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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律的冷面和內在的溫度

我年輕的時候是學法律的,我徹底崇尚法律的無私和尊嚴。就像眼裏容不得沙子壹樣,我認為法律至上,是人類社會科學的公理,是和諧社會安寧的最後壹道屏障。人性是站在懸崖上的,法律是懸崖上的籬笆,籬笆上沒有缺口。

在法律科學的課程中,我了解到第壹本漢字書《說文解字》中記載,漢字的古體是順水的,也就是公道。右邊,據說是壹頭形似牛的獨角獸。它本質上是直立的。在古代,被它感動的人敗訴。獨特的造字方法,洋溢著平如水、嫉惡如仇的精神,讓我肅然起敬。

中學的時候在《青年文藝》上看到壹篇散文,描寫壹位女法官,心愛的兒子被酒駕司機壓死。當司機聽說主審法官是悲痛的母親時,他嚇壞了。但結果是法官依法輕判司機,司機久久不能下跪,淚流滿面。法官平靜地說:“法律至上。”當時這句話強烈地震撼了我,像壹縷陽光透過少年的心靈,讓我對法律產生了壹種崇高的敬畏。後來我毫不猶豫的報考了政法大學,大概就是源於此。

蘇格拉底的故事也深深打動了我。蘇格拉底是壹位著名的哲學家,因羅誌的指控而被關進監獄。在他被處決前,他的學生來看他,並告訴他,他的朋友們決定幫助他越獄,壹切都安排好了。然而蘇格拉底卻很平靜,表示自己不會越獄。學生們提出各種理由讓他相信雅典的法律是不公平的。遵守這樣的法律是迂腐的,但仍然是無效的。蘇格拉底又問:越獄是否正當?對於壹個被定罪的人,即使他確信對他的指控是不公平的,逃避法律的懲罰是正當的嗎?有遵守任何法律的義務嗎?他認為,法律壹旦頒布,就會成為人們的行為準則。即使法律本身不公平,也應該遵守。如果法律可以被隨意戲弄,那麽每個人都可能找到逃避法律約束的借口。蘇格拉底最終選擇了死亡。我再壹次震驚於法律至上,蘇格拉底居然用自己的生命向世人昭示了這壹點。

大學畢業後,壹直從事行政工作。因為我的信念和堅持,我總是試圖完美地處理每壹個案件。但是慢慢的,在工作中,從法律的無私和人情兩個角度,產生了很多沖突和困惑。比如曾經有壹個案例,客戶是壹個剛畢業的大學生,自己創業。他第壹次違法,在網上發布虛假廣告。當時剛開始進行網上執法,被罰款處罰。他壹定很難接受這樣的結果。他在我們辦公樓七樓的陽臺上站了很久。我擔心他會做出什麽不尋常的事情,壹直盯著他,直到他離開。我甚至沖動地跑到領導辦公室幫他求情。領導說這是案件審批組集體決定的。當事人雖然值得同情,但不能感情用事。當時我很難過。後來我多次面臨法律與情感的沖突。每次都很糾結,覺得選錯專業了,不應該學法學,應該學文學藝術。

當時有壹部電影《刮痧》,印象很深。講述了在美國聖路易斯,壹位來自中國的老爺爺,因為孩子生病後看不懂當地英文藥物的說明書,用中國傳統的治療方法“刮痧”給孩子治病,留下了淤青和紫色。老師打電話報警並追究了爺爺的責任,同時給他“刮痧”。這部電影的情節來自現實生活,而不是虛構的。原來法不是最高原則,不是自然規律,不是永恒不變的。隨著人類歷史、文化和地域的不同,它有著不同的內涵和概念。

隨著時間的推移,我發現自己越來越關註法律冰冷面孔背後的溫度。

雷·何孟德在他的《數字商業》壹書中有壹段話:“在個人電腦的革命中,壹個最常見的問題是:我應該選擇哪個電腦平臺?在網絡革命中,同樣經常出現的問題是:我應該選擇哪個軟件平臺?這個問題的答案現在已經很清楚了:人類本身可以被視為終極平臺。”在法律的尊嚴和世間的情懷之間,壹直有壹個經常出現的問題,法律和情懷的沖突,如何抉擇?引用雷·何孟德的這句話也意味著,無論法律多麽至高無上,人類自身才是終極平臺,我們更應該關註人類在壹個法制社會中的根本處境。壹切要從人出發,以人為本,這是立足點。

有了這個根本立足點,我們才能充分發揮人類的智慧,制定和實施每壹部法律。18年,電影《求生欲》感動了很多人。這部電影裏的故事也有社會原型。原型是發生在2015的“陸勇事件”。陸勇是壹家私企的老板,家境殷實,生活幸福。然而,壹家醫院傳來的消息打破了如此和諧的生活氛圍:陸勇被告知患有慢性粒細胞白血病。起初,陸勇接受了醫生的建議,服用了德國制造的慢粒白血病特效藥——格列寧。療效不錯,但是這種特效藥有壹個特別大的弊端,就是價格高。陸勇的富裕家庭正在慢慢失去立足之地。2004年,他發現了壹種印度仿制藥,價格低了99%,療效也差不多,於是他開始服用這種仿制藥,並幫助他的病人購買這種藥物。而這樣的仿制藥在國內是沒有經過審批的,也就是“假藥”,陸勇為此被捕。最後檢察院撤訴,陸勇無罪釋放。影片根據陸勇事件改編,講述了永成發現特效藥和巨大商機的故事。於是他聯合了很多人開始代購這種藥,最終面臨被抓的危險,卻發現病人壹個個去世,這激起了他的道德底線,於是他又重操舊業,最終被抓。

電影中的男主角永成和現實社會中的“巫醫”陸勇都因違法被捕入獄。電影裏,警察局長壹絲不茍地說“法律大於情感”。最後,永成獲得減刑,陸勇在現實中被釋放。為什麽?因為法律是嚴肅的,但它不是冰冷的,有它自己的溫度。雖然法律的確大於親情,但是我們的法律已經包含了溫情。因此,永成和陸勇因為他們心中的人性、道德和善良而獲得減刑和釋放。因為“陸勇”事件,壹系列的醫改陸續進行,我們看到了更多的希望。

曾經,80歲的美國法官弗蘭克以其獨特而溫暖的“審判”方式打動人心,傳遍網絡。法官爺爺總是會審理壹些交通違法的案件,在審理的過程中,也會遇到很多遇到麻煩的人。面對家庭困難的人,他總能很好地把握法律與正義的界限。他用生活中看似微不足道的行為幫助了無數個家庭,完美詮釋了什麽是真正的法治。他在采訪中說,“妳需要意識到法律無處不在,意識到錯誤很重要。如果這裏的經歷能幫助妳發現更多,我願意傾聽。法院是嚴肅的,但很多時候也需要考慮道德。法官不僅要審判,還要追求正義,還應該表現出與生俱來的理解和同情。”

如今,我已經離開了執法崗位,但還是時常被壹些暖心的執法行為所感動。比如在警方的追捕中,抓捕嫌疑人時,警方精心安排嫌疑人的孩子,不讓他看到親人被抓的場景。比如交警遇到因為有人急需就醫而違章的車輛,會妥善處理,甚至會有警車護送到醫院搶救。等待,壹點壹滴,每壹個小舉動,我都在法律冰冷的臉上感受到人性的溫度。

法律的價值和尊嚴是人類社會的基本保障。在法律領域進行了漫長而艱辛的探索之後,聖賢們敦促我們以流血為代價,壹步步從奴役走向自由。壹方面,我們的社會正在不斷培養對法律的敬畏感,對法律的未來充滿信心,從而對人類的未來充滿信心。另壹方面,法律的制定和執行越來越顯示出人性的智慧和溫暖,這種趨勢正在蔓延。我相信我們人類會更詩意地生活在這片土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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