誤診、白診、AI處方等互聯網診療亂象頻發,國家監管政策持續收緊。
●近年來,?互聯網+醫療健康?發展迅速。截至2021年底,全國互聯網醫院超過1700家。隨之而來的是誤診白診、先吃藥、AI開方、診療事故等亂象,成為行業埋沒?暗雷?
●患者?嘴裏出現很多白皮,喝水都疼?在網上咨詢了許多醫生,得到了不同的診斷結果:有人這樣認為?舌炎會導致口腔潰瘍嗎?有些被診斷為。口腔炎癥?,還有叫什麽?念珠菌感染?
●某平臺在線問診人數最多的醫生為25萬人。假設人均在線咨詢時間為10分鐘,在線咨詢時間約為41667小時,如果是10年的3650天,則10年的日均在線咨詢時間約為11.4小時。
●明確人工智能等主體地位,僅由人工智能自動生成處方的,直接追究醫療機構責任;完善藥品追溯系統,充分利用二維碼識別功能做好網上處方審核,確保監管可追溯。
?哪個醫生是對的??
今年年初,住在湖南常德的夏梁被口腔潰瘍困擾了壹段時間。嘴裏出現很多白皮,喝水都疼?。受當時疫情影響,他決定通過網上咨詢找到病因,解決痛苦。
然而,他咨詢的幾位醫生給出了幾種完全不同的診斷結果,這讓夏梁感到困惑,並質疑在線咨詢的準確性。
這種經歷並不是個例。中國互聯網絡信息中心今年發布的第49次《中國互聯網絡發展狀況統計報告》顯示,截至2021 65438+2月,我國在線醫療用戶規模達2.98億,同比增長38.7%。隨著互聯網診療的快速發展,誤診、先吃藥、AI開方、診療事故等亂象也接踵而至,成為行業埋沒?暗雷?。
針對上述問題,堵漏排雷的監管措施持續推進。從2065438+2008年國家衛健委、國家中醫藥管理局頒布《互聯網診療管理辦法(試行)》,明確規定醫療機構開展網上隨訪,到最近公布的《互聯網診療監管細則(試行)》,保證了?從遠處看,診斷和治療是透明和規範的,保證互聯網診斷和治療質量的網絡越來越密集。
網上咨詢,誤診,頻繁診斷結果五花八門。
夏梁向《法治日報》記者回憶,當時他在網上咨詢的第壹個醫生是壹家三甲醫院的口腔醫生。把自拍的口腔照片給對方看,用文字描述相關癥狀後,醫生診斷為?上火導致的口腔潰瘍?,說?吃點消炎藥,多喝水,好好休息就好了?然後開消炎藥,讓他們線下買藥。
在遵醫囑服用消炎藥三天後,夏梁選擇了另外兩個平臺上的三位醫生進行咨詢。提供的圖文和以前壹樣,但得到的診斷結果不同:醫生怎麽看?舌炎會導致口腔潰瘍嗎?,醫生診斷為?口腔炎癥?,醫生說?念珠菌感染?。
這三個醫生都給他們開了不同的藥,這讓夏梁很困惑。
他不敢再輕易吃藥,後來到市內壹家線下醫院就診,確診為抗生素引起的念珠菌感染。對癥下藥後病情有所緩解。
北京壹家口腔醫院的資深醫生告訴記者,念珠菌感染對於牙醫來說並不難判斷。為什麽會出現?同樣的圖文,診斷結果不壹致?主要原因是網上咨詢的局限性。
?牙醫線下問診時,不僅會觀察口腔情況、詢問病情,還會按壓、觸摸,綜合判斷得出結果。在線咨詢醫生只能依靠圖片和文字,因此很難準確判斷,更不用說開出處方。?醫生解釋道。在他看來,患者可以上傳線下醫院拍攝的片子,在線問診時出具病理報告進行復查、隨訪或咨詢,但不是第壹次。
近年來,互聯網+醫療健康?發展迅速。從互聯網醫院到常見病、慢性病患者的互聯網問診,醫保都可以報銷。從網上售藥到核心診療再到互聯網醫保,各地紛紛出臺方案,積極支持網上醫療的全方位發展,為網上醫療用戶的增長奠定了堅實的基礎。
與此同時,夏梁在網上向許多醫生咨詢同壹疾病,但得到多種診斷結果的情況並不少見。
北京某高校大三學生張興澤自稱是?愛生病的人?近幾年經常使用網絡咨詢平臺,百感交集?特別方便但是不太靠譜。
給我印象最深的是他的皮膚上起了壹些小紅點,特別癢。為了快速解決問題,他打開在線咨詢App,從皮膚科選了壹個。看標簽很專業?我們醫生花了109元圖文咨詢。結果醫生告訴他可能有皮膚病,建議買相應的藥物治療。後來去線下醫院做了詳細檢查,結果是吃菠蘿過敏。
?網上咨詢方便,但癥狀描述壹般僅限於文字和圖片,容易出現誤診或白診斷。?張興澤說。
受訪的多位業內人士壹致認為?從距離上來說診療並不適合所有患者,常見病、慢性病的隨訪壹直是互聯網診療的導向。然而,對於什麽是隨訪,業內壹直缺乏具體的標準,這導致了壹些監管真空。
先選藥再開藥。AI開藥給病人買。
除了咨詢,處方藥是什麽?互聯網+醫療健康?便利的另壹個特征。然而,記者在調查中發現,壹些互聯網醫療平臺已經采用?先買藥,再根據藥品配方甚至人工智能軟件自動生成處方?操作的方式。
住在湖南懷化的李恊在2020年初為她4歲的孩子在網上購買了蒲地藍消炎口服液,當時醫生開了處方。今年3月,因為孩子再次出現類似癥狀,她嘗試在某網上購藥平臺購買這種藥,很快就被轉到了該平臺。在線咨詢?部分。在她上傳了兩年前的處方後,醫生?我馬上給她發了壹個購買鏈接。
記者近日在某購藥平臺下單購買處方藥左氧氟沙星膠囊後,平臺提示?請選擇線下確診疾病?。記者來了?疾病專欄?隨機檢查了多少個項目?處方/病歷/檢查報告欄?空,並確認?是否被確診為該病並使用過該藥,且無過敏史、相關禁忌癥及不良反應?,很快通過驗證,提交名單後,系統跳轉到咨詢板塊。
幾秒鐘後,有?醫生?連續收到幾條信息,第壹條強調?互聯網醫療服務只為復診的用戶提供醫療服務?以下留言是為了確認是否有過敏史或處於特殊時期。等記者回復?什麽都沒有?後來不到2秒鐘,壹張處方單和壹個購買鏈接就送到了方便。
北京居民楊牧也有過這種經歷。他懷疑屏幕後面的醫生是否真的是醫生。妳在線嗎?平臺買處方藥,感覺對方和機器人沒什麽區別。只要妳打過去,對方會在10秒內迅速同意,完全沒有給出專業意見。?有壹次,他故意試圖描述壹些他不想買適應疾病的藥物的情況。結果對方還是二話沒說,很快就寫好了藥方。
有互聯網醫療行業人士提出,如果是正規的互聯網醫院,有資質的醫生開具的電子處方要有醫生的簽名和互聯網醫院的電子印章。?不排除壹些小的互聯網醫療平臺還在使用人工智能、機器人等工具自動生成處方。壹些大的平臺會用AI輔助醫生問診,比如問病人多大了,哪裏不舒服,但是處方必須醫生開。?
北京中醫藥大學法律系教授鄧勇告訴記者,為了保證患者用藥安全,我國《處方管理辦法》和《醫療機構處方審核標準》都明確規定,在醫療活動中醫生為患者開具處方後,藥師應當對處方進行審核,但相關標準不正確?自動生成處方?這種行為是明令禁止的。
?法無禁止即可為。如果不明確制定規範,地方實踐就會混亂。現實中,有些平臺選擇?AI開處方客戶直接拿藥?模式下,跳過傳統的處方審核環節,將處方直接導入?賣藥?。這種行為嚴重違反了我國的藥品管理制度,也為患者用藥安全埋下了隱患。?鄧勇說。
咨詢量巨大是真的嗎?誰來監管線上的醫生?
在線問診,醫生回答多少次才算完整問診,平臺顯示的醫生問診量是否為空,患者的診斷內容是否為醫生的真實回復?記者隨機采訪了北京、天津、湖南等地的10多人,發現這些也是困擾他們的主要問題。
北京某大學大二學生郝穎睿對此深有體會。她經常用網上問診,但醫生回答多少問題才達到收費標準還不清楚。?剛開始幾個問題算是免費咨詢,但只要開口就是問題,比如說謝謝或者妳好。空閑時間用完了,醫生才進入正題。要了解更多信息,妳只能付費成為會員。交錢後,醫生會要求提供檢查結果等信息。有時候繞了壹圈,最後還是讓妳去線下醫院咨詢。?
在網上咨詢之前,山東曲阜居民張道道的習慣是,先看看哪個醫生在平臺上的咨詢量大,再決定咨詢哪個醫生,因為在她看來,醫生多就意味著他們的醫術更受患者歡迎。但她註意到,壹些網絡咨詢平臺上標註的醫生咨詢量高達數萬甚至數十萬,不禁質疑這些數據是否屬實。
記者在某在線咨詢平臺搜索皮膚科醫生,發現該平臺在線咨詢人數最多的皮膚科醫生為25萬人。假設人均在線咨詢時間為10分鐘,在線咨詢時間約為41667小時。如果是10的3650天,日均在線咨詢時間在11.4小時。
對於這些問題,平臺相關負責人告訴記者,這些年他們壹直在探索?質量控制?,?比如壹個醫生回答幾次就算壹次完整的問診;如何監管將搜索到的內容復制粘貼給患者的醫生;如何保證咨詢的次數是真實的;誤診或者開錯藥誰負責?。
?核心問題是醫生在網上做出的診斷誰來負責。線下醫院的醫生由各地衛生健康委監管,醫院和科室也會進行規範管理;在線醫生相對獨立。?前述北京某口腔醫院資深醫生說。
監管政策陸續實施,更好地保證了診療質量
互聯網診療的大規模增長始於2018年,當時國務院辦公廳發布《關於推進?互聯網+醫療健康?發展的意見,旨在提高醫療衛生現代化管理水平。截至2021年底,全國互聯網醫院超過1700家。
多年來,為規範互聯網診療行為,《互聯網診療管理辦法(試行)》、《互聯網醫院管理辦法(試行)》、《遠程醫療服務管理規定(試行)》等規範性文件相繼出臺,對互聯網診療服務涉及的醫療機構資質、從業人員、設備設施、服務流程規範等提出了要求。尤其是今年6月,國家衛健委和國家中醫藥管理局聯合制定了《互聯網診療監管細則(試行)》,受到了公眾的廣泛期待。
細則對處方審核、隱私保護、互聯網診療質量控制等社會關註的問題進行了詳細規定。
對於哪些疾病可以在網上看,細則要求必須滿足復診條件:患者應提供診斷明確的病歷,如門診病歷、住院病歷、出院小結、診斷證明等。,而主診醫生要保留相關資料,判斷是否符合復診條件。當患者病情發生變化,本次就診被醫生判定為首診,或者出現其他不適宜開展互聯網診療的情形時,主治醫生應當立即終止互聯網診療活動,引導患者到實體醫療機構就診。
鄧勇認為,這些標準更具可操作性,賦予了醫生更多的專業權限,進壹步明確了服務邊界和監管邊界,有利於互聯網診療服務的標準化和規範化。
對於線上診療質量監管與線下診療質量監管是否壹致,細則給予了肯定的回答:互聯網診療應當納入以實體醫療機構為基礎的整體醫療服務監管體系。
無處方購買處方藥有什麽嚴格的規定?先醫學,再醫學?處方應由主治醫師本人開具,嚴禁使用人工智能自動生成處方。處方藥應當憑醫生處方出售、調配和使用。嚴禁在開具處方前向患者提供藥品。
在鄧勇看來,這尤其值得肯定。滿足現在的互聯網診療?回歸重癥醫療?主旋律旋律有助於把行業發展帶回來?保護人民的健康和福祉?走上正軌。
他還指出,有必要讓?禁止使用人工智能自動生成處方?要實施規定,必須考慮多重因素,比如定義人工智能和其他主體的地位。雖然我們稱之為人工智能,但它和壹些助理醫生壹樣,是沒有處方權的主體。目前《處方管理辦法》和《醫療機構管理條例》的相關規定仍顯不足,處罰對象僅限於?人事?。後續的修訂要考慮到人工智能等學科的特殊性。如果藥方只是人工智能自動生成的話,應該和?使用非衛生技術人員?同樣的,直接追究醫療機構的責任?。
鄧勇認為,賠償責任規則也應予以澄清。?目前,在互聯網診療過程中,醫療機構和醫生之間的權利和責任仍然是通過合同來調整的,沒有明確的法律規定。對於多點執業的醫生來說,醫療機構在簽約過程中往往處於優勢地位。如果合同規定?處方不當造成的損害,醫療機構賠償後主要由醫生承擔?那麽,醫療機構實質上規避了損害賠償的風險,違背了權利與責任應當對等的原則。?
完善藥品追溯體系也不可或缺。鄧勇提出,有關部門要加大對處方來源真實性的審查力度,建立嚴格的處方來源審查制度,完善處方來源法律法規。利用互聯網優勢,充分利用二維碼識別功能,做好網上處方審核工作。同時完整保存交易記錄和交易證據,確保監管可溯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