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林炳輝 陳衍水
2001年2月間有福建媒體作了“民辦學校何時才能長大”的專題報道，並配發了學生在文武學校習武的圖片，並為此召開壹場座談會。會上，就有文武學校校長大聲疾呼，武術學校受到極不公平的待遇。他說，如果民辦學校被社會另眼相看，那文武學校則是另眼中的另眼。
這些校長們為什麽會發出這種感慨呢？
壹、福州的文武學校，現狀令人堪憂
中華武術源遠流長，博大精深，成了民族之瑰寶，傳世之國粹。而福建作為南少林的發祥地，武術在人們的心目中有很深的積澱，也推動了武術體育事業的發展。
壹個實施的是學歷教育，壹個進行的是武術傳承。本似兩個“風馬不相及”的事物，隨著時間的推進，壹些人士舉著“崇文尚武”的旗幟，既實施學歷教育，又進行武術培訓，各社會力量開始大辦文武學校。
壹時間各種類型的文武學校就孕育而生了，並且有種勢不可擋的發展跡象。
讓我們搞錄壹組文武學校的招生廣告：
“這是壹所壹流的學校，有現代化的教學設施，全封閉軍事化管理，有來自全國各地的精英老師，從小就有外籍教師進行英語培訓，培養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的現代化人才。”
“這是壹所全國重點武校。”
“辦名校，請名師，育名生。”
“創辦時間最早、規模最大、環境最佳、師資最強、管理最嚴、檔次最高的重點學校。”
……
那麽，這些學校真實情況如何呢？據記者調查，這幾所學校連畢業證都發不出來，未經教育主管部門批準，沒有取得社會力量辦學許可證，定義為“非法辦學”。
下面是壹組詳細的數據：
福州各類文武學校***二十余所，這些學校在校學生總數近萬人，學生人數最多的學校達4000多人。
這些學校中經福州市教委審批的僅壹所（實施初、小層次的學歷教育），其余的近二十所全未經批準。而據了解這兩所被批準的學校也存在超範圍招生等問題。
因此福州的文武學校出現了壹種耐人尋味的現象。壹方面他們是非法辦學，教育部門不予承認。另壹方面他們卻大做廣告，全國範圍大規模招生。
這種狀況由來已久，已有幾年時間了。如果再這樣繼續“非法辦學”下去，後果是十分可怕和不堪設想的。
擔憂壹：這些來自全國各地近萬人的學生，大多數正是接受九年義務教育階段的學生，這些學校又不在教育主管部門的嚴格監管下，如果教學質量沒法保證，義務教育就很難實施，義務教育法在這就成了壹紙空文。難怪有人指出，這樣會為社會培養出更多的新文盲。
擔憂二：學校管理混亂，沒有建立有效地監督管理機制，導致出現壹系列問題，學校各種案件不斷，有倒賣學校的，給社會帶來動蕩不安，留下極大的安全隱患。
擔憂三：由於這些學校不夠規範，有的學校壹次性把幾年的學費都收了，有的不到壹年就用得差不多了，萬壹這些學校辦下去了，投資者、老師壹走了之，剩下的那麽多學生怎麽辦。最後還得政府出面解決這些遺留問題，並為之付出沈重的代價。
這種擔憂不是沒有道理的。福州教育界的人士都不會忘記“中恩、華光學校”倒閉的教訓，誰也不希望歷史重演！
二、武校校方如是說
這些文武學校壹直沒有得到審批，是學校壹直背著教育部門搞地下學校，還是學校不規範達不到審批要求，或是另有其它原因。記者帶著這些問題走訪了數家文武學校。
在學校聽到的卻是另外壹種聲音。這些學校普通認為，他們學校被扣上“非法辦學”的帽子是極不情願的，他們也壹直在爭取，盡快讓學校合法化，早日納入教育部門的管理，使其健康有序的發展，可教委就是不給審批。
壹位文武學校校長給記者作了個詼諧的比喻。他說，如果公辦學校是教委明媒正娶生的兒子，那民辦學校則是二媽生的兒子，而文武學校只能淪為在外面的私生子。
有位武校負責人直言：教委對文武學校有極大的偏見。其他民辦學校都好批，有的甚至租校舍，幾十個學校也給批，可壹掛上“文武、武術”就像“中了邪”，不管妳投資多大，規模多大，辦學質量多高，就是不給審批。
壹位長期在公辦學校任教，現被聘到文武學校的負責人說：對文武學校，壹些部門確是另眼相看，總認為是培養流氓與打手，而實際上，文武學校的發展也正是社會對不同教育形式的需求。學生中存在不同群體，例如部分學生是被原有的學校開除的，或中途輟學的，家長不願讓他們進入社會放任自流，希望有人教育他們管好他們，於是就把孩子送來了。從這層意義上講，文武學校對社會的安定作出了積極的貢獻。
有位學校投資者表示：我們對社會力量辦學，是懷著對教育事業的極大熱情，舉辦文武學校，是以文為主，以武為特色。如果文武學校辦得好，吸引來全國各地“崇文尚武”的學生，對充分發揮南少林的資源優勢，樹立南少林的旅遊品牌，對地方社會經濟的發展將起到重要作用。同時他呼籲：文武學校要健康有序發展，相關配套改革措施要盡快出臺，武術學校的社會環境還需不斷優化。
壹位武校校長向記者道苦水：“我們學校從壹開始就積極向有關部門申請，辦了幾年，也申請了幾年，教育部門也來檢查過幾次，卻從沒表態，也沒說批，也沒說不批，就這樣壹擱就過了幾年，這就是福州教委的辦事效率？”
有位校長誠懇地告訴記者：“學校在發展的道路上，肯定存在這樣或那樣的問題，教委作為我們的主管部門，應該多壹點關心、愛護和支持。而不要出點小問題，就壹葉障目，驚慌失措，失之偏頗。只有這樣，學校才能壯大，民辦教育事業才能發展。”
在采訪中，許多學校表示市教委應該盡早出臺對文武學校審批的條件、標準和要求等規範性文件，這樣學校知道自己的差距在哪裏，哪些方面需要整改，哪些方面需要完善，也有利於教育事業的發展。
壹位校長壹直建議記者到河南、山東采訪，他們那裏的文武學校發展之快，是這邊無法比擬的。他們那裏不管是地方政府，還是教育部門，對武術學校都很支持和重視，把武術學校當作社會力量辦學的重點來抓。這位校長還說，別說外省，同是福建省，福州跟泉州比就有差距，到目前為止，泉州教委審批的武術學校已有8所，而作為省會福州市教委批的僅有壹所。他還無奈地說：“這主要是觀念問題。”
三、尋找差距
為此，記者專程飛赴河南、山東，到了素有“武術之鄉”的河南登封市和山東菏澤市采訪。
記者如不是親眼所見，還真不敢相信，在登封的少林寺附近，武術學校隨處可見，學武的氣氛極為濃厚。
從當地政府獲悉，他們對大力弘揚少林武術，開展武術文化交流活動十分重視。他們認為，辦好武術學校對於促進旅遊業的發展，加快對外開放步伐具有十分重要的作用。
通過地方教委的引見，我們找到了號稱全國第壹大武術學校——少林寺塔勾武術學校，學校從原來的單純習武到文武兼修，從學生數幾十人到現在學生數達9500多人，學校已經省、市教委批準成立。集小學、初中、高專、中專、大專於壹體的全日制綜合院校。陽近，又經國家教委批準，招收外國留學生，以加強中外文化武術交流。
記者不解地問學校校長劉海欽，隨著生活水平提高，現在基本上都是獨生子女，這樣來武校學習的人會不會越來越少。他說不僅不會少，相反會越來越多，中華武術是中華文化的精髓，武術不僅能強生健體，更構築了中華民族英勇無畏，奮發向上的民族精神。
他還說，他們的辦學忠旨是，普及文化基礎教育，以文保武，以武促文，文武並進，培養出文武雙全和新時代的“四有”新人。
在鄭州市教委，我們采訪了主管民辦學校的侯處長。他認為，不管是文武學校，還是其它類型的學校，只要是學校，就要納入大教育體系。實施義務教育的，就要嚴格按照《義務教育法》，加強管理，保證其教學質量。
當談到武術學校存在的問題時，他們指出，在“中國教育改革的發展綱要”中確定民辦教育是教育改革的重要內容。既是教育改革的尖兵，就要讓他披荊斬棘，壹往無前，允許犯錯誤，允許出問題，去探索、開拓教育改革的路子和經驗。
在山東，記者到了山東第壹大武校——曹州武術專業學校，恰巧荷澤市素質教育工作會議在該校召開。
學校負責人介紹，該校已多次被評為“社會力量辦學先進單位”。他說，文武學校其實也是素質教育的壹種途徑，學校十分註重德育工作，始終堅持“文武並重，德藝雙修”的原則，積極為國家培養和輸送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的高素質人才。
在談到學生出路問題時，這位負責人說，學校的升學率還是相當高的，文化成績優秀的，可以報考普通院校，有武術特長的，可報考體育院校，學生畢業後還可被社會聘為保安、教練參加電影拍攝和各種表演。他們已先後有1600多名師生在國家、省、市級比賽中獲獎。
在學校記者見到武界前輩徐學禮，他談起武術，則有著更深的含義。他告訴記者，不能把武術與單純的拳打腳踢相提並論，他說學武其實學的是壹種精神，學武術首先學武德，講正義，講義氣。他意味深長地說：天下興亡，匹夫有責，學武之人對民族的振興有拳拳的報國之心啊。
原曹州教育局局長認為，文武學校在新的世紀將大有作為。他說全國上下都在抓素質教育，教育創新，而文武學校恰是教育創新的產物。他們在實踐中總結了壹些經驗，根據社會和市場需求，形成自己的辦學特色。
記者在河南、山東數天的采訪，絕大多數人對文武學校的發展表示贊同和肯定，武術學校作為社會力量辦學的壹種，成為壹支重要的生力軍。
四、福州武術學校亟待規範
福州文武學校出現當前的無序混亂的局面，已成為壹個不容回避和忽視的問題。
其實，這些問題已經引起國家有關部委的重視。2000年7月27日，公安部、教育部、體育總局就聯合下文，要求加強各類武術學校及習武場所管理的通知。
通知明確指出，文武學校在發展過程中，出現了壹些不容忽視的問題，這些問題的存在，影響了武術事業的健康發展，在社會上造成惡劣影響。對此，各部門應引起高度重視，要切實加強對各類武術學校的管理。要求對現有的各類武術學校及習武場所進行壹次集中整治，進行壹次普遍調查，摸清底數，落實響應的管理措施。對未經體育行政部門，公安機關審核同意和教育部門審批開辦的武術學校及習武場所，要按照國家有關規定，限期補辦審核，審批手續。對逾期未補辦手續，非法開辦的，公安機關，教育和體育行政部門在各自職權範圍內予以取締。通知並要求在2000年12月31日前將整治情況匯報國家有關部門。
時至今日，福州的“非法辦學”依然如故，既未見補辦手續，又不見給予取締。現狀仍然混亂，甚至更加嚴重，舊的問題還沒解決，新的問題又冒出來。讓人欣喜的是，文武學校的無序局面已經引起福州市委的高度重視，成立了福州文武學校整頓調查小組，市委書記親自掛帥，由政法委、教委、公安、體委等部門聯合組成。也許，福州文武學校的無序、不規範等問題會得到徹底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