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宋代歷史地位的再認識(學術討論會之二)
朱瑞希
(上海師範大學古籍研究所，上海200234)
《河北學報》2006年第5期
早在20世紀80年代初，筆者就曾參與編寫《中國歷史卷》“宋朝”壹文，該文最後壹節專門論述“宋朝的歷史地位”，近900字，簡要論述了宋朝在當時世界、當時中國以及中國歷史上的地位，並提出:1 .“宋朝是當時的世界強國”，“它的經濟和文化是多種多樣的”。第二，宋朝“屬於封建社會中期，還沒有產生資本主義的種子。”社會生產迅速發展，其農業、手工業和商業的發展水平大大超過了唐朝，成為繼戰國秦漢之後中國封建經濟的又壹高峰”。第三，宋朝是“中國歷史上最小的朝代。”在與北遼的競爭中，宋朝處於劣勢，後來被新興的金朝占領，最後被北元滅了”[1](p106-107)。
2004年春，作者應邀承擔了重寫《宋代》壹文的任務。因為原來的“宋代”篇有7萬多字，而新的“宋代”篇限定在1.4萬字，而且要吸收近20年來史家的研究成果。因此，在最後壹節中，用不到120字的篇幅簡要描述了宋朝的歷史地位:
宋朝是中國歷史上疆域最小的中原王朝，但其在經濟、教育、科技、文化等方面的高度卻是中國古代前所未有的。同時又是當時的世界強國，在經濟等方面的成就在當時處於世界領先地位，為人類文明做出了巨大貢獻，影響深遠。
新“宋”文與舊“宋”文相比，盡可能地吸收了舊文的成果，尤其是舊文的第壹點。但是，新的《宋》篇對舊篇作了以下三點修改:
第壹，宋朝在中國歷史上的地位。舊文認為宋朝是“經濟文化高度發達的封建帝國”，“在中國歷史發展的長河中，宋朝屬於封建社會中期”；“宋代的文明無疑超越了唐代，成為中國封建文化發展的鼎盛時期”，等等。此次，筆者借鑒近年來中國史家的研究成果，認為學術界長期流行的“封建”壹詞，並非中國古代“封土立國”、“封邦建宗”的本意，而是從“五種社會形態”的角度來確定其含義，實際上是創新詞匯翻譯和引進遺留下來的問題，容易引起混淆。從20世紀20年代初開始，隨著* * *產生的國際譯詞在中國的傳播，特別是在1929前後關於中國社會性質的爭論中，“封建”壹詞被泛化，2000多年不“封建”的秦漢明清歷史被納入“封建時代”[2]。據此，新篇將宋朝籠統地定義為五代十國之後趙在中國古代建立的“中原王朝”，並在“社會階級結構”壹節中指出:“宋朝形成了新的社會階級結構。從唐中期以前的士紳、地主、奴隸、賤民、手工業者、奴婢等舊的社會階層結構，變化為宋代的官僚地主佃農、農村戶、農村戶、雇傭工匠、雇傭工匠、人力、女使臣等新的社會階層結構。這是中國古代社會階級關系的重大變化。它是壹種社會生產關系的調整，這種變化逐漸為法律所肯定。”在“政治制度”壹節中指出:“隨著唐末舊帝、屠政權的徹底瓦解，宋朝確立了皇帝的中央集權和官員的地方分權；集權、分權的皇帝和官僚政治制度。”這實際上已經指明了宋朝在中國歷史上的地位，即中唐以後壹個持續發展的新時期。
第二，關於宋朝在當時中國的地位。老篇強調宋朝對北方的遼朝、金朝、蒙元處於劣勢。新的條款沒有遵循這壹聲明。這是因為北宋和遼朝長期勢均力敵，尤其是在宋真宗和遼朝進入“禪院聯盟”之後。除了宋高宗統治的前十五年，也就是“紹興和議”後的很長壹段時間，南宋和金朝的實力幾乎旗鼓相當，很難說誰有優勢誰有劣勢。南宋末年，也就是宋理宗端平元年(1234)，宋蒙聯軍攻滅金朝後，蒙古軍趁機南下攻宋，直到南宋滅亡1279年。從頭到尾算下來，南宋有45年的時間處於對孟淵之敵完全劣勢的地位，但進行了頑強的抵抗。
第三，對宋代社會經濟發展的估計。舊文高度評價了宋代的社會經濟發展水平，但新文略有不同:壹是在充分肯定“宋代是社會經濟高速發展的時期，在農業、手工業、商業等方面取得了突出成就”的同時，指出宋代“完成了經濟重心的南移”。二是在肯定宋代社會經濟發展的同時，也指出“對生態環境也造成了壹定的破壞”，具體來說，自北宋開始，“黃河中下遊及其支流衛、羅的森林植被繼續遭到破壞。”到北宋中期，齊、魯之間的松林全部被砍伐，北京以西、江南的太行山、嵩山大部分已不生長植被。“黃河兩岸嚴重的水土流失導致黃河平均每年決口或改道壹次。梯田的過度開發也是以破壞丘陵地區的森林為代價的。南部圩田的過度填充導致了許多湖泊的消失以及周邊地區頻繁的洪水和幹旱。”"這些都為社會經濟和子孫後代的可持續發展留下了不可逆轉的隱患."
總之，筆者認為，包括筆者在內的歷代史家在評價宋朝當時的歷史地位時，只註意到了“飛速發展”，而忽略了這些“發展”所付出的高昂代價，對生態環境造成了壹定的破壞，也為以後的可持續發展和子孫後代留下了許多隱患。就當時中國的地位而言，以前的歷史學家過分強調北宋對遼朝處於劣勢，南宋對金朝處於劣勢。其實大多數時候，北宋對遼朝，南宋對金朝都是勢均力敵，雙方都沒有消滅對方的實力。關於宋朝在中國歷史上的地位，不再采用“封建社會中期”的舊論，而代之以“中國古代持續發展的新時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