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輯|韋嘉
“聽說正在嚴查頭部主播。”
日前，“鄭州正在向網絡名人收稅600多萬”的消息傳出，輿論壹片嘩然。壹位曾與該主播有貨合作過的商家向菠蘿財經透露了這壹消息。
據《鄭州晚報》報道，日前，鄭州市金水區稅務局利用大數據從信息系統自動提取數據，加強娛樂領域從業人員稅收征管，追繳某網絡名人稅款662.44萬元上繳國庫。662.44萬元中，補繳稅款634.66萬元，滯納金27.78萬元。目前納稅人已15期結清稅款。
在國家稅務總局要求地方稅務機關加強對網絡名人、名人和其他人的稅務檢查後，這是網絡名人公開納稅的第壹案。網絡名人這個詞自然引人註目，加上巨額稅收，話題迅速登上微博熱搜。
普通人很好奇，這個被征收600多萬個稅的網絡名人是誰？網絡名人能賺這麽多錢，這個群體是怎麽交稅的？避稅逃稅的常用方式有哪些？
至於主播群體，鄭州某網絡名人被查稅務，其他人則是聞風而動。他們討論“鄭州稅務調查事件”究竟是網絡名人繳稅的個案，還是網絡主播“繳稅風波”的前奏，會對網絡名人中的主播群體產生什麽影響？
菠蘿財經試圖通過與眾多業內人士的交流來回答這些問題。
“我交了600多萬，就是為了交稅。我賺了多少錢！”“我這輩子都賺不到662萬，而且這還只是網絡名人裏的壹筆稅。”
在“鄭州向網絡名人征600多萬稅”的熱門話題下，網友們最好奇的是網絡名人能賺多少錢，紛紛根據稅收算出自己的收入。
事實上，根據收入類型，網絡名人主播可以分為兩類:帶貨賺取坑費和傭金收入的主播，帶打賞收入的秀場主播，帶軟廣告的內容主播。但無論主播如何賺錢，如果按照個人工資、勞務報酬納稅，對收入超過96萬元的部分適用最高45%的邊際稅率。
結合《鄭州日報》的報道，“在對通過‘自然人電子稅務局’平臺匯繳欠稅數據的例行監測中，該局稅務管理二股在系統中查詢到文化路稅務分局2020年有大量欠稅結清。”不難判斷，網絡名人主播662萬的個稅對應的至少是1000萬的個人年收入。
很多業內人士判斷，這個大概率是壹個平臺的主播相對於頭部。某快消品品牌負責人趙齊告訴菠蘿財經，並不是市場猜測的“主播帶貨”，更有可能是網絡名人是該節目的主播。
趙齊用主播的收入和地域來推測，“普通的帶貨主播賺不了那麽多錢，高收入的帶貨主播基本都集中在杭滬。這個網絡名人在鄭州，鄭州沒有這個量級的貨主播。如果是秀場主播，收入達到這個量級並不奇怪。”
如何納稅是由主播和平臺的合作關系決定的。北京誌普律師事務所律師李生表示，如果主播是以獨立身份在平臺上工作，與平臺之間是勞動關系，平臺應該按照此時的勞動報酬代扣代繳。主播簽訂勞動協議，以員工身份進行直播的，按照勞務報酬所得扣繳稅款。
但是高收入主播基本都是做稅務規劃的。
網絡名人的主播和明星都是高收入群體，收入幾百萬、幾千萬甚至上億，很容易適用45%的最高稅率，即100元的收入意味著要交45元的稅。李生表示，高收入主播顯然會避免雇傭關系下的納稅，而選擇與平臺的另壹種合作關系——以獨資、合夥、個體工商戶的形式設立工作室。
這種操作下，個人所得稅按照業務收入繳納，只適用35%的最高稅率，少了10個百分點。再加上壹些地方對工作室的核定征收，按照毛收入給予極低的稅率，實際稅負會更低。但他強調，從稅法角度講，個人收入應按個人所得征稅，公司收入按公司所得征稅，不得故意變更收入科目，逃避納稅義務。
在金融學博士、河北金融學院講師臧看來，高收入主播群體偷稅漏稅的方式是改變收入性質，把從業收入變成業務收入，把勞務合同變成勞務合作形式。因此，結合地方政策設立個人獨資企業，在稅收窪地園區設立公司，合理避稅，是主播等高收入群體的常規操作。“為了吸引投資，壹些工業園區和地方政府將部分或全部個人所得稅返還給納稅人的情況確實存在。”
“鄭州網絡名人”事件發酵期間，網上流傳壹份“避稅方案”，稱網絡名人如果采用“避稅方案”，其納稅比例可能會更低，實際收入相應會更高。
的確，因為行業的特殊性，存在壹些避稅甚至逃稅的“潛規則”。我們從遊戲主播、秀主播、貨主播三種類型來分析。
趙琪壹直深度參與遊戲直播平臺的運營。他透露，平臺上的遊戲主播逃稅至少有三種方式。
第壹種方式是“陰陽合同”。表面上看，平臺與主播簽訂的是相對低薪的合同，但工資的大頭是以現金結算的。
第二種方式是讓主播自己找公司，平臺和這家公司合作，以業務往來的名義輸送利益。
第三種方式是讓主播註冊個體工商戶(依法核準登記並從事工商活動的自然人或家庭)，平臺以購買服務或其他項目的名義與主播結算，主播稅率低；或者，讓主播自己找發票，平臺以員工身份給主播報銷。
“我們平臺的遊戲主播壹個月收入幾十萬。平臺在給主播付費的時候，就用這樣的操作來幫助主播避稅。”趙齊回憶說，這種操作在2016特別常見，當時比賽直播正在進行中。當時資本瘋狂，遊戲直播平臺為了搶稀缺的遊戲主播，不得不開出大價錢搶人。
在趙齊所在的平臺上，遊戲主播壹個月只拿兩三萬的報酬，這個收入根本留不住。平臺基本都是給頭部主播發幾十萬月薪。“但是這些主播不願意交稅，認為自己不應該交這個稅。”最後，主播和平臺之間博弈的結果，就是通過上述方式幫他們避稅，“這後來演變成了遊戲直播圈不成文的規則。”
在節目直播模式中，主播的主要收入來自打賞，打賞交易是平臺化的，避稅空間較小。
趙齊分析，壹方面，秀場主播不像遊戲主播那麽稀缺，另壹方面，秀場是更成熟的商業模式，平臺通常不會給頭部主播很高的薪酬，壹般會在流量方面給予支持。
凡事都有例外。同時他也提到，在節目主播陣營中，當主播的議價能力足夠強的時候，他也會走遊戲主播的道路。平臺不會主動幫忙，可能會默許壹些逃稅行為。
很多業內人士都認同，在主播圈子裏，帶貨主播的避稅空間是最小的。
“陰陽合同”和“現金結算”的方法不適用於帶貨錨。趙齊提到，移動支付是可以追溯的，雙方都是實名，現金是匿名的，這就涉及到實踐中的信任問題。
因為貨代行業集中在杭州和上海，但是大部分廠家都不在這裏，而且貨代興起時間不長，導致上下遊信任度不夠，所以沒有辦法進行現金交易。
但是以個體工商戶的名義註冊店鋪是可行的，有些平臺也是鼓勵的。“如果在公司註冊，增值稅稅率是13%。以個體戶註冊的，可享受核定征收個人營業所得稅政策，稅率可減免10點。現在Tik Tok大量的店鋪都是以個體戶的名義註冊的。”趙齊說，個體戶可以把這部分成本補償給主播，不用交那麽多稅，這是平臺幫助商家和主播雙方賺錢的方式。
整體來看，電商主播的交易都發生在電商和直播平臺，數據公開，相對透明，不易偷稅漏稅。
直播購物APP菠蘿的創始人王然提到，腦袋裏裝著貨的主播有能力講供應鏈，對平臺的依賴也沒那麽大，但是大部分中小主播都是依賴平臺的，挑選和交易都在平臺上進行，逃稅的可能性比較小。但是有些小主播會掛壹些非平臺產品的鏈接進行售賣。“這些產品都是未知的，所以不好說。”
鄭州查稅事件是網絡名人繳稅的個案，還是網絡名人繳稅風波的前奏？
9月18日，國家稅務總局發布《關於開展娛樂領域綜合治理的通知》。近期將根據2020年個人所得稅匯算清繳情況，對存在涉稅風險的明星藝人和網絡主播進行壹對壹風險提示，督促整改。
9月28日，國家稅務總局表示，稅務機關發現兩名有貨主播涉嫌非法將個人收入轉為業務收入，進行虛假申報，少繳個人所得稅，涉及稅款數額較大，已立案偵查。
運行速度快的直播電商行業和高收入的頭部主播，必然成為稅務查處的重點對象。根據艾瑞咨詢的研究報告，2020年，中國直播電商市場規模將超過1.2萬億元，年增長率為197.0%。預計未來三年年復合增長率為58.3%，2023年直播電商規模將超過4.9萬億元。截至2020年底，行業主播從業人數達到1.23萬人。據上述知情人士透露，目前各平臺上年收入過百萬、收入過千萬甚至過億的主播至少有幾千人。
不止壹位業內人士告訴菠蘿財經，帶貨主播的收入水平更容易估算，尤其是帶貨的頭部，並提供了計算方法。帶貨主播的收入主要包括兩部分:坑費和提成。
先算好坑位費。以Viya為例，壹年365天大概有300天在播，壹個晚上就有40-50個坑。按照30個坑，平均65438+萬的坑費計算，維雅壹天的坑費是300萬，300天就是9000萬。
再次計算傭金部分。趙齊透露，不同的類別有不同的傭金，壹般在10%-35%之間。在消費領域，壹般飲料的傭金最高，3C電器的傭金最低。價格越透明，傭金比例越低。傭金也和品牌大小有關。大品牌壹般給5%-10%的傭金，小品牌願意給更高的傭金。2020年，Viya直播工作室總銷售額為31億元，按照平均20%的傭金計算，其傭金收入約為6.2億元。“像維婭、李佳琪這種量級的主播，在GMV退款的很少，直播結束後退款與主播無關，不影響其傭金收入。”趙齊補充道。
某電商平臺負責人曲江對菠蘿做了壹個財務分析，Viya的個人收入應該在654.38+0億元左右。當然，這些錢不包括Viya的微博和微信的廣告收入，以及錢遜從其他明星和人才那裏賺的錢。
另壹方面，曲江認為，維婭、李佳琪等超級主播背後的公司，無論是US ONE還是錢遜，都已經資本化，逃稅成本太高，大概率不會斷送前程。
“隱患大概率發生在業內壹些中年主播和夫妻店經營的小主播身上。他們的財務是否合規需要打個問號。”曲江表示，在國家稅務總局表示“2021年底前能積極舉報並及時糾正涉稅問題的，可依法從輕、減輕或免除處罰”的前提下，2016年可能會出現節目主播大規模納稅的場景。
隨著稅收征管體制改革的加強和稅務部門技術征管手段的升級，對主播群體的稅收監管也會升級，主播能鉆的空子會越來越小甚至消失。臧文健還向菠蘿財經提到，主播由於其網絡交易的特殊性，更便於稅務機關征收；當頭部主播群體成為稅務查處的重點對象，也會遏制“刷業績”“吹牛得交稅”之風，也會在壹定程度上遏制誇大GMV的風氣。
王然表示，主播行業的發展，就像當年互聯網行業的發展壹樣，直播會從最初的個人站點規範到企業官網。查稅會讓整個主播生態趨於健康發展。
*題圖來自Pexels。應采訪對象要求，趙齊和曲江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