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中西教育文化的差異——兼論中西傳統文化中的教育思想
孔子和蘇格拉底是中西傳統教育史上的兩位重要人物。他們的教育思想壹直被視為中西教育思想發展的源頭。通過對他們教育思想的比較研究，有助於我們真正了解當今中西方教育思想差異的根源，有助於我們了解當今各自教育思想的優劣，從而取其精華，去其糟粕。
關鍵詞:孔子；蘇格拉底；教育思想；差異；影響
孔子和蘇格拉底是中西思想文化史上具有裏程碑意義的人物，他們的思想對後世產生了巨大的影響，尤其是在教育思想方面。他們可以看作是中西方教育思想的源頭，但在不同地域文化差異的影響下，他們的教育思想有著本質的不同。這種差異體現在教育目的上，體現在教育過程中確立的教師地位和師生關系上，體現在教育方法上。這種差異對中西傳統教育思想和中西教育未來的發展趨勢產生了深遠的影響。
壹、孔子和蘇格拉底教育思想的差異
孔子和蘇格拉底的教育思想主要有三個不同點:教育目的的不同、教師地位和師生關系的不同、采用的教育方法的不同。
(壹)教育目的的差異
孔子和蘇格拉底出生在不同的國家，卻處在相似的時代。兩人都出生在社會轉型和轉型期。孔子生活在我國春秋末期，恰逢奴隸社會向封建社會過渡，蘇格拉底生活在希臘城邦奴隸制衰落時期。戰亂之時，禮崩樂壞，道德淪喪。兩人都盡力挽救這場社會危機，重建道德在人們心中的地位。因此，兩人都選擇了教育作為重塑人的靈魂、提升人的道德觀念的途徑。兩者都賦予教育神聖而偉大的意義，都希望通過教育來解決道德問題，從而達到社會安定繁榮的最終目的。
從這個角度來看，教育最初的出發點基本是壹致的，都肯定要通過教育來升華人的道德，但具體目的不同，也正是因為這種不同，中西方的傳統教育思想才出現了不同的走向，對中西文化的發展產生了不同的影響。
1，孔子的教育目的
孔子教育的目的是使人具有“仁”的具體道德修養，這也是孔子教育的本質和最高理想。“仁”是孔子要求培養學生的最高品德。仁涵蓋的範圍很廣，忠誠、孝順、誠實、智慧、勇敢、溫柔、善良、禮貌、節儉、退讓、誠實、和諧、包容、敏感、利、愛等等。仁最重要的兩個要素是“孝”和“愛”，其中孝是實現“仁”的基礎，愛是“仁”的核心。
孝道是處理家庭內部關系的行為準則，是實現“仁”的基礎。子曰:“孝也，仁之本也。”【1】(P3)孔子壹直認為，只有孝才能愛人，孝是愛的源泉和基礎。孔子強調孝所包含的情感意蘊。他認為，孝道不需要其他理性的理由，它的基礎是父母與子女的血緣關系，父母養育子女的恩情是子女孝敬父母的最終理由。孔子還把“孝”和“忠”聯系在壹起。他認為:“父母可以盡力；掌管的人能導致他們的健康。”【1】(P3)在他看來，只有在家能孝順的人，在朝中才能忠於君主。他把自己的“孝”推向了整個國家的治理，把父母子女的血緣關系融入了君臣關系。這就把管理家庭的感情和原則搬到了治國平天下的宏大事業中，使得整個國家的治理也在這種溫暖的人際關系中。
愛是“仁”的核心。孔子多次強調愛情的重要性。在《論語》中，“樊遲問及仁。子曰:&；lsquo愛人rsquo【1】(p 114)，意思是有仁心的人要把愛給別人，尤其是給統治者。因此，孔子要求政治家能夠“授之於民，助之於民”[1](P56)，也就是要多為人民的利益著想，做到“養民惠民，使民義”。[1](P41)孔子認為，壹個真正的仁人必須通過“濟人愛人，使民取時”[1](P2)和“從民利”[1] (P198)來治理國家
這樣，孔子的教育目的最終把教育引向了壹個道德倫理的高度，它強調的是仁和情，這也是與蘇格拉底的教育目的的根本區別。
2.蘇格拉底的教育目的
與孔子不同，蘇格拉底的教育目的是追求“德性”的本質。德性即善，善是蘇格拉底的最高道德理想。在蘇格拉底看來，惡是因為無知而存在的，有知識的人也壹定是有德的。只有不懂善的人才會作惡。所以只要每個人都有知識，每個人都有美德。這就是他的著名命題“德性即知識”的由來[2](P232)。
然而，蘇格拉底並沒有僅僅停留在孝道、友情等美德的具體表象上，而是超越這些形式表象，去尋求永恒美德的本質。比如在《宋旻浩之書》中，蘇格拉底問宋旻浩什麽是美德，宋旻浩馬上回答什麽是男人的美德，什麽是女人的美德。蘇格拉底諷刺地說，“當我只要求妳壹種美德時，妳卻把妳剩下的美德都給了我”[3](P153)，這不是他想問的。因為美德“無論它們有多少種，多麽不同，它們都具有使它們成為美德的相同性質”。[3](P153)對於德性，蘇格拉底需要使人不僅知道具體的德性行為，而且知道德性的本質。因為他認為，有些看似知識很多的人之所以邪惡無德，是因為他們沒有真正掌握普遍的、永恒的美德，或者說，他們沒有真正掌握知識。所以蘇格拉底壹生致力於教育學生尋求美德的本質。
因此，蘇格拉底最終將教育引向了哲學的高度。教育的最終目的是探索美德和真理。與孔子選擇情感相反，蘇格拉底選擇了智慧。
(二)教師的地位和師生關系的差異
孔子和蘇格拉底在實現各自教育目標的過程中，也確立了教師在教育中的不同地位，同時導致了兩種不同的師生關系。孔子和蘇格拉底的教育思想中教師的地位和師生關系有著根本的區別:孔子以教師為主體確立了教師的權威地位，從而確立了壹種“教師是上，學生是下；教師是主體，學生是仆人；尊師重道的師生關系；相比之下，蘇格拉底在平等民主的基礎上建立了以學生為中心的觀點，在師生之間建立了平等的師生關系。
1.孔子教育思想中教師的地位和師生關系的建立。
對孔子來說，“仁”是他教育的目的，“禮”是他實現“仁”的途徑。所以孔子要求每個人用“禮”來規範自己的行為，主張“回歸禮”。[4](PP1-3)孔子所謂的“禮”，主要是指遵守等級社會的道德規範和生活規範。壹般來說，這種規範包括國家內部尊卑貴賤的社會制度；簡而言之，它包括了人們日常生活中的禮儀常識。從這個角度來看，孔子的“禮”不僅調節君臣、父子、兄弟、朋友、夫妻之間的關系，也調節師生之間的關系。就像他說的“君君，大臣，父親，兒子”[1](p 111)，這裏面隱含的另壹層意思就是“為人師表，生活為上”。對於孔子來說，“禮”所隱含的等級制度是絕對確定的，這也是孔子在教師地位問題上強調教師地位和權威的絕對性的原因。這種絕對權威的老師地位，要求學生絕對服從，正如孔子所說:“君子有三畏:畏天命，畏大人，畏聖人之言。”【1】(p 160)對他的學生來說，“畏聖人之言”就是絕對服從他們所教的東西，這就導致學生無條件地被動接受老師所教的知識，從而確立了老師的權威地位。在師生關系中，孔子和學生是和諧的，但卻是不平等的。就像孔子自己說的:“道不同，不相為謀”[1](P154)，見仁見智，沒有商量的余地。同時，孔子還認為“剛毅、剛毅、木訥、順從於仁”[1](P126)實際上是他“畏聖人之言”思想的表達。這也是孔子教育思想中師生關系的體現。孔子遵循的師生關系是壹種“老師是上，學生是下；教師是主體，學生是仆人；尊師和謙讓的關系是和諧但不平等的。
2.蘇格拉底教育思想中教師的地位和師生關系的建立。
相對而言，生活在古希臘的蘇格拉底深受當時民主政治的影響。當時“法律面前人人平等”與其弟子、學生建立了民主平等的關系。蘇格拉底始終把自己的學生作為教育教學的主體，主張師生關系的平等，強調多元主體之間的對話，充滿了機智的論點。在爭論的過程中，雙方都是對話的主體，地位平等，這壹點從他與尤蘇德米爾關於正義的對話中就可以看出來。在整個對話過程中，蘇格拉底采用了壹種對話的形式，在對話中，他提出問題，舉出例子來證明對方思想的不恰當，讓對方認識到自己思想中的錯誤，然後越陷越深，最後讓對方認識到自己的無知。[5](PP140-154)雙方在整個過程中地位平等。蘇格拉底不像孔子那樣用權威自舉。在他的整個教育過程中，真理是最高權威。正如他自己所說，“我們絕不能把對個人的尊重看得高於真理”。[6]而這就是亞裏士多德那句名言“吾愛吾師，吾更愛真理”的由來。
總之，在教育教學過程中，孔子建立了以教師為中心，過分迷信教師權威、地位和作用的觀點，而蘇格拉底建立了以教師為中心，在民主平等的基礎上尊重學生，不迷信教師權威、地位和作用的觀點。這種師生關系的差異，也導致了他們在實踐教育思想時所采用的教育方法的差異。
教育方法的差異
由於孔子和蘇格拉底對教育目的、教師地位和師生關系的基本觀點不同，他們在實現各自教育思想的過程中也采取了不同的方法。
1，孔子的教育方法
孔子教育的最終目的是理解仁之道，即仁者。所以為了達到這種聖人之道，孔子強調教育不在朝夕，而重在悟性，讓我們學舊學新。所以，對孔子教育方法最好的論述是《論語》？如舒兒所言，“不怒則威，不怒則威，不怒則威，不取壹隅，以三隅反之，則不復在。”【1】(P59)孔子主張在教育的過程中，首先要讓學生有學習的欲望，也就是努力實現“仁”的欲望，然後在適當的時候啟發學生。在啟發的過程中，要求學生反復思考，舉壹反三。如果學生達不到這個目標，教育只會中斷。孔子在這裏強調了學生的思維在教育過程中的重要性。《論語》就是最好的例子。這段孔子與弟子的問答語錄，記錄了學生提出的各種問題，孔子及時恰當地給出了針對性很強的回答。通過這種問答，啟發學生的思維，增強學生的知識面。但“不舉壹隅為例，則永無復得”這句話還有壹層含義，即這種類比的最終結果必須與孔子自己的“仁”觀相壹致，因此學生所獲得的知識永遠無法跳出孔子的“仁”觀。在教育的過程中，孔子永遠處於老師的地位，學生永遠只能向他求知。
2.蘇格拉底的教育方法
蘇格拉底教育思想的目的是尋求“德性”的本質，教人尋求真理。所以蘇格拉底使用的教育方法是壹種邏輯很強的辯證術——助產術。助產分為諷刺、助產、歸納、定義四個部分。[2](P232)具體來說，“挖苦”就是讓學生在談話中提出自己對某壹問題的看法，然後暴露學生談話中的矛盾，迫使學生對這個問題壹無所知。所謂“助產術”，就是通過說話的方式幫助學生回憶所學知識，就像助產士接生嬰兒壹樣。所謂“歸納”，就是學生的認識能夠通過問答逐漸消除事物的個體特殊性，揭示事物的普遍本質，從而得到事物的“定義”。蘇格拉底之所以這樣做，是因為他認為，只有當人們知道自己的無知時，他們才會追求知識。所以，要教育他們，首先要讓他們知道自己的無知。蘇格拉底的助產術雖然也是壹種啟蒙的教育方法，但他並沒有像孔子那樣設置各種限制。學生可以在討論的過程中自由釋放自己的思想，通過不同的渠道實現蘇格拉底最終獲得真理的教育目標。
可見，孔子和蘇格拉底的教育思想存在著根本的差異:他們在教育目的上追求“仁”和“德”的不同目標；在教師的地位和師生關系上，他們分別建立了強調教師權威的教師中心觀和強調師生平等、以學生為主體的學生中心觀。在教育方法上，他們通過類比和助產兩種不同的方法來啟發學生，從而達到他們不同的教育目標。正是由於孔子和蘇格拉底教育思想的這些本質區別，他們的教育思想對後世的教育思想和文化發展趨勢產生了巨大的影響。
第二，孔子和蘇格拉底教育思想的差異造成的影響。
(壹)兩者的差異對中西傳統教育思想和文化思潮的影響
孔子和蘇格拉底出於兩種完全不同的教育目的追求“仁”和“德”，導致了日後中西教育思想的不同走向，也對中西文化的發展產生了不同的影響。孔子的“仁”思想經過孟子等儒家繼承者的發展，最終形成了重視道德修養和血緣親情的傳統，使中國文化充滿了人文精神，使中國哲學形成了典型的道德哲學。蘇格拉底對“德性”的追求以知識為基礎，註重對真知的追求，充滿理性，導致了西方重視知識教育的傳統。這壹思想經過柏拉圖等人的發展，形成了典型的西方知識論哲學，處處體現著西方科學主義的精神。
(二)兩者的差異對當代教育方法和教育效果的影響。
教師的地位、師生關系以及他們在教育過程中所采用的教育方法也對現代教育產生了很大的影響。在孔子過分迷信教師權威、地位和作用的教師中心觀的影響下，我國的學校教育過分強調學生接受學習、死記硬背和對知識的崇拜。對教師權威的迷信和崇拜，強調教師的尊嚴和對教師的尊重，導致我國只重視教師在教育教學中的作用，忽視了學生的主動性和積極性。老師總是教，學生總是被教；老師總是什麽都知道，學生總是知之甚少或者壹無所知；老師總是在思考，學生總是在被動思考；老師總是講，學生總是乖乖聽，老師掌握主動權，學生總是圍著老師轉；教師是教育教學過程的主體，學生是教育過程的客體；老師是知識的權威，學生只能聽老師的。學生就像在運河裏，壹切都已經被老師決定了。現在很明顯，這壹切都極大地阻礙了學生健康、主動、積極的發展，不利於創新人才的培養。
與孔子不同，西方教育以蘇格拉底的民主平等觀為基礎，以學生為主體，不迷信教師的權威、地位和作用，更具有啟蒙性和先進性。教師和學生地位平等。在教育教學過程中，教師不是以自己為中心，而是以學生為教育教學的中心。在教學過程中，教師更強調學生對知識的理解和感知，而不是死記硬背。師生通過相互溝通、交流、對話來學習，而不是崇拜老師是知識的權威，師生在課堂上相互學習。在這種環境下，學生更像水，在沒有絕對結論的知識道路上探索。就像西方教育這個詞的本義是“引導”，老師只是壹個引導者。這極大地調動了學生學習的主動性和自覺性，不僅培養了他們的創新能力，也促進了他們的健康成長和發展。
第三，結論
從這壹點來看，孔子和蘇格拉底的教育思想有著根本的不同:第壹，教育目的是他們教育思想的起源。雖然兩者都選擇教育作為塑造人的靈魂、提高人的德性以拯救現實社會的手段，但目的不同。孔子旨在讓人具有“仁”的具體道德修養，蘇格拉底旨在追求“德”的本質。其次，是教師的地位和師生關系在教育思想上的差異。教師的地位和師生關系是實現教育思想的基礎。孔子確立了教師在教育過程中的權威，蘇格拉底確立了基於民主平等的師生關系。最後是教育方式的差異。教育方法是貫徹教育思想的重要手段。兩者采用不同的啟發式教育，不同的方法原則，而正是這些差異導致了中西文化未來不同的發展趨勢——人文主義與科學主義的差異。同時，這種差異對近代中西教育產生了很大的影響。中國教育中教師的權威地位，學生的填鴨式學習方式，西方教育中的師生平等，形成了強烈的反差。
但也要看到，孔子和蘇格拉底雖然教育思想不同，但其根本目的都是通過教育實現社會發展和人類進步。在研究他們的教育思想時，我們應該看到他們各自的優缺點。我們應該堅持古為今用，洋為中用的原則。壹方面，要繼承和發揚祖國寶貴的思想文化遺產，發揚中國傳統道德教育的特色，認識和挖掘其實踐價值，從中汲取精華。同時，要批判和借鑒西方文化資源的精華，學習西方追求真理、勇於創新的思維特點，取長補短，推陳出新。取其精華，去其糟粕，從而更好地促進中西文化的交匯融合。
參考資料:
【1】論語[Z]。楊鳳賓楊伯鈞譯。長沙:嶽麓書社，2002年。
[2]王·。中外教育史[M]。長春:東北大學出版社，2002。
[3]北京大學哲學系。古希臘羅馬哲學[M]。北京:商務印書館，1982。
[4]全國教育史研究會。孔子教育思想研究[M]。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1985。
[5]色諾芬。回憶蘇格拉底[M]。吳永權譯。北京:商務印書館，2004。
[6]柏拉圖。共和國[M]。郭濱河張譯。北京:商務印書館，1986.3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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