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幾年,吳王僚出兵攻打楚國,國內空虛,朝政混亂,公子光打算刺殺吳王僚。他請吳王僚到自己家裏飲酒,先把甲兵埋伏在側室之內。吳王僚對公子光也十分小心,他的衛隊壹直從王宮排到公子光的家門口,門口站立的也全是吳王僚的親信。酒至半酣之時,公子光假稱足疾,趨入側室換鞋,便命專諸將匕首藏在魚肚內,借送魚而刺吳王僚。於是,專諸把魚送到吳王僚的面前,剖開魚腹,以匕首刺死了吳王僚。吳王僚倒下之時,他的衛士也壹起撲上前去,殺死了專諸。
公子光指揮埋伏的甲士沖出來,殺死了吳王僚的衛士及親信,登上了王位,並封專諸的兒子做了大官。
聶政,軹邑深井裏人,因為殺了人,就與母親和姐姐壹起逃亡到齊國躲避仇人,以屠宰牲畜為業。過了很久,漢陽嚴仲子待奉韓哀侯,與韓國宰相俠累有怨仇,遭到了俠累的無理迫害,被逼逃亡。他周遊列國,想物色壹個能夠為他報仇的人。當他到了齊國,齊國有人告訴他聶政是個勇士,為避仇而隱姓埋名在屠夫之中。嚴仲子聽到這個情況,就到聶政家登門拜訪,來回往返幾次,然後他備好酒食,親自奉送到聶政的母親跟前。等大家喝得酣暢的時候,嚴仲子捧出黃金百鎰,上前獻給聶政的母親,為她祝壽。聶政對他如此厚贈感到很奇怪,堅決謝絕了嚴仲子。嚴仲子執意進獻,聶政便婉言推辭說:“我幸有老母健在,家境貧寒,客遊他鄉,以屠狗為業,早晚也可買些脆甜的食物孝敬老母,實在不敢再接受仲子的厚贈。”嚴仲子避開別人,對聶政說:“我有仇要報,為此我周遊列國已有多年,這次來到齊國,私下聽說足下行俠仗義,所以送上百鎰黃金,作為您老母的粗飯開支,以此來與足下交朋友,哪敢因此而有其他的奢望?”聶政說:“我所以要降誌辱身,與屠夫為伍,只是為了借此來奉養我的老母。只要老母還在人世,我就不敢答應為別人犧牲生命。”嚴仲子再三謙讓,聶政始終不肯接受。嚴仲子在盡了賓主之禮之後,離開聶政家。
嚴仲子可謂善於知人了,替聶政的母親祝壽,這是“曲線救國”,比對聶政本人的尊重要有效十倍,因而,聶政的自尊心和虛榮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只要聶政還是壹個“行俠仗義”的人,怎能不圖報答呢?再看聶政在母親死後的表現。
又過了很久,聶政的母親死了。安葬完畢,除去喪服,聶政自言自語道:“唉!我聶政不過是個市井小民,只是操刀屠狗而已。而嚴仲子是諸侯國的卿相,竟不遠千裏,屈駕而來與我交朋友。我對待他的作為,真是太不相當,沒有什麽大功可以當得起他如此的尊敬和禮遇。嚴仲子送百金敬我母親,我雖未接受,但他這樣做實在是我的知己。像他這樣壹個賢者,因為憤恨仇人,而特地親近信賴壹個處在窮僻之地的人,我怎能默默地就算了呢?況且以前他求我而我不答應,只因為有老母在,現在老母去世了,我應當為知遇自己的人出力。”
原來,聶政以前不敢答應嚴仲子的請求,是因為他有老母在堂,如果替嚴仲子復仇,就無法服侍老母,是為不孝,所以,當初聶政沒有接受嚴仲子的饋贈。由此看來,這樣的人是圖名而不圖利的。那麽,在聶政的母親去世以後呢?聶政就要尋找嚴仲子,以報知遇之恩。
於是,聶政西行到濮陽,進見嚴仲子說:“前次我沒有答應您的請求,只是因為家有老母。如今老母不幸離世,請問您要報復的仇人是誰呢?把此事交給我去辦理吧!”嚴仲子於是詳細地告訴他說:“我的仇人是韓相俠累,俠累是韓王的叔父,他的家族人多勢眾,居所防備森嚴,我屢次派人刺殺他,均未成功。如今蒙足下不棄,希望多派些車騎壯士為您充當助手。”聶政說:“韓、衛二國相距不遠,現在要刺殺人家的宰相,這位宰相又是王親國戚,去的人不宜太多,人多難免會出岔子,出了岔子就會走漏風聲,壹旦走漏風聲,全部韓國人都會與您為敵,這豈不是很危險嗎?”於是,聶政謝絕增派助手,辭別嚴仲子,獨身前往。聶政替嚴仲子考慮得可謂周密了,這種圖報知己的做法,實在令人感動,而更令人感動的,還是他在行刺成功以後的做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