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新生在兩會期間，中國電力公司董事長李曉林建議為每個公民建立道德檔案。這是壹個很有建設性的意見。但是，道德不等於信用。信用反映的是壹個公民的外在行為，道德反映的是壹個公民的內在素質。從某種意義上說，道德是不能量化的，也不能概括成檔案。近年來，世界各國都出現了道德法律化的趨勢——立法機關將壹些道德規範寫入法律規範，形成具有壹定強制力的法律規則。我們的國家也是。比如民法通則規定，民事行為必須遵守社會公德。反不正當競爭法規定，經營者必須遵守商業道德。《執業醫師法》及相關專業技術法律明確規定，專業技術人員必須遵守職業道德。這些都是道德法律化的表現。但是，由於道德是壹種內在的、不斷變化的規範，將道德規範轉化為法律規範不僅涉及法律規範的內在本質，還涉及道德規範的判斷標準。西方國家在使用社會公德、職業道德、商業道德等概念時，往往有壹個非常明確的定義。他們通常將商業道德與誠實信用、交易習慣、公序良俗結合起來，使道德規範具有可操作性。在傳統法律語言學中，我國憲法和法律規定的社會道德實際上是指統治者的道德水準。隨著整個社會正在進入多元化狀態，反映統治者道德水準的不壹定是社會道德。職業道德也是如此，因為中國缺乏行業自律和行業自治的傳統，所以很難準確概括壹個行業的職業道德。商業道德是壹種無形的行為準則。有的經營者善於利用違約獲利，有的經營者則善於創造特殊的商業機會，把別人置於別無選擇的境地，牟取暴利。從法律上來說，這些行為是典型的缺乏誠實信用的行為，但從商業倫理的角度來說，壹些行業並不排斥這種行為。所以，當我們以社會公德、職業道德、商業道德作為衡量壹個公民道德的標準，試圖建立道德檔案的時候，其實已經陷入了壹個兩難的境地——我們不知道自己所追求的道德標準是否得到社會的認可，也無法對所謂的社會道德進行科學的量化分析。因此，各國法律都明確規定，司法機關基於社會公德、職業道德、商業道德作出裁決的，必須說明具體理由，並在裁判文書中詳細闡述社會公德、職業道德、商業道德，因為只有這樣，裁判文書才能具有說服力，也只有這樣，判決所依據的社會公德、職業道德、商業道德才能變成可操作的行為準則。強調道德的教育功能是非常必要的。但是，如果把個人或者某些行業、階層的道德標準強行變成整個社會的道德標準，那麽道德就會成為壹種特殊的枷鎖，總會有壹些人受到道德的審判和約束。道德應該是壹種普遍的社會知識，但目前中國社會恰恰缺乏這種知識。因此，當我們強調道德的作用時，我們必須充分認識到道德的局限性。防止道德懲罰泛濫，盡量避免道德成為法律之外的少數人幹涉多數人行為的武器。作者是中南財經大學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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