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閏土股份有限公司的上市情況

2010年6月23日，浙江閏土股份有限公司(002440，簡稱閏土股份)開始網上申購。根據招股說明書顯示，此次公開發行7382萬股，發行後，總股本將達2.95億股。

2014年2月14日，南方周末的壹篇報道《閏土股份500噸致癌廢料深埋地下 當地寧毒死不餓死》，揭開了閏土股份只管自己賺錢發展，汙染環境，毒害當地人民的惡行。原文如下：

廠房之下，危廢萬千。公開秘密，竟塵封三年。

中國染料巨頭，上市公司浙江閏土股份[3.28% 資金 研報]，肆意埋“毒”自家後院。或以百噸計的危險廢物，躲過層層監察，竟直到環保部現場督辦，才遁形無處。

這是正月裏黃海邊的真實壹幕，折射著江蘇沿海化工產業汙染環境的殘酷現實。而當地“寧可毒死，不要餓死”的邏輯，更令人唏噓。

錢長生小心翼翼地從壹個破舊的文件袋裏，掏出兩個層層包裹的透明塑料小袋，裏面是兩塊煤壹樣的硬塊。這是他保存了三年的“寶貝”，湊近嗅過去，壹股濃烈的塑料燒焦味撲鼻而來。對於在江蘇連雲港[4.32% 資金 研報]市燕尾港鎮生活的人來說，這味道再熟悉不過了。

2014年2月9日，環保部華東督查中心壹行四人向錢長生核實他的舉報事件：壹樁企業偷埋數百噸危險化學品在自家廠房地下的惡劣事件。壹名中心官員直言，“我們懷疑過很多次化工企業偷埋廢渣，但壹直找不到證據。”

這壹次是真的。

致癌廢料就埋藏在江蘇和利瑞科技發展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和利瑞）廠房底下，數量可能達數百噸，已逾三年。

公開的埋毒秘密

錢長生沒想到自己會發現和利瑞的驚天秘密。這是他以前供職的企業，位於灌雲縣的臨港化工園區，主要生產染料和染料中間體，是上市公司浙江閏土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簡稱閏土股份）的全資子公司。

2011年8月20日，錢長生值夜班，他發現正在修建的溴胺酸車間中，有壹輛挖掘機正趁著夜色開挖地面。他湊近看過去，下面挖出了壹個深3-5米、長寬約15×10米的大坑。更讓他驚訝的是，廠內的卡車拖出倉庫裏的廢料，往深坑裏填埋。“單車4-5噸，累計超過50噸。”錢長生回憶說。

同在上夜班的王長青也看過這壹幕，不過是在壓濾四車間裏。“幾乎每個廠房下面都有。”王長青很肯定。南方周末記者在向和利瑞最早的壹批員工陳學兵求證時，他揚起嗓子：“我親眼所見！”

埋廢料幾乎都伴隨著300畝企業廠房的逐步建設。深坑沒有任何防滲措施，工人鋪上混凝土，偽裝成平坦的地面。“有的大坑壹個就埋了100噸料。”王長青回想道。

2014年2月11日，據知情者透露，在華東督查中心的詢問下，和利瑞相關負責人承認了埋料事實，但稱是建廠初期，工人自行埋下，公司並不知情。埋下的廢料到底有多少？據錢長生的實名舉報材料，他認為有約500噸，王長青估計的數據更多。

在燕尾港鎮，這似乎變成了公開的秘密。南方周末記者詢問了數位當地居民，都承認知情，但誰也說不清毒物是何種東西。

上海壹家化工企業的工程師在看見錢長生保存的樣品後，確定這是兩塊廢棄了的半成品染料。“這是芳烴類原料合成的蒽醌系物，繼續分解後毒性更大，會產生苯系、硝基苯和酚類物質等，具有致癌性、致突變性和生殖毒性，會嚴重威脅地下水和土壤及周邊生物。”

對此，清華大學環境學院副院長蔣建國進壹步解釋，染料及其中間體廢渣明確為危險廢物，在《國家危險廢物名錄》中列為“HW12染料、塗料廢物”壹類，其所含的壹些芳烴組分長期接觸具有致癌作用。

據上述匿名工程師透露，如果不經處理，這類半成品壹旦投入水裏，壹克可能會使上千立方米的水汙染變紅。

然後，工人們並不知情，他們依舊上著三班倒的工作，享受著比普通工廠要優厚的待遇，聞著混合著酸臭、焦糊的化學氣味。

地方的“妥善處理”

錢長生等人成了和利瑞的反對者。他們向工廠領導反映，但沒過多久，他們便被解雇了。

從2011年起，錢開始搜集證據，觀察每壹次企業偷埋的行蹤並記錄下來。在向廠裏反映遭拒之後，他開始到當地管委會，區環保局，繼而縣環保局、省環保廳層層舉報。

幾經波折，在次年5月，江蘇省環保廳主要領導在灌雲縣開展“三解三促”活動時，接訪了錢長生。隨後的6月18日，省廳派出督查組，介入調查。

在灌雲縣環保局回復錢長生的答復中，該局在2012年3月和7月兩次組織現場挖掘，***挖出約10噸掩埋固廢。“目前所有掩埋固廢已全部挖出，並妥善處置”。

對於和利瑞，回復稱已依法作出責令停產整頓和罰款處罰。但據錢長生發現，環保局並沒有開具罰款單據，他得到的理由是：因為和利瑞是上市公司，不方便開正式的罰款票據，處理方式是用收汙水排放的收據辦法處理。

他對這樣的處理結果十分不滿。“只挖了最小的壹個坑，廢料遠遠不止這些。”

抱著懷疑的態度，2013年冬，他把搜集到的所有文字材料、視頻、圖片寫成舉報信，找到中國政法大學環境法教授王燦發。後者聯合中國環境科學學會環境法學分會做了數月現場調查。2014年1月，壹紙材料被遞交至環保部。

近三年的舉報終於出現了轉機。2014年春節後上班第壹天，農歷正月初八，華東督查中心就接到環保部批示，立即處理此事，並第壹時間與錢長生見面，決定擇日開挖。

最新的消息是，據知情人透露，2月12日，在華東督查中心、江蘇省環保廳相關領導在場的情況下，錢長生現場指認埋料地點，開挖廢料。

由於水泥地面混合鋼筋，極難破碎，挖掘機費力鉆孔約3個小時，才出現了壹團濕漉漉的黑色廢料。“就是這個！”錢長生沖上前高舉大喊，“下面還有六百多噸。”華東督查中心官員告訴錢，今天的行動到目前為止證實妳的舉報屬實了。

據透露，當晚華東督查中心將聯合到場各環保部門開會，確定要挖出和利瑞所有埋藏廢渣，並對園區內所有企業進行排查。

遠在監管之外

在閏土股份官方網站的鏈接資料中，公司是“全球大型染料生產基地之壹，在國內染料市場份額排名第二，建有國際上先進的封閉式、自動化染料生產流水線58條，年生產能力15萬噸以上”。

這不是閏土公司第壹次涉嫌違規了。2013年7月，多家媒體對閏土股份的控股子公司江蘇明盛化工有限公司進行了連續報道，指責其汙染國家壹級漁港——燕尾港。時至今日，作為上市公司，閏土股份對多次曝光的事件沒有任何信息披露和解釋。

在連雲港市環保局網站上查詢，與和利瑞相關的環評信息包括2010年和2011年的三次，只有壹次有驗收結果，全部項目合格。

合格從何而來令人疑惑。南方周末記者幾次經過園區裏唯壹的汙水處理廠，幾乎是半關停狀態。

“上面檢查時，汙水處理廠才會開，各家企業都會引清水使勁沖刷被染紅的溝渠水。”壹位不願透露姓名的企業員工說。

王燦發說，化工廢水特征汙染物不是普通的公***汙水處理廠能夠處理的，而是需要專門的汙水處理廠。從官方數據來看，園區內的汙水處理廠日處理汙水能力1萬噸，但僅從園區內37家企業申報的排放汙水量來看，每日就有4.7萬噸。園區內的汙水處理廠顯然無法滿足二百多家化工企業的汙水處理需求。

“這些汙水去了哪裏？不得而知。”王燦發說。但壹些園區內的工人、本地漁民告訴南方周末記者，不少企業都有明暗兩套排汙管，明管對付檢查，暗管直排大海。

在被縣環保局查處之後，壹些工人向南方周末記者證實，和利瑞沒有繼續填埋廢料，而是采取了新招數——把廢料加水攪碎，打入儲存池裏，接上暗管，待潮汐落下時，直排入海。

南方周末記者向連雲港市有資質處理化工廢棄物的鈴木組廢棄物處理有限公司求證，壹名工作人員表示，和利瑞是他們的服務對象，“但量很少。壹年只送壹兩次，壹***不到50噸。”在問及原因時，對方不以為意，“他們都是不處理就填埋了”。

在上述處理公司，每噸染料的危廢處理需要2000-3000元，而據和利瑞內部工人保守估計，按公司日產廢料1.3噸計算，年產四百多噸。這意味著，如果和利瑞公司的廢渣不經過任何處理，僅這壹項壹年就省去上百萬元，且不算運輸等費用。

寧可毒死，不要餓死？

環保部曾對外披露，中國沿江的7500多個化工石化建設項目中，81%布設在江河水域、人口密集區等環境敏感區域。過去十年間，中國化工行業更是年年以20%的速度在增長。

在城市化進程和產業結構的調整過程中，蘇南和浙江壹些汙染嚴重的工廠為尋找出路，逐漸轉移到蘇北地區，輸在起跑線的地市把這視為難得壹躍的機會。燕尾港鎮更有壹句流傳甚廣的話：“寧可毒死，不要餓死。”

正因此，和利瑞所在的燕尾港化工園區（也稱為臨港產業園）已吸納投資過億元項目180個，其中超10億元項目17個，都是陸續自2006年後引入的。

如今，被冠以染料清潔生產基地的園區裏密集了壹兩百家化工企業，是蘇北黃海沿岸四大化工園區最大的壹個。

2013年7月，王燦發委托中國科學院煙臺海岸帶研究所做出壹項關於《蘇北黃海沿岸四大化工園區及其周邊環境汙染調查監測報告》，結果觸目驚心，致癌性汙染物苯、二氯甲烷、1，2-二氯乙烷、三氯甲烷在園區水體中普遍超標，部分位點甚至存在超標數百倍、上千倍的嚴重情況；水體超標主要分布在燕尾港和連雲港兩大園區內。

作為蘇北地區條件最佳的港口，燕尾港已有上百年歷史，素以“享黃金海岸，受漁鹽之利”著稱，並在2007年被農業部批準建設為國家壹級漁港。然而，如今的燕尾港早已不是那個燕尾港了。

2011年，燕尾港鎮地下水取水徹底關閉，水廠改道從附近的五圖河取水。但家家戶戶都不敢飲用，水流出來發黃發黑，只能買純凈水。

壹名當地的實業家，在新區投資了3100萬房產，因環境汙染，無人問津，全部虧損，當地銀行連貸款都不肯，理由是，這裏汙染太嚴重了。

“沒有盼頭了。”面對祖上六代都生活過、十年間卻面目全非的燕尾港鎮，他無奈地搖了搖頭。

整體搬遷似乎是最好的方法。地方政府早已承諾讓這個人口只有壹萬人的小鎮整體搬遷。早在2009年之前，鎮政府門口便豎起兩塊大型戶外廣告牌，“燕尾港鎮人將於2009年12月31日前整體搬遷完畢”。隨後，這個日期被更改為2010年，又改為2011年……五年過去，仍沒有任何實質行動。距離老鎮3.5公裏的海濱新城建設好後幾近空城，但鎮政府和區管委會卻早已搬去辦公，只有鎮裏的人還在眼巴巴地等著動遷通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