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醫理論體系中“辨病論治”的建立,將引入西醫對疾病的微觀認識和運用現代科技手段診斷疾病的方法,以彌補中醫對疾病微觀認識的不足。
任何科學理論都有壹定的適用範圍。隨著科學實踐的發展,“反常”的問題會逐漸暴露出來。所謂“異常”,法國化學家庫恩說:“異常是不符合預期的現象,即不符合範式預期的現象或不能用範式解釋的現象。新史學家拉裏·勞丹系統論述了異常問題,認為尋求異常和解決異常是科學事業存在的理由。可見,“反常”是科學家在科學探索活動中發現的,在現有理論的背景知識中無法解決的科學問題。說明現有理論體系不完善,或者某些公理或規律缺失,導致認知矛盾。由於理論具有壹定的彈性,我們可以通過對理論進行局部調整,增加或修改輔助假設來消除異常。
中醫學采用“外思”的方法來構建理論體系。
中醫理論形成於春秋戰國至秦漢時期,《黃帝內經》的出現奠定了中醫理論體系的結構框架。兩千多年來,中醫理論不斷發展,不斷積累,經歷了辨證論治、魏晉隋唐分類研究、金元諸子、明清溫病學形成等四次飛躍發展。中醫理論逐漸成熟和穩定。但隨著現代科技和西醫的快速發展,許多無癥狀的疾病被揭示出來,如無癥狀的高血壓、糖尿病、冠心病等,許多疾病在早期或中期沒有明顯癥狀,甚至根本沒有癥狀。成為中醫背景知識中壹個無法解決的科學問題,即變態問題,對中醫理論提出了嚴峻的挑戰。
中醫的科學認知活動始於中國古代。由於當時人們缺乏觀察生命運動的條件和手段,中醫學以研究人體生命運動的生理和病理體征為切入點,來把握生命運動的狀態。中醫善於觀察和利用人體外在的“象”,包括望、嗅、問、切、四診,充分激活感知系統的潛能,捕捉生命運動的外在體征和體征,發現和總結外在體征(生命現象)與生命運動的內在聯系以及疾病變化時機體的狀態。藥物的四氣五味、功效、方劑功效的確認也是通過服藥後觀察人體的體征來總結和確認的。通過對身體外部體征的觀察、識別和分類,形成概念,進而對身體的狀態進行判斷和推斷。中醫理論中壹些決定學科性質的支柱命題和方法,如“以形正名”(中醫理論概念形成的原理和方法)、“以象量臟”、“察癥求因”、“辨證論治”,都是借助於身體的外在體征形成的,從而實現對人體生理病理活動的把握。《蘇文·劉瑋誌大論》壹針見血地說:“無形而無害,這也叫。」
可見,中醫是通過研究人體生理、病理和治療、用藥過程中的外在體征(癥狀和體征),把握生命和疾病的狀態,從而達到防病治病、延年益壽的醫學科學。經過2000多年的經驗和理論知識積累,積累了大量反映人體生命和疾病狀態生理病理體征形成的科學概念和規律,采用“從外而思”的方法,包括以象量臟、辨證施治、察證求因,構建了完全不同於西方經驗醫學的完整醫學理論體系。
中醫要吸收微觀辨證和辨病。
隨著現代科技的進步,特別是借助現代科技手段和方法,許多無癥狀的疾病或早中期無明顯癥狀的疾病被暴露出來。“看不見(癥狀)隱藏重大疾病”的科學事實,造成了在“看不見”的中醫背景知識內無法解決的科學問題,揭示了與中醫現有理論不相容的異常事實。科學哲學認為,科學理論尤其是基礎理論出現“異常”,說明現有理論存在嚴重不足或局限性。這個問題已經不能靠理論細節的修修補補來解決了,必須從理論的基本概念和原理重新討論。
科學理論的進步是通過排除異常,解決異常問題而取得的。所以,當代西方哲學家卡爾·波普爾說:“科學只能從問題開始。問題會突然出現,尤其是當我們的預期落空或者理論陷入困境和矛盾的時候。」
那麽,中醫理論應該如何消除異常,解決中醫理論與科學事實的矛盾,使中醫理論科學進步?要消除中醫理論中的“異常”,就要改變中醫理論單純依靠身體外在“表象”,通過“以形正名”、“以象量臟”、“察病因”、“辨證施治”來把握人體生理病理活動的理論模式。要把“辨病論治”納入中醫理論框架(辨病是指西醫的疾病),同時增加“體質辨證論治”和“遺傳病的歷史辨證論治”,形成中醫診療理論體系。
雖然中醫理論體系中已有“辨病論治”的概念,但“病”是指中醫中疾病的名稱,如麻疹、水痘、肺結核、腸癰、痢疾、口渴等。這些疾病仍然是通過身體的外部病理體征來診斷的。但要消除中醫理論中的變態問題,就必須解決“不痛不癢”的背景知識與“不痛不癢(癥狀)隱藏重大疾病”的科學事實之間的矛盾。辨病治療的“病”,是指西醫用顯微鏡診斷的疾病。因此,在中醫理論體系中建立“辨病論治”的概念和理論,將引入西醫對疾病的微觀認識和運用現代科技手段診斷疾病的方法,將微觀生理、微觀病理、微觀診斷和微觀藥理植入中醫理論,彌補中醫理論微觀認識的不足,消除“無形無害”命題和“外推法”的缺陷。
事實上,在近幾十年的中醫臨床實踐中,許多有識之士對“辨病(西醫的疾病)”有著深刻的認識,積累了大量的臨床實踐探索經驗。例如,已故中醫大師姜春華先生在20世紀60年代初就提出了“辨病與辨證相結合”的思想。他說,“要對癥下藥,但不能廢除辨證論治。醫生只有認識到疾病和辨證,才能做到辨病與辨證相結合。認為辨證論治是中醫的精髓,但並不完美。他曾說,比如有些病治好了,但沒治好,沒有證據區分。比如慢性腎炎,經常可以看到所有的病都治好了,蛋白尿還沒有消失,所以不能解決問題。再比如,國醫大師朱良春先生也說:“辨證論治是中醫的臨床特色,也是中醫診治疾病的主要方法。但醫學總是在發展的,要不斷豐富和發展辨證論治的內涵。因為中醫在宏觀、定性、動態方面的研究獨具特色,而在微觀、定量、靜態方面研究不足。因此,在辨證論治的前提下,應註意辨證與辨病相結合,以進壹步提高療效。"
可見,將“疾病辨證論治(西醫疾病)”納入中醫理論框架,具有堅實的臨床實踐基礎,也是對近幾十年來中醫臨床研究成果的理論總結和升華。
總結起來,中醫的診療體系由辨證、辨病、辨體質和遺傳病史組成。形成辨病與辨證(病證結合)、辨體與辨證(身證結合)、遺傳病史與辨證(史證結合)相結合的中醫病、證、史、體質診療理論體系。
將“治未病(西醫的疾病)”、“根據體質治病”、“根據歷史治療遺傳性疾病”、“病證結合”、“體證結合”、“史證結合”等理論和方法納入中醫理論框架。中醫的特點不再是“整體觀”和“辨證論治”,而是會向宏觀和微觀相結合的方向發展。如何將宏觀與微觀、實證與思辨、辨證與辨病有機結合起來,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讓我們解放思想,消除中醫理論的“變態”問題,迎接中醫理論科學觀念、研究模式、研究活動的變革,推動中醫的現代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