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鄰居的車庫後面找到的。他們都退休了，不久就要搬到佛羅裏達去。他們寧願賣掉大部分東西，也不願花錢把它們運到南方。
那壹年我十壹歲，我在找壹本關於泰山的書，或者克拉倫斯·馬爾福特的《豪佩龍·卡斯蒂》冒險史詩，或者米基·斯派蘭的限制級小說。我都找到了，但後來不得不面對殘酷的現實。它們每個50美分(甚至《致命的吻我》是整整1美元)，而我只有5美分。
於是我繼續翻箱倒櫃，終於找到了唯壹買得起的書。書名是《和我的貓壹起旅行》，作者是普莉希拉·華萊士小姐。不是普裏西拉，而是普裏西拉小姐。我以為小姐是她的姓很多年了。
我翻了幾頁，希望裏面至少會藏著壹些半裸的土著女孩的照片。書裏根本沒有圖，只有文字。我並不驚訝；不知何故，我本以為壹個叫Miss的作者不會在她的書裏貼裸女。
我覺得這本書本身對於壹個正在為少年棒球聯盟訓練的男孩來說太華麗太女性化了——封面上的字體從表面凸出，卷的扉頁優雅光滑，黃褐色，封面用絲滑的布包裹著，甚至還有壹個用光滑的緞帶綁著的書簽。就在我準備把它放回去的時候，它翻到那壹頁，上面寫著:121號限量印刷200冊。
這讓我區別對待。我可以用壹枚鎳幣擁有壹本真正的限量版書籍——我怎麽能拒絕呢？我把它拿到車庫前，老老實實地把我的鎳幣遞過去，然後等著我媽把它挑出來(她總是挑挑揀揀，但從來不買——買就是花錢，她和我爸從來不把錢花在能以更便宜的價格租到的東西上，或者能更劃算地免費借來的東西上)。
那晚我面臨壹個重大決定。我不想讀壹本叫《和我的貓壹起旅行》的書，是壹個叫Miss的女人寫的，但是我把我最後的五分錢都花在了這本書上——好吧，至少要等到下周我拿到零花錢的時候——我把我的其他書讀了那麽多遍，妳幾乎可以在上面找到我眼睛的痕跡。
於是我很不情願的拿起來看了第壹頁，接著是第二頁——突然我好像被運送到了肯尼亞殖民地，暹羅(泰國舊稱)，亞馬遜。普莉希拉·華萊士小姐對事物的描述讓我覺得自己仿佛身臨其境，當我讀完壹章的時候，我覺得自己仿佛真的身臨其境。
那些是我從未聽說過的城市。城市的名字充滿異國情調，比如馬拉開波、撒馬爾罕(蘇聯烏茲別克斯坦東部城市)、亞的斯亞貝巴(埃塞俄比亞首都)，還有壹些名字像君士坦丁堡(土耳其西北部港口城市伊斯坦布爾)。我甚至在地圖上找不到它們。
她父親以前是個探險家，很久以前就有探險家了。她最初幾次出國旅行都是和他壹起，他無疑讓她領略了那些遙遠大陸的風土人情。我的父親是壹名排字工人。我真羨慕她！)
我有壹些期望，非洲的那壹章將充滿暴躁的大象和吃人的獅子。也許非洲是——但那不是她眼中的非洲。非洲也許有紅色的尖牙利爪，但對她來說，它反射著金色的晨光，甚至壹些黑暗陰暗的地方也充滿了驚喜，但並不恐怖。
她在任何地方都能發現美。她描述了周日早上巴黎塞納河邊排隊的200個賣花的人，也描述了壹朵脆弱的花盛開在戈壁灘上，不知怎麽的妳就知道他們都像她描述的那麽驚艷。
突然，嗡嗡作響的鬧鐘把我吵醒了。這是我第壹次徹夜不眠。我把書放在壹邊，穿好上學的衣服，放學後匆匆趕回家，以便能盡快看完。
那壹年我讀了不下六七遍。我甚至可以壹字不差地背誦壹些段落。我愛上了那些遙遠的異國，也許還有壹點點作者。我甚至為她寫了壹本書《迷信》，寄給了:“某處，斯普裏塞拉斯華萊士”，當然被退回來了。
然後，到了秋天，我喜歡上了羅伯特·a·海恩和路易·萊梅的小說，我的壹個朋友看到了和我的貓壹起旅行，取笑我的女性封面和它是女人寫的，所以我把它放在書架上，在隨後的幾年裏忘記了它。
我從未見過她所描述的充滿驚喜和神秘的地方。很多事情我都沒做過。我從未成功過。我從未富有或出名。我從未結過婚。
隨著時間的推移，我已經四十多歲了，我終於準備好承認我的生活中不會發生任何不尋常或令人驚訝的事情。我已經寫了半部小說，但我從未打算完成它或出版它。我徒勞地花了二十年尋找我愛的人。這只是第壹步；第二步，找壹個愛我的人，可能比較難，但是我壹直沒有花時間去做。)
我厭倦了這個城市，我厭倦了與那些擁有我從未有過的成功和幸福的人交往。我在美國中西部出生長大，最後搬到威斯康辛州的諾斯伍德，那裏最具異國情調的城市是馬尼托瓦克、米諾卡瓦和瓦薩烏，遠離普莉希拉·華萊士書中描述的澳門和馬拉卡什以及那些輝煌的首都。
我的工作是成為當地壹家周報的版權編輯。對於這份報紙來說，正確地介紹在哪裏可以找到餐館或房地產廣告遠比正確地拼寫新聞故事中的名字重要得多。這絕不是世界上最有挑戰性的工作，但我對它很滿意，我不想尋找任何挑戰。少年時的名利夢想，已經隨著少年時的愛情激情夢想而逝去；在這毫無疑問的壹年裏，我只想過安穩的生活。
我在壹個無名湖邊租了壹個小房子，離鎮上大約十五英裏。這是壹棟韻味十足的老房子:它有壹個復古風格的門廊，壹個幾乎和房子壹樣古老的秋千，壹個為我從未擁有過的船建造並延伸到湖裏的碼頭，甚至還有壹個小屋主人養的馬的飲水槽。房間裏沒有空調，但我並不真的需要——冬天，我蜷縮在爐火邊，看最新的平裝恐怖小說。
那是夏末的壹個夜晚，空氣中帶著壹絲威斯康星州的寒意。我坐在壹個空火爐旁，看著壹部穿越柏林、布拉格或其他我永遠不會看到的城市的飛車追逐。這個時候，我突然忍不住想，我的未來會不會是這樣:壹個孤獨的老人，每晚坐在火爐邊，看通俗小說打發時間，也許腿上蓋著毯子。
出於某種原因——也許是關於虎斑貓的——我又想起了和我的貓壹起旅行。我從未養過貓，但她養過；她曾經養過兩只貓，它們總是和她在壹起。
我已經好幾年沒想起那本書了。我甚至不知道它是否還在。但是有壹種莫名其妙的原因讓我有壹種強烈的沖動去找到它，去讀它。
我走進客房，裏面堆滿了我還沒有打開的手套箱。大約有二十箱書。我打開了第壹個盒子，然後是第二個。我翻出了布拉德伯裏、阿西莫夫、坎德勒茲和哈莫特，翻得更深，我找到了勒德拉姆和阿博爾以及兩本破舊的贊·格雷小說——然後，突然，它出現了，壹如既往地優雅。我有的也是我唯壹的壹本限量版的書。
至此，大約過了三十年，我又翻開書，開始讀了起來。當我第壹次讀它的時候，我完全被它迷住了。書中的每個細節都和我記憶中壹樣精致。而且，和三十年前壹樣，忘記了時間，壹直讀到天亮。
那天早上我沒完成多少工作。我滿腦子都是書中那些美好的描述，以及我對這個已經不存在的世界的洞察——然後我開始懷疑普莉希拉·華萊士是否還活著。她可能是壹個老女人，但也許我可以重寫那本舊書，並最終發送它。
午飯時，我去了當地的圖書館，決心找出她還寫過什麽書。但是現在我在書架上和卡片文件櫃裏什麽也沒找到。那是壹個友好的古老的鄉村圖書館；至少要十年才能實現計算機化查詢。)
我回到辦公室，開始在電腦上搜索她。我找到了37個不同的普裏西拉·華萊士。壹個是低成本電影的演員。壹個在喬治敦大學教書。壹個是布拉迪斯拉發(捷克斯洛伐克中南部城市)的外交官。壹個是非常成功的觀賞獅子狗飼養者。壹個是南卡羅來納州壹群六胞胎的年輕母親。壹個是周日連載漫畫的填字遊戲作家。
於是，就在我確定電腦找不到她的時候，我的屏幕上彈出了下壹行字:
“華萊士·普裏西拉生於1892，死於1926。他有壹本書:和我的貓壹起旅行。”
1926。這對於壹本書迷信來說太晚了，不管是三十年前還是現在；我出生時，她已經去世幾十年了。盡管如此，我卻突然感到失落和憤懣——憤懣她的英年早逝，憤懣那些在她離開的那些年還活著的人，卻再也看不到她所看到的處處美麗的風景。
像我這樣的人。
還有壹張照片。看起來像是壹張舊的譚錫照片的翻版，照片上是壹個精致的女孩，壹頭赤褐色的頭發，壹雙黑色的大眼睛，但在我看來卻有壹種淡淡的憂傷。或者我只是難過，因為我知道她34歲就去世了，她對生活的所有激情都會隨她而去。我把這壹頁打印出來，放在書桌的抽屜裏，在壹天結束的時候帶回家。我不知道我為什麽這麽做。上面只有兩句話。但無論如何，壹個生命——任何生命都值得更多。尤其是壹個能從墳墓裏伸出手，觸動我生命的人，壹個能讓我覺得，至少在我讀她的書的時候，也許這個世界並不像我看到的那麽無聊的人。
那天晚上，在我加熱了冷晚餐後，我坐在火邊，又和我的貓壹起打開了旅行，只是翻看著我最喜歡的章節。其中壹張是雄壯的大象隊伍逆著白雪皚皚的乞力馬紮羅山行進，另壹張是在五月的清晨，她在凡爾賽宮的花園裏散步時，被鮮花吸引住了。最後還有壹段，也是我最喜歡的壹段:
“有那麽多美麗的風景等著我去看，有那麽多冒險等著我去做。這樣美好的壹天，讓我向往永生。我的信仰安慰了我。我真誠地相信，無論我離開這個世界多久，只要還有人打開這本書讀壹讀，我就會重獲新生。”
這的確是壹個令人欣慰的信念，絕對比我追求過的任何信念都更加不朽。我從來沒有留下任何痕跡，讓別人知道我曾經在這裏生活過。我死後二十年，也許最多三十年，沒有人會知道我曾經存在過。那個名叫伊桑·歐文的人——我的名字，妳以前從未聽說過，無疑今後也不會再聽到——曾經在這裏生活、工作和死去。他盡力度過每壹天，不給任何人造成任何麻煩，這就是他的全部成就。
不像她。或許，和她有很多相似之處。她不是政治家，也不是女戰士。沒有為她立碑。她只寫了壹本被遺忘的短篇遊記，還沒來得及再寫壹本就去世了。她已經去世將近四分之三個世紀了。誰記得普裏西拉·華萊士？
我給自己喝了壹口啤酒，又開始看書。不知道為什麽，她越是描述那些城市的異國情調和那些森林的原始野性，就越顯得不那麽異國情調和野蠻，越像是家的延伸。我越讀越不明白她是怎麽做的。
我被門廊上的嘈雜聲打斷了。該死的浣熊，它們每天晚上都很魯莽，我想——但後來我聽到了清晰的貓叫聲。我最近的鄰居也在壹裏之外，對於壹只流浪的貓來說已經夠遠了，但我想至少我可以自己出去看看。如果它有項圈，我可以打電話給它的主人。如果沒有，至少我可以在它和當地的浣熊相撞之前把它處理掉。
我打開門，走上門廊。毫無疑問，那裏有壹只貓，壹只白色的小貓，頭上和身上有幾個棕色的斑點。我彎腰去撿，它卻後退了幾步。
“我不會傷害妳的。”我輕聲說。
“他知道，”壹個女人的聲音說。“他只是害羞。”
我轉過身，她就在那裏，坐在我門廊的秋千上。她做了個手勢，貓穿過走廊，跳到了她的腿上。
今天早些時候我看見這張臉，從曬成褐色的錫板照片上盯著我。我盯著它看了幾個小時，直到我記住了它的每壹個輪廓。
就是她。
“這是壹個美麗的夜晚，不是嗎？”她說，我仍然盯著她瞠目結舌。“真安靜。連鳥兒都去睡覺了。”她停頓了壹下。"只有蟬還醒著，為我們演奏著它們的交響樂."
我不知道該說什麽，我只是盯著她，等她消失。
“妳看起來很蒼白，”過了壹會兒她說。
“妳看起來很真實，”我終於嘶啞地說。
“當然，”她笑著回答。“我是真實的。”
“妳是普麗西拉·華萊士小姐。我壹定是花了太多時間想妳，以至於開始產生幻覺。”
“我看起來像幻覺嗎？”
“我不知道，”我承認道。“我以前從未見過幻覺，所以我不知道它們長什麽樣——除非它們都像妳壹樣。”我楞了壹下。“我覺得妳比他們更漂亮。妳有壹張漂亮的臉。”
她對此笑了笑。那只貓嚇壞了，跳了起來。她開始輕輕地觸摸它。“我覺得妳想讓我臉紅，”她說。
“妳會臉紅嗎？”我問，心裏暗暗希望自己沒有臉紅。
“我當然會，”她回答，“雖然從塔希提島回來後我就壹直懷疑。他們在那裏做了什麽！”然後，“妳剛才在看《和我的貓壹起旅行》，是嗎？”
“是的，我正在看書。那是我從小到大最珍愛的書。”
“是禮物嗎？”她問。
“沒有，是我自己買的。”
“那真令人愉快。”
“最開心的是終於遇到了給我帶來這麽多歡樂的作者，”我說，感覺自己又變成了壹個笨手笨腳的孩子。
她看上去很困惑，好像想問些什麽。但後來她改變了主意，又笑了。那笑容和我想象的壹樣可愛。
“這是壹個非常漂亮的小屋，”她說。“妳壹直住在湖邊嗎？”
“是的。”
“還有其他人住在這裏嗎？”
“只有我。”
“妳喜歡獨處，”她說。這是陳述，不是提問。
“不盡然，”我回答道。“就是這麽回事。人們似乎不喜歡我。”
該死，我為什麽要告訴她這些？我不禁想。我甚至從未對自己承認過。
“妳看起來是個非常好的人，”她說。“我很難相信人們會不喜歡妳。”
“也許我有點誇張，”我承認道。“平時他們就是根本不關註我。”我覺得有點不舒服。“我不想妳跟我說話。”
“妳很孤獨。妳需要有人傾訴，”她回答道。“但我覺得妳更需要的只是壹點點自信。”
“可能吧。”
她盯著我看了很久。"妳看起來好像在等待可怕的事情發生。"
“我在等妳消失。”
“那不是很可怕嗎？”
“不，”我馬上說。“太可怕了。”
“那妳為什麽不接受我真的在這裏的事實呢？如果妳錯了，妳很快就會知道。”
我點點頭。“是的，妳是普莉希拉·華萊士，沒錯。那真的是她的求情方式。”
“妳知道我是誰。也許妳也應該告訴我妳是誰？”
"我叫伊森·歐文"
“伊森，”她重復道。“這是個好名字。
“妳這麽認為？”
“如果我不這麽認為，我就不會這麽說。”她停頓了壹下。"我應該叫妳伊森還是歐文先生？"
“請叫我伊森。我感覺我認識妳壹輩子了。”感覺又壹場尷尬的談話開始了。“小時候我甚至給妳寫過壹本關於迷信的書，但是被退回來了。”
“我喜歡書本迷信，”她說。“我從來沒有收到過迷信書籍。從來沒有人給我寫過信。”
“我肯定有數百人想寫。他們可能只是找不到妳的地址。”
“可能吧。”她懷疑地說。
“事實上，就在今天我還想著再發壹次。”
“無論妳想說什麽，都可以直接告訴我。”那只貓跳到了門廊上。“伊桑，妳那樣靠在欄桿上壹定不舒服。妳為什麽不坐在我旁邊？”
“歡迎，”我站起來說。後來我又想了想。“不，我還是留在這裏吧。”
“我已經三十二歲了，”她用愉快的語氣說道。“我不需要父母的照顧。”
“留下來陪我，妳不需要，”我同意。“此外，我認為我們沒有任何理由需要它們。”
“有什麽問題？”
“真的嗎？”我說。“如果我坐在妳旁邊，我臀部的某個部位可能會蹭到妳，或者我可能會無意中碰到妳的手。而且……”
“還有什麽？”
“我也不想發現妳其實不在這裏。”
“但我真的在這裏。”
“我希望如此，”我說。“但我呆在這裏更容易相信這壹點。”
她聳了聳肩。“如妳所願。”
“今晚我實現了我的願望。”我說。
"那我們為什麽不坐在這裏享受威斯康辛州的夜晚氣息和微風呢？"
“妳開心就好，”我說。
“我很高興來到這裏。知道我的書還在被閱讀，這讓我很開心。”她沈默了壹會兒，凝視著黑暗。“今天幾號，伊森？”
“4月17日。”
“我是說哪壹年。”
“2004年。”
她看起來有點驚訝。“都這麽久了？”
“既然...?"我有些猶豫地說。
“自從我死後，”她說。“哦，我知道我壹定已經死了很久了。我沒有明天，我的昨天已經變得那麽久遠。但是，新千年？那太”——她似乎在尋找壹個合適的詞——“太多了。”
“妳出生在1892，壹個多世紀以前。”我說。
“妳怎麽知道的？”
"我在電腦上查了妳的資料。"
“我不知道電腦是什麽，”她突然說，“妳知道我是什麽時候死的嗎？”
“我知道時間，但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那麽請不要告訴我，”她說。“我今年三十二歲，剛剛寫完我的書的最後壹頁。我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也許妳不應該告訴我。”
“好吧，”我說。然後，借用她的話，“如妳所願。”
“答應我。”
“我保證。”
突然，小白貓緊張地朝院子裏看了看。
“他看見了他的哥哥，”普裏西拉說。
“也許只是壹只浣熊，”我說。“他們是麻煩制造者。”
“不，”她堅持道。“我知道他的行動。在那裏的是他的哥哥。”
毫無疑問，我很快就會聽到清晰的貓叫聲。白貓跳出玄關，朝著聲音跑去。
“我最好在他們完全迷路之前抓住他們，”普麗西拉說，從秋千上放下他的腿。“這種情況在巴西發生過壹次，我花了幾乎整整兩天時間才把它們找回來。”
“我和妳壹起去，等我的手電筒，”我說。
“不行，妳會嚇到他們的，手電筒對他們在陌生的環境裏跑來跑去也沒用。”她站起來，盯著我。“妳看起來是個不錯的家夥，伊森·歐文。我很高興我們終於見面了。”她苦笑了壹下。“我只是希望妳不要那麽孤獨。”
我還沒來得及對她撒謊，告訴她我過著富裕的生活，壹點也不孤獨，她就走下門廊，走進院子，消失在黑暗中。突然我有壹種預感，她不會回來了。“我們還會見面嗎？”我看著她從視線中消失，在她身後喊道。
“那取決於妳，不是嗎？”她的回答來自黑暗。
我坐在秋千上，等待她和她的小貓再次出現。最後，盡管晚上空氣很冷，我還是睡著了。醒來的時候，清晨的陽光已經灑在秋千上。
我壹個人。
我花了幾乎半天的時間說服自己，前壹天晚上發生的事只是壹場夢。這不像我做過的任何壹個夢，因為我記得它的每壹個細節，她說的每壹句話，她做的每壹個動作。當然，她並沒有真的來看我，但我還是忍不住想起了普莉希拉·華萊士，於是我終於停下手頭的工作，開始用電腦搜索更多關於她的信息。
她的名字裏除了那簡單的兩個字，沒有更多的信息。我試著搜索“和我的貓壹起旅行”，但壹無所獲。我查了查她的父親是否也寫了關於他的冒險經歷的書；但不是他寫的。我甚至聯系了她住過的幾家酒店，單獨或者和她父親壹起，但是沒有壹家酒店有這麽長的記錄。
我試圖從壹條線索追蹤到另壹條線索，但什麽都沒用。歷史幾乎完全吞噬了她，就像總有壹天會吞噬我壹樣。除了那本書，我掌握的關於她存在的唯壹證據就是電腦上的兩個簡短的句子，加起來只有十幾個字和兩個日期。沒有壹個通緝犯能像她在世人面前那樣幹凈利落地從法律面前消失。
最後，我望向窗外，卻發現夜幕已經降臨，其他人都回家了。對於壹份周報的工作來說，沒有早晚換班這回事。我在當地壹家餐館停下來，買了壹個火腿三明治和壹杯咖啡，然後回到我的湖邊小屋。
我看了十點鐘的電視新聞，然後坐下來又翻開了她的書，只是為了說服自己她真的存在。幾分鐘後，我感到不安。我把書放回桌子上，然後走出房間去呼吸新鮮空氣。
她正坐在秋千上，就在她昨晚坐的地方。旁邊還依偎著另壹只貓，壹只黑色的小貓，爪子和眼睛都是白色的。
她註意到我在看那只貓。“這太刺眼了，”她說。“我覺得他和他的貓壹樣出名，妳說呢？”
“我想是的，”我心煩意亂地說。
“白色的那個在傻笑，因為他喜歡到處調皮。”我什麽也沒說。最後她笑了。“他們誰吃了妳的舌頭？”
“妳回來了，”我終於說道。
“當然，我回來了。”
“我又在讀妳的書了，”我說。“我想我從來沒有遇到過這麽熱愛生活的人。”
“值得愛的東西太多了！”
“對我們中的壹些人來說。”
“他們就在妳旁邊，伊桑，”她說。
“我寧願透過妳的眼睛看。就像每天早上妳都會重生去迎接壹個新的世界，”我說。“我想這就是我保留妳的書的原因，也是我總是壹遍又壹遍閱讀的原因——分享妳的所見所感。”
“妳可以自己感受壹下。”
我搖搖頭。“我更喜歡妳的感覺。”
“可憐的伊森，”她真誠地說。“妳從來沒有愛過，是嗎？”
“我試過了。”
“那不是我的問題。”她好奇地瞪著我。“妳結過婚嗎？”
“沒有。”
“為什麽不呢？”
“我不知道。”我決定盡可能給她壹個誠實的答案。“可能是因為他們都比不上妳吧。”
“我沒那麽特別，”她說。
“妳是為了我。妳壹直都是。”
她皺起了眉頭。"我希望我的書能給妳的生活增添色彩，伊森，而不是毀掉它。"
“妳沒有毀掉它，”我說。“妳只是讓它變得更容易忍受。”
“我在想……”她沈思著。
“什麽？”
“我為什麽會在這裏？這真是莫名其妙。”
“莫名其妙是壹種輕描淡寫，”我說。“應該說是不可思議。”
她心煩意亂地搖搖頭。“妳不明白。我記得昨晚。”
“我也是——我清楚地記得每壹秒鐘。”
“我不是這個意思。”她心不在焉地撫摸著貓。“昨晚之前我從來沒有被叫回來過。我不太確定。我以為也許每次被叫回來都會忘記壹切。但今天我記得昨晚。”
“我不確定我明白妳的意思。”
“妳不可能是我死後唯壹讀過我的書的人。或者就算妳是，我也從來沒有被叫回來過，甚至妳也不能。”她盯著我看了很久。“也許我錯了。”
“談什麽？”
“也許我被帶回到這裏的原因並不是我被閱讀了。也許是因為妳，妳這麽迫切的需要壹個人。”
“我——”我激動起來，但馬上平靜下來。有那麽壹瞬間，感覺整個世界都和我壹起靜止了。然後月亮從雲後出現，左邊壹只貓頭鷹尖叫著飛走了。
“怎麽了？”
“我想告訴妳，我並不孤單，”我說。“但那是騙人的。”
"沒什麽好羞愧的，伊森。"
“沒什麽好吹噓的。”她身上的某些東西讓我說出了壹些我從未對任何人說過的話，包括我自己。“當我還是個孩子的時候，我有很高的期望。我會熱愛我的工作，我會有所作為。我想找壹個女人，愛她，陪她壹輩子。我要親眼見證妳描述的那些地方。然而年復壹年，我看著這些希望壹個個破滅。現在我定居下來，只是為了支付賬單，去醫生那裏做定期檢查。”我深深嘆了口氣。"我認為我的生活可以被描述為壹個完全破滅的希望。"
“妳要去冒險了，伊森，”她輕聲說道。
“我不是妳，”我說。“我曾希望我是，但我不是。除此之外，沒有更多的野生地方。”
她搖搖頭。“我不是這個意思。愛情也是壹種冒險。妳必須冒著受傷的危險。”
“我已經受傷了，”我說。“那根本不算什麽。”
“也許這就是我來這裏的原因。妳不會被鬼傷害的。”
不，我想。我大聲問:“妳是鬼嗎？”
“我不這麽認為。”
“妳看起來也不像。”
“我看起來怎麽樣？”她問。
“和我想象的壹樣可愛。”
“時代變了。”
“但是美麗是永恒的，”我說。
“妳這麽說真是太慷慨了，但我看起來壹定很老氣。其實我知道的世界對妳來說壹定很原始。”她精神抖擻。“這是壹個新千年。告訴我發生了什麽。”
"我們曾經在月球上行走——我們也在火星和金星上著陸過."
她仰望夜空。“月亮！”她大聲說道。然後:“能去那幹嘛還留在這？”
“我不是壹個冒險家，記得嗎？”
“妳生活在壹個多麽令人興奮的時代啊！”她急切地說。“我總想看看下壹座山後面是什麽。妳可以看到下壹顆星星後面有什麽。”
“沒那麽簡單，”我說。
“但這是可以做到的，”她堅持說。
“也許有壹天，”我同意。“不是在我有生之年，而是有壹天。”
“那妳會帶著遺憾死去，”她說。“我肯定會的。”她擡頭看著星星，仿佛想象著自己已經飛到了星星中間。“多給我講講未來。”
“我對未來壹無所知，”我說。
“我的未來。妳的禮物。”
我盡力告訴她。她著迷於上億人在空中來回旅行，幾乎所有人都有自己的汽車，火車旅行在美國幾乎已經消失。而電視轉播的概念讓她更加癡迷；我決定不告訴她自從電視出現後，人們的生活變得多麽無聊。彩色電影、有聲電影、電腦——她想知道所有這些。她渴望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