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愛德華多?薩拉瓦勒譯/觀察者網凱利)
為了打擊國家盜竊,現在是全球金融體系中的私人機構為國際體系承擔更多責任的時候了。
9月4日,《國家利益》發表了《控制全球金融基礎設施》
2018年,美國總統特朗普藐視國際社會,退出伊核協議,他有壹個不可思議的夥伴:斯威夫特。總部位於比利時的SWIFT提供報文傳輸服務,用美聯儲主席本伯南克的話說,這是“幾乎所有國際傳輸的壹部分”。因此,當SWIFT不顧歐洲各國政府的反對,決定停止向部分伊朗銀行提供服務時,對伊朗經濟是壹個沈重的打擊。
SWIFT只是構成國際支付服務渠道的眾多基礎設施之壹。倫敦金屬交易所(LME)在世界各地推廣期貨交易和授權倉庫,使金屬交易更加方便。盧森堡的Clearstream和Euroclear確保證券的順利支付和交易跟蹤。為了促進對新興市場的投資,摩根大通建立了新興市場實體債券指數(EMBI),該指數涵蓋許多國家的證券。倫敦銀行同業拆放利率(LIBOR)是根據對銀行員工的調查計算出的可變利率,以確保可調整的利率能夠反映市場情況。
最初,這些“基礎設施”使貿易更加便利,後來成為全球金融運作的核心,現在它們是美國實力的關鍵組成部分。SWIFT構成的威脅是美國經濟武器庫中最強大的武器之壹。甚至像俄羅斯和中國這樣的大國也開始擔心被制裁。但SWIFT並不是唯壹這樣做的基礎設施組織。倫金研究所暫停了俄羅斯鋁業公司的交易,並擴大了美國對該公司的制裁。明訊在伊朗和俄羅斯凍結了資產。摩根大通將委內瑞拉排除在EMBI指數之外,限制了資本流入委內瑞拉。
盡管這些金融基礎設施促進了美國外交政策的發展,但它們有助於描繪美國外交政策的有限圖景:在這幅圖景中,華盛頓將自己的規範和目標強加給特定國家。但是美國的外交政策正在改變。在這次總統競選中,前副總統拜登承諾制定“針對中產階級的外交政策”,將外交和國內目標結合起來,打擊腐敗這壹“不平等的驅動因素”。這意味著挑戰當前的世界——目前全球家庭財富的8%藏在避稅天堂。
國際金融基礎設施應該是解決這些跨國問題的重要夥伴。有什麽比SWIFT或明訊這樣的網絡更好的方法來監控和限制管轄區灰色區域之間的國際資本流動?非政府組織稅務正義網(tax justice network)呼籲SWIFT為了所有人的利益提供相應的數據,以便追蹤資金流向和逃稅行為,但喬治敦大學教授斯蒂芬?Stefan Eich表示,SWIFT在“全球貨幣和金融監管”中包含“壹個未開發的烏托邦承諾”;畢竟,所有金融交易都需要通過SWIFT。
然而,美國過去與這些金融基礎設施合作的裂痕表明,利用這些私人控制的“被卡住”的節點並不那麽容易。首先,這些基礎設施不是出於利他主義幫助美國。為了確保他們的合作,美國實施了數年的罰款和強制執行。明訊因被指控持有伊朗央行價值28億美元的證券而被罰款654.38美元+5200萬美元。SWIFT董事會由全球最大金融基礎設施的代表組成,因此面臨兩方面的執法威脅:針對董事會成員所在的銀行和針對SWIFT基礎設施本身。這個危險發生在2018年,當時美國向伊朗鷹派表示,如果SWIFT不終止對伊朗銀行的服務,將面臨對SWIFT成員銀行制裁的可能。我們需要在未來給他們更多的壓力。
面對法律費用和棘手的合規問題,這些基礎設施切斷了與伊朗的聯系,以降低風險。然而,為逃稅提供便利的國家更接近全球金融體系。無論是采取強制行動說服基礎設施,還是對這些國家或銀行施壓,都會比較困難。在對歐洲主要司法管轄區采取行動之前,檢察官的神經可能會崩潰,美國決策者可能會選擇跨大西洋和解,而不是在稅收執法方面出現更多摩擦。此外,指望私人部門的利益(指導他們自己的行為)將變得更加困難:他們在避稅天堂的金融利益將比在伊朗的利益受到更大的威脅。
另外,美國的成功未必能保證這些基礎設施的持續合作。過去,他們在推動其他競爭議程的同時滿足了美國的要求。英國銀行業巨頭匯豐銀行因凍結壹名香港示威者的賬戶而受到攻擊。匯豐銀行和渣打銀行因支持有爭議的香港國家安全法而受到攻擊。盡管美國的制裁迫使這些金融服務機構停止向親大陸的香港政府官員提供服務,但這些銀行仍然提供服務。
在壹個極端的例子中,這些基礎設施讓非國家行為者能夠淩駕於主權政府之上:債券服務基礎設施允許對沖基金將其意誌強加於阿根廷政府。面對法院的命令,阿根廷政府發現,只要它拒絕向對沖基金付款,就無法通過傳統的支付基礎設施向所有其他債券持有人付款。
私人控制的基礎設施和與美國的競爭性議程合作可能會損害美國的反盜竊和反逃稅目標。目前,在全球經濟中從逃稅和不公平的金融結構中受益的國家,無論是提供極低的稅率,還是允許非法獲取財富的人隱藏身份,都會反對美國的這些措施,並試圖動搖基礎設施提供商。過去,壹些國家抗議,拒絕合作,抱怨(通常是客觀的)美國的虛偽。2014年,英國反對對俄羅斯實施制裁,因為這可能損害英國金融業,同時試圖率先與中國金融業建立關系。然而,在大多數情況下,美國的威脅說服了不聽話的國家。
壹次跨國反逃稅反盜竊行動也會遇到新的問題。這壹行動的成功將取決於其影響私營部門的能力——對這些實體來說,壹方面,他們試圖威脅,另壹方面,他們增加自己的影響力。盡管SWIFT董事會成員或證券交易員不太了解伊朗的政策,但只要不涉及自身經濟利益,就會專註於繼續為世界上最富有的公民服務,保持低稅率。這將使這些基礎設施更願意與誌同道合的國家結成聯盟,決心在當今不公平的全球金融體系中保護自己的特權。
最後,這些私人基礎設施很可能是腐敗的,因此即使他們合作,也不會是可靠的合作夥伴。LIBOR醜聞凸顯了這種危險。倫敦銀行同業拆借利率是全球信貸市場運作的壹個關鍵數字。銀行根據倫敦銀行同業拆借利率調整向借款人提供的利率。根據紐約美聯儲委員會的數據,基於LIBOR的消費貸款約為1.3萬億美元,公司貸款和公司債券約為5.2萬億美元。
在2007年至2012年期間,許多銀行被曝操縱LIBOR這壹重要基準。
這個數字每天都會隨著銀行員工的調查而調整。但由於法律問題,很快就被擱置了。美國司法部和美國商品期貨交易委員會(CFTC)進行了壹項重大調查,發現交易商在操縱這些調查。為了從他們的職位上賺錢,他們會相應地調整對問卷的回答。在這個過程中,他們決定了世界各地借款人的借貸成本。LIBOR的案例凸顯了這些基礎設施的深層特殊性:雖然這些基礎設施看似神秘,具有全球影響力,但通常只由少數有能力控制盤面的玩家組成。在新的外交政策背景下,向私營部門傾斜的動機將更加明顯。
華盛頓不應該在如此不穩定的基礎上打擊國家盜竊和逃稅。它不應該依賴那些需要不斷威脅它的(1)私人基礎設施合作夥伴(2)與政府和有競爭議程的私人利益集團合作(3)允許腐敗。相反,華盛頓應該確保對這些基礎設施的超國家控制,以實現國際社會的目標和願望。
將世界金融基礎設施轉變為壹個國際組織將會付出代價。如今,制裁往往能讓華盛頓迅速單方面得到想要的東西,從而避免多邊決策帶來的外交麻煩。事實上,讓政府承擔債券服務和支付渠道的雙重責任可能會導致與聯合國和其他國際組織的更多爭吵和僵局。
說了這麽多,對美國來說還是壹個有遠見的計劃。各國不應該將全球經濟的關鍵節點托付給私人部門,讓它們制定自己的日程,尤其是在它們破壞政府目標的情況下。隨著全球金融體系中強權政治的演變,美國可能會失去其無與倫比的影響力,因為基礎設施正在通過取悅其他國家來對雙方下註。因此,國際控制將帶來真正的政治和道德利益。
只要美國掌權,華盛頓在談判桌上就有壹席之地。在這個席位上,它將能夠實施影響深遠和創新的外交政策,從而糾正不公平的金融體系。在國際壹級對金融基礎設施的良好控制將確保影響議程設置的是公共目標而不是私人利益。
(觀察者網凱利譯自《國家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