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IHK在中國取得的職業資格證書是否被德國承認？
在德國，行業協會負責組織和實施本行業的職業教育和職業資格考試。學生通過畢業考試後，獲得職業資格，即德國職業資格證書。IHK(Industrie- und Handelskammer)是德國最重要的行業協會，其成員涵蓋除手工業、自由職業者和農業企業以外的所有企業。IHK頒發的職業資格證書在全德有效。由於德國職業教育的國際影響力，該證書持有人在歐洲甚至其他國家就業有很大優勢。
近年來，中國教育培訓市場出現了壹些IHK的職業資格證書，主要有兩種形式:壹是德國壹些地方的IHK直接在中國開展教育培訓項目。例如，德國萊比錫IHK和德累斯頓工業大學職業與繼續教育學院將IHK職業資格證書引入北京的8所職業院校和寧波、余姚、東莞的職業院校。
第二，AHK(Die deutschenauslandeshandelskammern)，IHK領導下的壹個國際商會，在中國開展項目。例如，AHK推出了AHK職業資格證書，並在太倉、上海、黑龍江和湖北的職業學院建立了培訓中心和考點。
兩類項目都宣稱可以給學員頒發德國職業資格證書。那麽，IHK和AHK在中國萊比錫頒發的職業資格證書是否與德國的職業資格證書具有同等效力呢？
dihk (Dihk，德國79個IHK的行政聯合組織)國外職業培訓部主任Steffen G.Bayer給出了否定的答案。他解釋說，IHK在萊比錫的法律主權僅限於萊比錫，其在中國頒發的職業資格證書不被法律承認。Dihk承認AHK在中國的職業教育項目和資格證書，但此類證書不能由ihk簽署，AHK證書只能在德國“同等學歷認可”後轉換為正式的德國職業資格。
德國聯邦政府2011頒布的《職業資格同等承認條例》中規定了“同等承認”。這壹規定針對的是在德國以外的國家獲得的職業資格，規定持有人在進入德國勞動力市場前需要對職業資格的等值性進行認定。認定工作是針對每個個人申請人進行的，申請人需要提供足夠的資格證明材料，並通過相關課程的學習或考試。從等同認可的流程來看，持有AHK職業資格證書和中國職業資格證書沒有本質區別，都是要求根據申請人個人職業能力進行資格評價。因此，從德國法的角度來看，在中國獲得的IHK職業資格證書和AHK職業資格證書不能自動等同於德國IHK職業資格證書。
事實上，很少有學生在中國獲得IHK/AHK職業資格證書並出國就業。根據德國聯邦職業教育學院發布的年度統計報告，從2012年到2015年，中國人在德國申請同等學力認可的案例有276例，職業以醫務工作者為主，但沒有壹個是獲得中國IHK/AHK職業資格證書的申請人。調查顯示，國內很多職業院校對德國職業資格證書的運行機制並不了解，對授予的證書是否符合德國法律的要求也不是太在意。IHK/AHK職業資格證書的吸引力在於其宣傳效果和“創新”標簽，證明該項目以德國IHK的美譽參與學校教育水平的“國際化”。
2.在中國獲得的IHK/AHK職業資格證書有德語水平嗎？
不考慮法律的有效性，在中國取得IHK/AHK職業資格證書的人是否就意味著達到了德國的水平？因為德國的同等認證數據並不能證明在中國取得的IHK/AHK職業資格證書的持有人是否比其他(中國)資格證書的持有人更容易通過認證，所以我們只能通過對比分析中德兩國的證書培訓流程來判斷這壹點。
1.培訓合同及其監督
IHK職業教育是典型的雙元制職業教育。德國的聯邦職業教育法規定，行會負責職業教育的全面實施，其任務包括:①監督職業教育的實施；(2)通過向教師和受訓者提供咨詢服務，促進職業教育；③確定培訓企業和培訓教師的資質；(4)批準縮短或延長培訓期；⑤建立和實施評價職業教育狀況的指標；⑥成立考試委員會，組織實施期中考試和期末考試；⑦為學員提供畢業考試許可；(八)公布考試制度；⑨解決矛盾和糾紛。IHK嚴格承擔上述任務，並接受德國最高國家權力機關的法律監督。
目前，我國的IHK/AHK職業資格證書項目，除了采用IHK的考試制度和試題外，還缺乏相應的機構承擔上述任務。德國培訓企業和學員需要簽訂培訓合同，合同副本在IHK存檔。培訓合同必須嚴格按照《聯邦職業教育法》的規定撰寫，明確職業教育的形式、內容和時間安排，以及每部分學習內容要教授的具體能力和知識。中國IHK/AHK職業資格證書以項目形式運作，項目主體為職業院校，IHK僅提供合作支持。學校與學生之間的合同關系沒有法律約束，職業教育的形式、內容和要求也由學校決定，沒有監管機構。項目實施者有很大的自由度，項目經理的期望、實施者的候選人及其跨文化能力是項目質量的決定性和不可控因素。
2.教育和培訓的執行者
在德國，培訓企業和職業學校承擔具體的教育和培訓任務。IHK不負責提供培訓設施、計劃和課程，但通過對培訓企業和實操教師的嚴格認證，確保教育培訓任務的有效實施。培訓企業由IHK成員單位自主申請，通過IHK審核後方可獲得培訓資質。培訓企業必須高度專業化，能夠傳授培訓條例所要求的技能、知識和經驗，其技術設備必須符合最新的技術標準。培訓企業接受的學徒數量應與企業條件相匹配，專業人員與學徒的比例通常為3:1。
實訓教師是培訓企業培訓任務的承擔者。《聯邦職業教育法》規定了實踐型教師的個人資格和職業資格，Aevo (Ausbilder-Eignsgverdung)規定了其應具備的具體能力，即具有承擔職業教育和從事某壹職業的雙重知識和能力，包括:分析企業的培訓需求，構建培訓體系，測試企業對某壹職業培訓的資格，根據培訓規定制定以工作過程為導向的企業培訓計劃，基於工作過程制定學習和工作任務，選擇培訓手段和媒體，評估學習成績。培訓老師可以是碩士，也可以是工程師，可以全職也可以兼職。專職培訓老師最多可同時培訓16名學徒，兼職培訓老師最多3名。IHK通過AEVO考試確認實踐教師資格，在簽訂培訓合同時進行資格審查，並在整個培訓過程中進行監督。如果培訓教師嚴重違反或多次違反聯邦職業教育法，其培訓資格及其所在企業的培訓資格將被撤銷。德國職校教師需要有碩士學位，並參加至少壹年半的試用期，通過兩次國家資格考試。
在中國IHK/AHK職業資格證書項目中，沒有培訓企業、實操教師和IHK督導的參與。原培訓企業的任務壹般由學校的培訓基地承擔，參與校企合作的企業壹般提供輔助支持。AHK參照德國關於見習教師資格的規定，為中國職業院校教師提供了壹些AEVO培訓和考試。因此，壹些具有AHK見習教師資格的高職院校教師出現在學校中。
由此可見，中德兩國的IHK職業資格證書在執行者方面存在較大差異，培訓企業的缺失是最大的硬傷。中國企業參與職業教育的積極性較弱，人才培養任務幾乎全部由高校承擔。有些項目會派德國專家考察學校實訓基地，提出改進建議，但除非是新建，大多數實訓基地很少考慮實際工作流程布局，無法與(德國)企業提供的實訓環境相比。AHK培訓老師因為準入條件較低(沒有德國要求的學歷/資格和工作經驗證明)、角色定位不明確(在學校而不是培訓企業工作)、不受德國法律約束等原因，無法真正承擔企業培訓的責任。此外，與德國以職業科學為基礎、強化見習教學的教師培養模式相比，我們很難支持職業教育教學內容的“應用”和工作過程知識的傳授。
3.教育教學過程
德國雙元制職業教育的法律教學文件包括國家職業培訓條例、聯邦職業教育學院制定的培訓框架計劃、各州文化教育部長聯席會議制定的框架教學計劃等。這三個文件共同確定了職業教育人才質量的標準和規格。中國的IHK/AHK項目引進了這些文件和IHK考試大綱。根據資助條件的不同，有的項目每年為骨幹教師提供三年1個月的德語培訓，有的項目提供國內培訓。基於對上述文件的解讀，培訓幫助教師結合自身要求，開發自己的教學內容。雖然是以德國的框架教學計劃為基礎，但國內高校的教學計劃有很大的自主權，而且因為師資力量和教學條件的差異，教學質量參差不齊。除此之外，中國高校熱衷於研究和建設考試題庫，分析IHK題的範圍和知識點，並根據分析結果指導教學內容，這與德國人對考試的理解不同。
德國雙元制職業教育要求學員填寫培訓手冊作為學習證明，並定期提交IHK審核，這是參加職業資格考試的重要前提。
在國內的相關項目中，學生填寫老師設計的學生手冊和練習日誌，學校自行組織考核，無需提交IHK和AHK審核備案。德國職業教育的壹大特點是國家提供統壹的框架，但給教學實施者自由空間去實施。但在中德享有的“自由空間”裏，做法卻有所不同:德國老師專註於按計劃完成教學過程；中國的教師註重通過考試有效地指導教學，但IHK或AHK沒有為中德合作項目的教學水平制定標準和實施監督。
4.職業資格考試
根據德國聯邦職業教育法，雙元制職業教育要有中級考試和期末考試。IHK負責制定考試規則，在考試前確認學員的考試資格，並在學習過程中審核輔助材料。IHK為每個職業都設立了考試委員會，負責決定試卷、監考和評分。考試委員會包括雇主、雇員和學校代表(不超過65438+總數的0/3)。考試委員會的人數根據考生人數而有所不同。以計算機專業為例，每個考委平均負責約11名考生的考核。考試時由考委會獨立評定徒弟的表現，最終表現由考委會討論決定。考評記錄材料要求保存10年。
中國IHK/AHK培訓項目也參照《職業培訓條例》組織中級考試和期末考試。項目有時聘請IHK考試委員會成員在中國項目學校監督考試。每個專業(職業)雇用1至2名學生，參加考試的學生超過100人，考試在1周內完成。IHK考官主要參與語言依賴性小的實踐部分，其他部分由中國考官完成。中國考官主要是學校老師。德語考題翻譯過程中，部分內容可能會被高校修改或調整。因為註重技巧，有時候考試中環保和法律的要求直接刪掉了。
德國IHK考試是壹個動態發展的過程。IHK年度公開考試統計。德國聯邦職業教育學院定期對考試進行評估，收集企業、職業院校、考試委員會成員和學生的反饋，通過行業協會的建議、問卷調查和專家訪談對考試的內容和形式進行評估，並修正考試未來的發展方向。中國IHK/AHK測試數據不參與德國IHK測試統計，因此相關評估工作不會考慮中國的測試情況。此外，AHK對中國考點有通過率要求。如果通過率太低，考點將被取締。這是壹把雙刃劍:壹方面，AHK為了經濟利益，會推動盡可能多的學生通過考試；另壹方面，通過率的目標並不能保證考試的合理性和有效性。
可以看出，在德國IHK職業資格考試中，強調考教分離，培訓企業和職業院校不參與考試過程，中國項目考試的實際組織單位是職業院校。雖然有來自德國的考官，但是考官工作繁重，考試用中文進行。中德考官交流存在障礙，IHK考官能發揮的作用有限。評估過程不嚴謹，所以很難保證對學生的能力做出公正的評價。德國IHK數據庫不考慮中國的IHK考試，可見其對中國考試成績的不認可和不負責任的態度。
第三，雙元制職業教育體系輸出經驗對我國職業教育發展的啟示
德國IHK職業資格證書，如同“德國制造”的標簽，代表著世界範圍內公認的品質，無論是法律法規還是主管部門都在小心翼翼地維護著它。雖然德國的職業資格證書培訓壹般由行業協會實施，但證書向國外輸出仍涉及政府決策。因為沒有類似於(中國-東盟)職業資格框架中的條件，德國對發展類似於中國的勞動力市場，擴大職業資格證書的認可沒有強烈的需求。
德國還向埃及、巴基斯坦、突尼斯、土耳其、伊朗、摩洛哥等國家輸出職業教育。在對地方政策、教育體制、勞動力市場分析研究的基礎上，開展了職業教育模式建設探索和培訓項目試點。然而，IHK職業資格證書的輸出是前所未有的。這個證書背後的支撐體系是雙元職業教育體系。雙元制是根本，IHK職業資格證書是結果。現在國內很多學校追求“跨越式發展”，喜歡搞“彎道超車”，但是不考慮雙元制依賴條件，直接追求資格證書存在很多問題。
德國職業教育輸出的項目經驗表明，雙元制職業教育體系很難被其他國家完全復制，因為每個教育體系都取決於其經濟條件和社會結構，職業教育輸入國壹般不具備德國的制度和結構特征。但雙元制職業教育體系的壹些有益因素仍可借鑒，如培訓機構與學員簽訂培訓合同，規範實踐教師的資格和能力要求，建立類似IHK的責任機構和監督機構，制定符合行業現狀和發展要求的培訓法規等。
如果我們能夠通過IHK/AHK的項目合作，構建有效的職業教育質量監管體系，從應試教育向綜合職業能力的培養轉變，並參考德國職業考試的內容和形式，使職業資格考試真正成為監控教育教學質量的有效工具，那麽無論它是否被稱為IHK職業資格證書，我們的人才培養都可以達到與德國職業資格相當的水平，從而真正達到國際化的要求。
本文將刊登在《中國職業技術教育》第30期(2017)，轉載請註明出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