不可能取代它的位置。比如,教育系統的功能只能由教育系統本身根據自身的內在系統來產生,教育系統不能被經濟系統所替代。從這個意義上說,現代社會是壹個平等的社會,因為每個制度在為社會履行其不可替代的社會職能時都是完全平等的。不能說經濟制度比教育制度重要,也不能說政治制度比司法制度重要。關鍵是社會離不開任何壹個基本制度的運行,所以確切的說,每壹個制度都很重要。

就像人體的五臟六腑壹樣,我們壹般認為心臟是最重要的,但是肝功能下降也會威脅人的健康,嚴重的胃病也會造成人體功能的嚴重失調。壹個肝功能急劇下降的人,即使心臟健康,也會有生命危險。對於壹個社會來說也是如此。即使經濟體系再完善,沒有教育體系,社會也會有危險。因此,盧曼認為,與過去的階級社會相比,現代社會是壹個沒有中心的社會,各個系統獨立運行,具有不可替代的意義。每個人都不會因為身份、地位、階層的差距而被排斥在某個制度之外,社會上也沒有哪個階層可以自稱代表整個社會。社會的凝聚力不再取決於每個人的知識和共識,而只取決於每個人對自己差異的尊重。

(3)每壹個系統都是獨立運作的,每壹個系統都是自我指稱、自我描述、自我觀察的,即每壹個系統都在以自己的視角解釋和審視世界,也在以自己的視角解釋自己。比如,會用法律的內在邏輯來解釋和對待法律體系中的問題,用法律的知識來對待世界;經濟體系也是用自己的邏輯和規則來解釋經濟問題,看待世界。但是獨立運行並不意味著各個系統之間沒有聯系。我認為這是盧曼解釋模型中最精彩的部分:每個系統完全獨立運行,但又相互依賴。各個系統之間的關系是服務和支持之間的關系。例如,壹個經濟系統的貨幣為所有其他系統提供金融支持。沒有錢,教育無法發展,科學研究和其他壹切活動都無法進行。教育和科研系統也為經濟系統和其他系統服務。教育提供的合格的人力資源和人力資本,科研的新突破,會影響經濟系統中生產率和效率的提高,使經濟系統獲得更快的發展,擁有更多的錢。

關鍵是各個系統相互支持、服務、依賴,但又嚴格獨立運行。比如,貨幣是教育的基礎,提供教育經費,但貨幣不能以經濟制度的原理(如買賣)直接進入教育體系,貨幣不能買學位,學位也不能換錢;同樣,政治制度也通過國家政策服務和促進教育,但政治制度絕不能以自己的原則(權力)進入教育系統,比如以權力強行取得學位,違背了現代社會制度獨立運行的原則,產生學術腐敗;比如在政治經濟體制上,政府通過宏觀調控和經濟計劃發展經濟,但政府的權力永遠不能直接進入、幹預或取代經濟領域的運行規則。政府可以監管股市,但不能直接用權力控制股市,也不能用權力在幕後影響股市的波動。那樣的話,就違背了經濟系統獨立運行的現代原則;相應的,經濟制度為政治制度提供了稅收的來源和政府運行的基礎,但經濟制度的原則不能直接進入政治領域,代替政治制度本身的運行機制,否則金錢侵入政治領域就會導致嚴重的貪汙挪用,甚至出現買官賣官的可怕局面。

同理,政治制度、經濟制度、司法制度都是相互服務、相互支持的,但決不能用壹種制度的運行原理去侵占另壹種制度,否則壹旦權力進入司法系統,壹旦金錢流入司法系統,就會發生嚴重的司法腐敗。比如,壹個有錢人可以用大量資本按照市場原則進行買賣,但在現代社會中無論他有多少錢都無法影響壹個司法判決,因為司法判決只能按照法律制度的內在邏輯做出,而法律制度本身是獨立運行的,不受其他制度的幹擾;壹個政治家可以根據他在職位上的權力對他的下屬發布命令,但無論他的權力有多大,他都不能影響壹個刑事糾紛的判決。他既不能利用手中的權力命令法官如何判決,也不能暗中利用手中的權力操作和影響判決結果,因為這是法律制度的“內部事務”,不允許其他任何制度幹涉。

今天,所有尚未進入現代社會行列的國家都面臨著壹項極其艱巨而重要的任務,即確定現代社會基本制度的獨立邊界,進而向功能分化的社會演進。如果社會各系統相互交織,運行邊界和界限不清,各系統運行原理相互侵入,必然會面臨經濟腐敗、政治腐敗、學術腐敗、科研腐敗、金融腐敗、司法腐敗等壹系列不可控現象。社會將面臨動蕩和內爆的可能性。能否演變成壹個邊界清晰、權力明確、功能分化的社會,將是判斷未來是否建立現代機制的重要標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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