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傳統觀點
黃仁宇先生對他與李約瑟合著《中國科學技術史》以來的十年間研究資本主義的眾多作者做了壹個總結:“關於資本主義的文章有三種。壹是註重生產關系的變革。人們關註資本主義精神。還有壹種從自然經濟到金融經濟的轉變。”
事實上,黃仁宇持有整體進化的觀點。即“資本主義”是壹個社會歷史過程,是由多種原因產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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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仁宇提到了“資本主義”形成的三個主要條件:(1)信用關系的擴大。(2)使用職業經理人。(3)各種有利於資本主義管理的技術為社會所享有。我們也可以認為這裏的第壹個條件包括金融市場的發展或者資本的自由流動。第二個條件實際上要求“企業家自由進出”(暗指“企業家和資本家的職能分離”)。第三個條件本質上是“資本主義的可計算性”(暗指“信息的自由流動”)。“企業家自由進出”是新奧派領袖Is-real Kirtzner公認的對“資本主義”的定義。
這就引出了另壹個重要問題:“資本主義”是生產力發展到壹定階段的必然產物嗎?還是歐洲文化傳統和擴張精神的獨特結果?關於這個問題,余英時認為,在歐洲資本主義誕生之前的幾百年裏,確實有壹場指向資本主義的持續不斷的精神運動。當然,我們可以做進壹步的調查。比如黃仁子和李約瑟在威尼斯城邦的民主信用擴張,荷蘭低地的民事自治和貿易管理,再比如英國限制王權和金融發展的案例研究,以及他們對英國法院法律變遷的研究。所以,政治、法律這些“上層建築”的演變,是伴隨著資本主義的“物質發展”的。政治事件與精神運動(如“三十年戰爭”)之間的關系在歐洲14至17世紀間極其復雜。從宏觀上看,資本主義的經濟過程應該同時伴隨著壹個精神過程,我們無法證明哪壹個是主要的,哪壹個是輔助的。但從微觀上看,隨著人從“必然王國”向“自由王國”(即擺脫物質生產的束縛)的發展,人的精神取向總會占據越來越多的主要方面。但現代精神仍然受到“傳統”的束縛,傳統精神脫胎於原始的物質生產狀態。這就是為什麽我們觀察到了兩個過程(精神和物質)的“相伴”現象。
在“傳統觀”中,馬克思和韋伯代表了兩種幾乎完全對立的觀點,以至於塔爾科特帕森斯堅持認為韋伯的《新教倫理與資本主義精神》是為了反對馬克思的唯物史觀而寫的。我認為雙方的觀點都為讀者所熟知。這裏要討論的不是他們的觀點,而是他們的觀點或者他們的“資本主義”概念能在多大程度上從具體的歷史進程中抽象出來。
韋伯關於資本主義和社會主義的思想與他對“歐洲理性”的理解有關。他著名的觀點是,商業活動,甚至是大規模的商業活動,在歐洲之前,在中國和印度就壹直存在。但那不是資本主義,因為缺乏“理性”,缺乏壹個有理性目標的社會組織,依賴於對法律、會計、合同、雇傭關系、政治活動等等的精確衡量。他將“資本主義”定義為“通過企業來實現人的需要”,這種企業必須是“使用資本主義記賬方法的理性資本主義企業”。韋伯廣泛使用了“系統地”這個詞。他認為“資本主義精神”是壹種“理性的、系統的追求利潤的態度”。他還把所有的“資本主義”分為四類:(1)非理性和政治資本主義。(2)非理性的,工業資本主義。(3)理性和政治資本主義。(4)理性和工業資本主義。只有西歐的資本主義屬於第四類。因此,“資本主義”(同樣,“社會主義”)作為壹種理性的社會組織和政治運動,在西方以外的社會是不存在的。
雖然韋伯也強調理性雇傭和組織“自由勞動”是資本主義的突出特征,但他並沒有像馬克思那樣把“雇傭勞動”作為“理解資本主義的軸心”。韋伯強調精神過程的“資本主義”概念,因此很難從西歐社會的具體歷史中抽象出來。
馬克思的研究幾乎可以看作是對資本主義“微觀基礎”的研究。在與同時代其他經濟學家的比較中,他的深刻立即顯露出來。比如同時代的人認為資本主義的本質在於追求利潤或者循環公式:“貨幣-資本-更多的貨幣”。這種觀點在學術上被納入壹個非常流行和著名的學派,按照黃仁宇的分類,我們不妨稱之為“金融資本主義學派”。這種觀點認為,資本主義的本質在於“資本積累”和“獲取資本主義”。但馬克思抓住了“剩余價值”的關鍵,解釋了“利潤”和資本的金融擴張如何成為現實可能。“雇傭勞動”由此成為馬克思所理解的作為社會關系的“資本主義”的本質。在我們看來,馬克思的雇傭勞動概念可以適用於非西方社會的歷史進程,因此馬克思的“資本主義”概念比韋伯的更具有普遍性。當然,馬克思的剩余價值理論是以勞動價值論為基礎的。對“價值”和價值創造過程的不同理解,使得其他經濟學家被馬克思視為“庸俗”。在經濟研究中,我闡述了以奧地利學派為首的主觀價值理論對價值創造過程的理解。按照孟了和熊彼特的理解,企業家或追求“利潤”的人對於創造“剩余價值”至關重要。因為是他們發現了價值的“剩余”,是他們的“企業家才能”使自由勞動得以組織起來獲得“剩余價值”。如果這是“剝削”,那麽可以認為是“剝削有功”。
整體進化的觀點當然是學者的態度,但是學以致用就沒那麽方便了。壹個“整體”沒有歷史壹定很難看。那麽,“整體資本主義”的概念如何應用於中國社會史呢?我們研究壹種思想能否從它產生的特定歷史環境中抽象出來,目的是將這種思想應用於其他歷史過程。“資本主義”這壹極其重要的歷史概念的抽象,最終由哈耶克完成。
第二,“擴展程序的視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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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芝加哥大學,哈耶克並不真正屬於芝加哥學派,因為他在社會思想委員會而不是經濟系教書。但就像奈特與芝加哥學派的關系壹樣,哈耶克顯然是芝加哥傳統的源流之壹。
哈耶克晚年的最後壹本書《致命的自負》的第壹句話是:“這本書論證了我們的文明所基於和依賴的東西只能被描述為人類合作的擴展秩序,這種秩序通常被誤導地稱為資本主義。”這裏我從經濟發展的角度討論哈耶克的“擴張秩序”的意義。那是因為“經濟發展”這個概念所指的歷史進程與“資本主義發展”不謀而合。《致命的自負》講的是道德問題,道德傳統的意義,人類理性的局限性和理性傲慢的危險性。像馬克思壹樣,哈耶克的目光已經審視了人類知識的每壹個領域。從這個過程中,他能夠將“擴展秩序”抽象為“資本主義”的本質。馬克思看到了“雇傭勞動”,哈耶克看到了“擴展秩序”。
資本主義應該被稱為“擴展秩序”。從擴展秩序的概念來說,稱之為“資本主義”確實有誤導性。那是因為按照前面提到的“傳統觀點”,人們對“資本主義”的理解總是圍繞著“資本”的各種屬性(社會史、金融、雇傭勞動)展開的。在哈耶克看來,“資本”只是擴大人類合作秩序的手段之壹,甚至不是必須的。比如資本雇傭勞動的情況,在知識社會和人力資本時代,不會成為人類合作的主要方式。哈耶克的最後三個命題,綜合起來就是,擴張秩序的“看不見的手”是以私有產權為基礎的,而私有產權的道德基礎是由傳統提供的。理性試圖對傳統進行整體設計和改造,這只能說明“科學主義”的哲學謬誤和理性的“致命自負”。需要指出的是,哈耶克的“擴展秩序”概念是對“資本主義”只是壹個歷史過程的抽象。它可以應用於其他歷史過程。事實上,哈耶克認為“擴展秩序”可以通過不同的方式實現。
以前所謂的“資本主義”應該改名為“人類合作的擴展秩序”其基本要素壹直存在於中國的文化傳統中:產權、市場和交易、道德意識。需要的是“傳統的創造性轉化”。這種創造力和制度、技術的創新壹樣,蘊含在無數文化從業者的創新努力中,取決於大眾所擁有的創新自由。
第三,資本主義的新特點
詹姆遜是當今最著名的思想家之壹。在他看來,當代資本主義並沒有超出資本主義的基本範圍,但他也承認,與古典資本主義相比,今天的資本主義出現了新的特征。
他具體總結了當代資本主義的以下三個新特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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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壹,“商業化”。他說:“日益加強的政治和經濟文化意義,並不是這些領域的分化和差異傾向的結果,而是日益普遍和徹底的商業化本身的結果。這種商業化現在已經完全有能力殖民大的文化區域,而這些文化區域壹直在阻擋普遍的商業化,壹直與這種商業化的邏輯處於對抗和矛盾的狀態。今天,文化基本上變成了商業。這壹事實的後果是,過去被視為經濟和商業的東西也變成了文化。對所謂‘理想社會’和消費主義的各種診斷必須忽略這壹特征。”他認為“商業化”已經嚴重到可以吞沒大面積的文化,壹方面讓文化變成了商業,另壹方面也讓以前被視為經濟和商業的東西變成了文化。所以今天的經濟和商業的東西都有文化意義。他強調,經濟和商業事物的文化意義不是它們分裂的結果,而是商業化的結果。
第二,“消費主義”。他說:“至於消費主義,許多人可能期望,作為壹種生活方式,它具有深遠的歷史意義,是人類社會超越消費主義所必需的,如果它要選擇壹種與其目的根本不同的東西的話。然而,對於世界大部分地區來說,消費主義的嗜好在客觀上已經不再具有這樣的功能。可能的情況似乎是,20世紀60年代的激進理論預言,資本主義本身是壹種革命力量,因為它不斷滋生其制度無法滿足的新的需求和欲望,現在它已經在新的世界體系的全球範圍內得到了應驗。”詹姆遜不同意人們對盛行的消費主義的作用的評價。他強調,消費主義客觀上已經失去了這種積極作用。他欣賞20世紀60年代新左派激進理論對消費主義的批判。
第三,“全球化”和“信息化”。他說:“在某種理論層面上,可以說,結構性失業、金融投機、資本流動失控、理想社會等當前迫切的問題,就其缺乏實質內容和抽象性(不同於另壹個時代使用的‘異化’壹詞)而言,是有著深刻聯系的。當我們再次來到全球化和信息化的主題時,我們將面對辯證法的反面。當建立壹個新的世界網絡的政治和意識形態可能性伴隨著當今世界體系中自主性的喪失,任何國家和民族都不可能獲得自身的獨立,任何國家和民族都不可能與世界市場競爭、分離和抵制,壹個不可逾越的困境就會產生。知識分子靠自己的想象找不到捷徑。正是現實中的結構性矛盾產生了對新的可能性的期待:我們至少可以通過黑格爾的‘負角度’,通過關註那些可以被期待產生新事物的地方,來把握這種現存的困境。”詹姆遜的這段話有點晦澀,但只要妳仔細讀,意思就很清楚了。他論述了作為晚期資本主義社會重要特征的“全球化”和“信息化”的內容、本質和危害。他明確指出,“全球化”和“信息化”與結構性失業、金融投機和不受控制的資本流動聯系在壹起,世界網絡的建立是建立在國家自主權喪失的基礎上的。
在談到當代資本主義的“全球化”和“信息化”趨勢時,他說:“全球化和信息化技術確實是資本主義新的後現代階段的主要創新,馬克思主義願意從理智和政治上分析這些發展。只有從世界體系本身出發,才能理解具體理論與經濟學家的危機理論和新結構性失業是壹致的,是與金融投機和大眾文化的後現代性同壹個整體中不可分割的壹部分。只有從這個角度看問題,我們才能發展出壹種新穎的國際政治實踐,這種國際政治實踐承諾在新的世界體系中保持民族國家的獨立性,並找到壹種從衰落的勞工運動和快速的資本轉移中汲取力量的方法。”詹姆遜在這裏不僅指出了馬克思主義者應該肩負起分析“全球化”和“信息化”的歷史使命,而且描繪了之後的必然前景。
因為我覺得“資本主義”對我來說是壹個很深刻的問題,所以我就從上面提到的“傳統觀”、“擴展的綱領觀”、“資本主義的新特點”來拼湊壹些對資本主義的粗淺認識,要想有更深入的認識,就得看很多關於“資本主義”的書,深入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