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年從德國回來以後，面對壹個實際問題是我們國家工業設計應該怎麽辦？因此我先到企業去進行調查研究，到沿海，深圳、東菀、順德、中山，另外還去了壹些著名的院校。調查結果讓我很吃驚，我頭壹年在TCL時，給他們開講座，他們公司搞工業設計的大概有70多人，第二年我再去開講座的時候，大概只有兩三個人認識，我見過的，其他的全都換了，全都被炒了魷魚了。我去問他們那個老總：“工業設計系畢業的學生在妳們這能幹多長時間？”“怎麽說呢？我來這三年招了三批炒了三批，剩下的壹個能記住的，後來打開會議記錄突然發現那個人是第壹個被炒。
後來又碰到另外壹個老總，我問：“工業設計畢業的學生來了以後，多長時間才智耗盡？”他給我的回答是兩個月。我，我很痛心啊，壹個大學生充電四年兩個月就放完，這是我們教育的失敗，如果我的孩子，我，我不讓他學這個。妳們學校是個很好的學校，我來到這看到各方面都很好，學校領導，老師都很團結，幹勁很大，而且老師專業不錯。但是我們面臨壹個很實際的問題，到現在為止全國有163所學校有工業設計系。有圖文設計，還有600多所學校。 如果說我們教育不好，大學畢業就是失業。大學畢業以後高高興興背著行李回家，“爸爸媽媽我回來了，失業了，妳們接著養我吧。”（笑聲）都不想有這壹天，是不是？那麽怎麽辦？我們必須改革。這現狀是怎麽造成的呢？是我們整個教育界沒有傳統和理想的後果，也有我們設計界沒有新創的和這些設計專業領域不成熟引起來的問題。哦，不光是工業設計，包括圖文，環藝，動畫，影視等等都是這個問題。看看中國的電影界啊，大部分是這個問題。 那麽怎麽改呢？我就要先了解我們的學生，我看不懂他們，讀不懂他們，我就回想我年輕時候怎麽上學。我就想到在國外我看到的壹些情況，我怎麽帶他們的學生，實驗了壹個學期以後，我教學計劃全改了。我們現在的教育，啊，不是精英教育而是職業訓練，職業培訓。我呢，把整個教育分成兩塊，壹個叫人文素質，壹個叫作專業素質。人文素質針對的是什麽？就是要把個體小農封閉，自我中心的，要轉變為工業社會的現代人。聽到這些話後，我們同學不高興了。 “我，我不是小農”。我們國家現在僅僅是從農業化向工業化轉型的過程，我們上上下下不論每個階層，不論是什麽職業，或多或少，都保留農業社會的特點。就是個體小農思維中心，個體小農以自我為中心和封閉思維，這些是在工業化社會無法持續的，怎麽轉變這個問題呢？ 從三個方面，第壹個是價值觀，第二個是道德，第三個是思維和行動方式。工業社會首先講的是要勤勞，跟這相反的是懶惰。我把懶惰叫做萬惡之源。由於懶惰就會變得貪婪，即愛貪小便宜，腐化，腐敗，墮落。假冒偽劣全都是從這出來。當然，沿海地區南方地區比內地的要勤勞壹些。但是如跟西方社會相比還差得相當遠。他們勤勞從哪來的，是從他們文化根源來的。這個如果以後有空，大家可以看看馬思韋伯寫的《基督教精神》和《資本主義倫理》就明白了。西方資本主義的出現不是因為錢，不是因為貪錢，而是因為勤勞，勤勞創造財富。我在那從94年以後每個周末到壹個德國朋友家裏度假，禮拜六早晨八點起來，透過窗戶看後頭，花園裏有壹個老太太在那邊幹活，每個禮拜六禮拜天如此，從早晨八點幹到中午十二點，我就問她的鄰居她，她圖什麽。咱們中國人幹事總要圖個什麽吧。他說她什麽都不圖，她就愛幹活愛勞動。我問，她多大。83歲。我99年從德國回來前，也就是五年之後。我透過窗戶看見她仍然是這樣，88歲了。吶，這是在德國。美國人呢，不算禮拜六禮拜天，正常的勞動時間每星期是五十個小時，每天十個小時。那麽如果稍微忙壹點的人呢？壹般每周正常勞動時間是六十個小時。我母親呢，今年86歲了。她82歲時去澳大利亞，我妹妹也在那。在壹個晚會上，聚會遇到壹個老太太。老太太對她特好，給她講這個講那個，吃這個吃那個。玩完以後呢，要把她送回家。我母親說不用了我都82歲了。妳呢，比我小不用送我了。她說妳82歲，我都86了還開汽車。（笑聲）。這就是勤勞，勤勞是習慣，不是圖什麽東西。人人都勤勞，人人都重視勤勞，所以才能創造物質財富。勤勞是人的本能需要之壹，勤勞創造愉快，勤勞創造財富。我們現在把勤勞變成壹種手段，變成壹種利潤手段，最後造成勞動退化，使得人們反感，如果說不把勤勞變成每個人的核心價值觀，沒希望。 第二點，開拓。我們傳統的農業社會呢，是以穩定作為核心價值。但工業社會是以開拓作為核心價值。妳們看美國人，美國原來是只有印第安人在那住，方圓千裏，歐洲人去那幹什麽呢，開發新大陸。去的人都是富有冒險精神，勤勞勇敢的人。開拓精神表現在很多方面。妳敢不敢壹個人下工廠，敢不敢壹個人出外旅遊，敢不敢壹個人去求職，能不能創新都可以是開拓者。我們傳統學校培養人，把大夥的創新能力開拓精神都給掐死了。 另外壹點，第三個核心價值觀就是理性。理性意味著什麽？意味著不僅為眼前利益更要為長遠利益，要有計劃。我們這些年來浮躁，很重要壹個原因就是著眼於眼前利益，著眼於個人利益，這就是不理性的。 接下來還有兩個核心價值觀。壹個就是效率，還有壹個是質量。這五個價值觀是農業社會沒有的。而價值觀的形成主要是在18歲到25歲之間，也就是妳們這個年齡階段。如果說錯過了這個年齡階段，妳形成了個體小農的思維方式，以後如果想變都非常難。因此價值觀的培養是我們學校教育首先和重要的東西。價值觀壹致我們才能合作在壹起，價值觀壹致我們才能把事情做得越來越興旺發達。 第二，道德。農業社會裏強調的道德是以家庭為核心以感情為基礎，從這個角度上講，個體小農是有正面意義的。妳們都知道不論來自農村還是來自城市，妳們在家裏都不自私，這我調查過。這就是因為不是把自我放在中心而是把家庭放在中心，因為有家庭責任感，這壹點非常重要，不能把它破壞掉。妳們父母供養妳們上學，是他們辛勤辛苦勞動，可以說中國百分百的家庭都把子女看成高於壹切，希望妳們能夠學好，將來有本事，能夠在社會上立足。希望妳們不要辜負妳們的父親母親。不要做個沒有良心，不孝兒。妳們孝順不孝順？（回答聲：孝順）。如果說妳們把家庭責任感滅掉，總有壹天妳們會覺得在這個社會上妳們是孤獨的，妳是孤獨壹人。但另壹方面只有家庭責任感這個是不夠的，工業社會，工業化，現代化社會不是以家庭為中心，而是以社會為中心的。也許更需要有自我責任感，社會責任感和職業責任感。在農業社會裏，妳哪怕40歲，妳父親母親65歲，他們照樣把妳當孩子看。在工業社會，妳年滿18歲，妳是法律人，做壹切事情就得自己承擔責任。老實說他們想對妳負責，實際上做不到，不是他們不想做，而是他們做不到。因為社會、法律只認定自己做的事自己承擔。與此相關的就是社會責任感和職業責任感。這個東西是很普遍的，任何小事都能量出來的，比如說那底下壹張廢紙，白紙，沒有社會責任感的人走到那就覺得，這個和我無關，有社會責任感的就把它撿起來放到垃圾箱。壹個城市，如果說百分之九十點九九的人都維持公***衛生，有那麽十個，二十個不維持衛生，他走壹步就扔壹個瓜子皮，這個城市就是個亂七八糟。意味著什麽？工業社會要求的是百分之百的人要有這種責任感，這個社會才能安定、才能發展。壹個班級，壹個學校，有壹兩個人不能自覺，這個班級就太差了。因此，這個要求自我責任感，家庭責任感，社會責任感，職業責任感是我對學生教育的第二個方面。 第三個方面，行為和思維方式。我們要求的是群體思維方式。團隊不是個精神，而是幹事情的方式和思維方式。為此我們提出反對單打獨鬥，個人理想主義。現在已經不是畢加索時代了，也不是牛頓，愛因斯坦時代，任何人，任何群眾都是群體。下面我舉例子哦。那麽光提這些東西呢，沒有任何約束力。我們要怎麽做呢？從進校第壹天開始，我們新生進校第壹件事情是幹什麽呢？是打掃衛生。像妳們這麽樣的現代化，這麽好的環境，我們那沒有。我們那房子全是50年以前的老房子，那個時候刷玻璃，“吱”壹下，壹半油漆在框上，壹半油漆在玻璃上，玻璃全是花花綠綠的。然後呢，還有壹半油漆灑在地上，五十年不變。我們去的第壹件事情，每壹個人發壹把鏟刀刮油漆。象那麽壹塊玻璃把那油漆要刮掉至少要用壹個半鐘頭到兩個鐘頭。我們那層樓面的所有窗戶就是讓學生壹點壹點刮出來的。那教室地上亂七八糟的都是油漆，就是學生們壹點壹點刮掉的。但是讓我們最傷心的是農村來的相當壹部分同學反感勞動。他們認為大學讀書是交錢的，不是來幹活的。那這就引起了我對改革的壹些想法，必須要把這些骯臟的東西從頭腦裏面刷走，刮油漆先把他們腦袋刮幹凈。反而最突出的是壹個教授的女兒，很文靜很弱很嬌氣，但是她刮油漆，她跪在地上刮了兩個禮拜，這件事情對我感觸很大。第二年來，我就講這件事，誰誰跪到地上刮，還有些農村來的勞動人民出身的反感勞動。講了以後，提前打預防針，結果第二天叫他們刮地上油漆，我去看跪倒了壹大片。（笑聲）。這是第壹件事情他們要學的，學會勞動。第二件事情學會刷墻。墻再白，過上壹年就變黃，因此每年都要刷墻。他們教室讓他們刷，三十人都非常賣力氣，但個幹個的。妳到那邊去看看，那就是小農個體的勞動方式。刷壹個教室刷了四個鐘頭，把那個漆，這麽大桶足足用了六桶。不說什麽，等他們刷完。第二天來重新再刷壹遍。把班長叫出來，讓他們總結他們好的，也讓他們發現他們的不足。工業社會不是單打獨鬥，要合作的，要有計劃。因此班長把天花板、墻劃成了塊。學生自己組合，兩個人或三個人小組，壹個人扶桌子，壹個人站在桌上刷，另壹個人沾著塗料然後上下遞刷子。結果第二天刷墻，壹個鐘頭就刷好了。他們馬上感到群體合作才有效率。這是我們學生後來群體精神很強壹個很重要原因。第三個作業，學理發。每個人都必須要學會理發，我帶頭教他們。每學期開學，我都要買四把剪子送給學生。然後上課我先示範怎麽理發。知道嗎，理發是造型的很好手段。這個頭發是個軟的，妳不小心剪了個窟窿，妳剪了這邊妳還得想著那邊，不能剪得壹邊高壹邊低。我們有個同學啊，剪剪這邊壹看，喲，這邊高這邊低。再剪這邊發現這邊高這邊低。（笑聲）。再剪結果剪成了個光頭了。（笑，鼓掌）剪了光頭以後他才發現啊，那光頭是個禿子頭，壹塊深壹塊淺，他還要把它修，還有造型，要修得那個頭發長短壹致。頭發的長短要壹致，這才不會顯得象個梅花鹿壹樣。（笑聲）。現在，我們壹、二、三年級學生全會理發。學生就問老師，那妳自己能不能給自己剪。我說能。我說拿兩個鏡子，前面壹個鏡子小壹點，後面壹個大壹點。我看著這個鏡子我剪這，手要學會反手操作。妳反手操作造型曲線又優美，妳弄那個雕塑沒問題，妳做那三維構成立體構成沒問題了。所以我們學校學生學理發可賣力氣了。第四個作業，裝機。那我們都知道要買計算機是不是啊。我們那要求，每個新生9月份入學，10月份計算機文化課的時候，每個人都必須學會裝硬件軟件。每個老師都必須學會，每個研究生都學會。現在我們全學校就我最笨，我不會裝，他們都會裝。（笑聲）。這四次練習下來，我們的學生和別的學生不壹樣。學生彼此的融合交流關系都好。通過做這些事情把學生的開拓精神，勤勞精神，效率，質量，理性這些價值觀都能激發出來。他明白應該做到什麽程度。光說教不幹不行啊。近三年來在宿舍裏裝網絡，也是上網成風。網蟲，網上交朋友，談戀愛成風。我們那有個學生，是個很好的學生，中學很好的學生，北京來的，和壹個臺灣女生談了壹個學期，高等數學考了五分。把我氣火了，非得要管住才行啊。怎麽辦呢？我們建立課外12學分，叫作課外設計實踐學分。在價值觀，道德，行為方式上有嚴重違規，就扣他個學分，這占50%。還有另外50%分數呢，必須在業余、周末、假期時間完成壹個設計項目，壹般要求實題。這樣下來，壹學期過後學生就變了。（笑）吶，這是改革的第壹步，就是人文素質。第二方面，專業素質。專業素質呢，要合作要創新。這是第二個。但另壹個方面，創新已成為核心問題。創新能不能教呢，能教會創新嗎？能不能？做個表情。（不能。）不能。能不能學會？（學生回答：能。）也不能。（笑聲）。不然咱們把每個人都教，讓他學愛因斯坦學習畢加索。學成了？沒有。創新基本上不可教，不可學。怎麽樣使得我們的學生都能創新呢？激發能力，可以激發，可以激發他的創新能力。怎麽激發？我再講個例子。我們那呢，我是工業設計系，產品設計，人機界面設計，新概念設計，包括室內、環境、網頁、多媒體、可視化等等。這是什麽意思？給學生學習自由。這麽多年來在國內國外我呆了，看到了壹個很吃驚的奇怪的現象。人類有史以來，國內國外有史以來，沒有象我們現在叫創新叫那麽多的，但同時也沒有象我們假冒偽劣這麽多的。問題出哪了？出在我們教育上。妳看，這個老師啊，在那上課，素描怎麽教啊，把大衛的頭往上壹擺，畫這個大衛的頭。這是什麽思維方式呢？模仿，教人去剽竊。50年前西方、歐洲、美國的美術院校自由藝術系把素描畫大衛的頭全部都砍掉。原因就是他只有技法沒有思想，沒有創新。吶，我們把它砍掉，我們的學生身心不定，跑到美院，壹個假期，天很熱，40多度，不休息，吭哧吭哧，畫了壹大堆大衛的鼻子，回來可高興了。“李老師，我這回美術水平可提高了。”我說怎麽提高。“我現在能閉著眼睛從各個角度把大衛的鼻子畫出來且壹點不錯。”（笑聲）。這就是死記硬背，當他從各個角度閉著眼能把大衛的鼻子畫得壹點不錯，他已經把他的創新能力全都給掐死。技法需要練，而且要練得很好，但是不能模仿，模仿不但是我們現在美術院校工業設計系等等存在的嚴重問題，也是工科院校存在的嚴重問題。高等數學、物理教我們知識，但也教我們模仿、死套公式。老師上去上課，妳看，老師呢，他看書，然後教案就是抄壹大堆東西，上課呢，把這壹大堆東西抄在黑板上，學生呢，再抄筆記上，考前呢，再背壹遍，考試呢，再抄上考卷。經過這樣多次反復的訓練，把學生教得全會模仿，就會抄、抄、抄。這種思維，有沒有正面的東西呢？有。學習以往的經驗需要模仿，但是如果說沒有創新思維的培養訓練，他只有這套東西，到社會上他只有用這種辦法面對現實。而實際呢，到工作上是當妳把學的所有知識都用光了，腦子空空的時候，這時候妳才能知道什麽叫創新。什麽是妳學到的真本事？這點就是能力。能力比知識更重要。各種能力中間，我們把它規劃成兩大塊，壹個叫行動能力，就是說幹壹件事情從頭到尾需要什麽能力，壹個是有目的，第二個有計劃，第三個能夠自己幹得下來會實施，第四個是能夠評價。這四個能力中評價最難，評價需要大量的經驗，需要敏銳的判斷。在訓練這四個能力的同時有三個能力是經常起作用的，也是工業化社會對人的特殊要求。第壹個要有頑強的意誌，沒有意誌什麽都幹不成。第二要有選擇能力。面對壹大堆東西妳沒有選擇能力不行。第三個要有決斷能力。優柔寡斷，前怕狼後怕虎，什麽都幹不成。這些合起來就叫做行動能力。這個在西方社會中教育更不同了，我們現在獨生子女在家庭中父母包辦，學校裏頭是老師包辦。 我有個德國朋友，壹流畫家，叫莎皮滋，這個人很有意思，是個中國迷，特別喜歡燒中國的黃梅雞，每次買兩公斤的雞再買兩公斤的姜拿到水裏頭去煮，煮出的雞啊辣得不得了。他有個女兒，那年她19歲中學畢業，178的個子。周末我去他們家，我朋友叫他女兒Lina去買水，她就吹著口哨，提著自行車就下樓去了。10分鐘後，聽著口哨聲，她又回來了。伸頭壹看，壹箱水12瓶，每瓶大概有壹升，壹手扶著水騎著自行車就回來了。再過壹會兒，這手提著自行車這手提著壹箱水就上樓來了。我在那我註意到，德國的女孩子99%都會修自行車，她們把自行車全拆個個，拆成零件擺成壹大堆再把它裝起來。那車胎破了，她都能修補。咱們在座的，不問女生，咱們男生有多少個修過自行車，修補過車帶，請舉手我看壹下。……好，放下。妳們說謊了沒有？（沒有。）到1970年代後期，德國大學生大多男孩子都會修汽車。這就叫行動能力，我提出行動能力針對什麽問題？針對的是紙上談兵，閉門造車，真題假做，人氣不和，這是我們教育的普遍問題。要想提高能力，第壹步就是要幹，就是要實踐。所以這就是我為什麽教他們剃頭，教他們要鏟地刷墻。這壹部分能力叫行動能力，還有另外壹部分叫認知能力。認知能力主要包括知覺能力。現在繪畫的視覺就屬於知覺壹部分，就是鍛煉知覺能力。第二部分思維能力。第三表達交流能力。第四個理解能力。第五個發現解決問題的能力。妳們每天都在鍛煉知覺能力，現在講思維能力。我們很多人說工科和文科不同，工科訓練的是邏輯思維能力，文科、藝術類培養的是形象思維能力。錯了。邏輯思維能力中間很重要的，我們現在培養的實際上是演繹方式，大前提小前提結論，大前提是公理不可逾越的。換句話，凡事要有權威，要有標準，要有大前提，放到那要照著它幹，這就叫做演繹思維能力。我們畫石膏就是演繹思維能力，是模仿，和工科那些數學題沒什麽區別。哦，認知心理學研究比較清楚表明了，通過邏輯思維基本上不能全面導致創新。那麽什麽導致創新呢？探索發現式思維導致創新，英文叫做Toristice。探索發現式思維，它的基本就是，我不是去翻書，我不是去問老師，而是我這看看，這樣子看看，這麽壹試，那麽壹試，錯，我改再嘗試。通過不斷地嘗試，最後達到目的。這是創新思維最基本的方式，叫做嘗試法。那實際上西方還有很多其他方法。換句話說要創新就要讓人嘗試。要嘗試，就要給他自由，所以學習自由是創造這麽壹個人文環境的必要條件。我們現在這套教育體系實際是從德國來的。我們的現代大學，美國，法國的，日本的，英國的也是從德國來的。在1807年，拿破侖把德國給滅了，成了殖民地了。比中國的滿清末年還要慘，土地瓜分了，還要繳稅等等，所以國家壹派混亂，壹派頹廢。怎麽樣使德國能獨立，怎麽能強大？當時就有壹個哲學家叫做洪堡，德國政府就任命他為教育局局長。這是全世界各國有史以來第壹個在政府裏頭設立教育局的。他就推行教育改革，把所有的過去的私熟改成了六年制小學，把所有的古文學校，學古文的改成了六年制的中學。那些都是以學自然科學，藝術，人文為主，過去都是宗教。然後，他又建立壹個國立大學。在國立大學他就提倡給老師學術自由，解放老師，給學生學習自由，解放學生。建立這個三級教育體制，所有的教學大綱教學計劃都是他寫的。實施了這麽大的改革，妳們猜猜要用多長時間？（10年）錯了，18個月，壹年半。他的那個教育局有幾千人吧？4個人，兩個人是文化出，兩個人是教育出，這才叫做幹事情哦！那麽通過這個改革以後，他就明確地提出來了，教育的目的到底是什麽？它與國家目的，個人目的是壹樣的，就是要全面激發每個人的能力。那麽下面的問題，怎麽激發？我們舉壹個例子哦。我們把素描，什麽結構素描，什麽寫生素描，什麽效果圖等等設計素描全都取消，把它合並為壹門課，叫做造型，恢復它原來的面貌。造型課有4種目的。第壹個表達自己的設計思想。素描是從外頭往裏頭看，是模仿。表達是自己想法，要把它表現出來是從裏到外，思維過程不壹樣。第二個，激發他的審美能力。第三個是積累大量的產品經驗。第四個進行創新設計。這四個目的。我們工業設計系招學生是工科，入學沒有美術考試，也沒有在檔案裏夾壹幅畫，因為通常學生十個當中有八個不是自己畫的，都是別人畫的，我不吃悶。進校以後我會再測半個鐘頭，前五分鐘畫壹幅畫，要麽是壹個方盒，要麽是壹個圓罐子，都是很簡單的線。就有兩個要求，比例和透視。如果他壹筆，“吱”這個線條畫得下去，壹筆橢圓畫得出來，這就足夠了，對工業設計來說就足夠了，就是可教之才。如果他在底下畫著線，怎麽抖啊，這不行。第二個測試什麽？能力測試，心理能力測試，創新能力測試。比如說，有壹次用壹米長的鐵絲或銅絲或鋼絲，問，有多少種用途，妳說得越多越好，每說壹種得壹分，最後從頭往後數，看妳能得多少。進校後前五周還是模仿，因為這段教學目的主要就是比例透視。要把這個比例關系練得很熟。我們學生拿著報紙橫豎地畫那個線，那畫了不知道有多少張報紙，有同學畫幾百張的。到第六周開始進入設計狀態。第壹個任務就是設計杯子，兩個鐘頭設計30個。兩堂課再設計30個，不許重復。這些課下來有壹半學生都靠著，他說：“老師，妳看我都成這個樣子了，我現在感覺這是個杯子，我看電線桿是個杯子，我現在看妳也是個杯子了”（笑）真好，好，這是我們傳統學素描從來沒有進入過的狀態哦。聽著音樂，嚼著口香糖，拿著筆噌兩下，還聊聊天（笑聲）。永遠沒有進入那種如癡如醉的忘我的狀態。而設計必須進入這個狀態，忘記壹切，腦門只有這個我怎麽創新杯子。另外這也是時代的要求。在企業工作的人都知道，設計師每時都象上戰場壹樣，壹有任務就要受逼，兩天出多少方案。正是學校裏的訓練沒有把學生逼到過這種狀態，所以他始終象個小農那樣悠悠忽忽地慢慢吞吞地幹，所以到工廠裏兩個月就垮臺，腦子裏沒東西了。好，這兩次作業完了以後，第三次怎麽辦呢？討論。每個人選壹種方案，那麽30個人就有30種不同方案。畢加索講不出30種，愛因斯坦講不出30種，但是學生群體思維能講出30種。就憑這個作業，他就可以畢業了。能到玻璃廠，每年他用壹種設計思想，設計出壹個系列，他就能夠30年不會下崗。這就使學生明白了創新思維是設計的根本，群體智慧是他學習的主要方式，討論是學習的主要途徑。而我們傳統的學校基本上不明白討論是壹種非常重要的學習方式。在這種學習方式下每個學生都是主動的，大家融成壹體進行創作形成壹個思想流。好了，這麽完了以後讓每個學生寫自己的總結，好好地休息壹個禮拜六，禮拜天，然後再開始畫杯子。那麽這次作業兩個鐘頭妳們說讓他設計多少個杯子呢？（1個）妳怎麽又糊塗了，實際企業裏頭要求妳每次都要做很多方案的。第壹批方案可能全部要被槍斃，妳馬上再過壹天又要拿出很多方案。妳們說兩個鐘頭讓他們設計多少個？（30個）30個？太少。（100個）哈，他是我的知音。我頭壹年心裏還打鼓子呢，想著是不是把學生逼瘋了。壹年下來最好的學生最多壹次設計了88個，最少的也設計了將近40個。第二年，最多的壹個設計了96個。現在妳看，我們過去老師有個困難，有個困惑，上課應該按誰的水平來把握進度，壹般按中等水平的學生把握進度。這意味著什麽？這意味著好的學生吃不飽，差的學生跟不上，誰都不滿意。我們現在提出了極限要求，每個人都使勁努力。好的，中間的，差的都能把他們的最大能力發揮出來，都能吃得飽。我和其他那些著名院校的老師討論這件事，他們講畫壹百個杯子，妳就照著畫，再不行就抄，抄壹百個杯子都夠嗆。他們曾經懷疑我們的學生造型課，壹學期只有64學時，64學時就是每周只有4個小時。按他們所有人的看法，不相信我們的學生能夠把素描學得好，我就讓他們看，他們的學生不過如此而已。我開學前，我買了壹萬張紙，A3的，我本來想可高興了，這用3-4年沒問題了。我買的紙可便宜了。我沒想到這壹個學期下來這壹萬張紙都畫光了，每個學生都畫那麽厚的壹本，這個練習的量是壹般美術院校都達不到的。從此我們的學生能閉著眼從各個角度把杯子設計出來了。（笑聲）。這就說明壹個典型了----上課的方式。我想再講壹下，我們總覺得學生什麽都不會，需要老師來教，我們發現我們錯了。我們現在和學生形成壹體互相幫助，互相彌補。通過這些我們就發現學生傳統的審美觀念都想到，現代的審美觀念都想到，後現代的審美觀念也都想到。由於同學來自全國各地，各個階層，所以他們把各地方各階層的文化色彩需要，特殊需要全部表現出來，這是以前上課，任何老師達不到的水準，所以通過這個看到激發創造能力主要靠什麽辦法呢？第壹個就是逼，把他逼上梁山。第二個是討論。主要是這兩個途徑。很重要的思維方式是發現問題，解決問題，這是創新最常見的壹種思維方式。比如說我們要求形成習慣，在壹個禮拜內要求學生每天從宿舍走到教室就得沿途發現十個設計問題，可以是建築，可以是道路臺階，路燈等等。要發現十個設計問題，設計的不合理，材料用的不對的，造型的不合適，他提出改進方法。這種思維方式是我們創新設計最常用的思維方式。所以，三個方法，第壹討論，壹個從思維方式來說就是要學會發現問題，解決問題。那麽這裏面有個問題，發現問題難還是解決問題難？（學生回答：發現問題難。）那麽這方面就講到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