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濟法的公平價值是什麽？

論經濟法的公平價值

摘要:經濟法的公平價值是基於社會本位的形式公平和實質公平的統壹，也是代內公平和代際公平相統壹的可持續發展的公平。

關鍵詞:公平社會標準

第壹，以社會為本位是經濟法公平價值的基石

社會本位的經濟法意味著經濟法的出發點和歸宿是維護社會公眾的利益。社會公共利益是相對於個人利益、集體利益和國家利益而言的，但不是後者的集合或某些利益的簡單總和，而是後者的結果或有機總和。經濟法的公平價值之所以獨樹壹幟，壹個重要原因是它是建立在社會的基石之上的。

公法介入私法，國家介入市場失靈，經濟法應運而生。在自由資本主義時期，孟德斯鳩和霍布斯在法律上形成了自然法學派。自然法學派從自然人權的哲學思想出發，認為法律是人類理性與事物本質的必然聯系。規律是自然界的理性表現，是客觀存在的普遍規律。在經濟學中，以亞當·斯密為代表的古典自由主義經濟學占主導地位。他認為，當社會發展到壹定階段，客觀經濟規律會自發實現“自然秩序”。人是壹個理性的、自我利益最大化的追求者，也就是理性的人。在這種“自然秩序”中，當理性人追求個人利益時，他似乎被壹只“看不見的手”指引著實現公眾的最佳福利。這只看不見的手就是市場。他認為最好的政府是管理最少的政策，任何政府對經濟的幹預都是有害的，政府的權力應該主要用於維護社會秩序的安全，即“夜間警察國家”模式。自然法學派和古典自由主義經濟學對現代資本主義法律制度產生了深遠的影響。這壹時期，以國家幹預為特征的經濟法被弱化，民法得到充分發展。〔2〕

而亞當·斯密所描述的完全依靠市場調節來實現理性人與社會和諧發展的“自然秩序”並沒有得到很好的實現。展現在我們面前的是這樣壹幅圖景:環境汙染、資源過度開發、貧富分化、市場壟斷、公共產品短缺。資本主義從自由競爭進入壟斷階段後，周期性爆發的經濟危機也束縛了社會經濟的發展。市場調節的盲目性和滯後性，個體組織生產的有序性和整個社會生產的無序性，個人利益的局部性和短期性，往往使個人利益得以體現，而社會公共利益被忽視。在這方面，個人本位的民法是無能為力的。仍然需要“國家之手”的幹預來維護公眾的利益，進而恢復經濟自由與秩序、個人利益與社會利益的平衡格局。經濟法追求的公平是社會公共利益的公平。它強調人們對利益最大化的追求必須致力於社會的經濟發展而不僅僅是個人的特定利益。[3]有些行為從民法的角度來看可能無可厚非，但如果這種行為對社會公眾的利益造成了傷害甚至威脅，就會受到經濟法的規制。比如微軟收購Intuit軟件公司，可謂雙贏的商業行為。Intuit的股東希望通過收購他們的企業獲得微軟的投資，並利用微軟龐大的國際分銷網絡分享利益。微軟希望收購Intuit開發的Quicken軟件，該軟件已占據個人財務軟件市場近70%的份額。該收購是平等互利的，完全符合民法的要求。但美國政府擔心收購後微軟會壟斷美國個人財務軟件市場，堅持向法院起訴，最終導致交易流產。[4]經濟法總是參照個體經濟活動與社會公共利益的比較效果來評價公允價值的實現。

國家幹預還應旨在保障公眾的利益。在某種程度上，由於政府自身的特點，有時可能會損害公眾的利益。首先，政府對經濟的幹預往往以國家利益為根本出發點。大多數情況下，社會利益與國家利益是壹致的，比如保護耕地與發展經濟、占用耕地是矛盾的。因此，按照《土地管理法》制定土地利用總體規劃和年度計劃，嚴格執行耕地占用審批制度，按照“占多少，種多少”的原則，深入實施耕地占用補償制度。這樣，既有利於保護耕地，維護農民權益，又有利於保護國家的建設用地，實現社會利益和國家利益的統壹。但社會利益和國家利益並不完全壹致，會有沖突。如果國家為了經濟快速發展而過度占用耕地，可能會暫時有利於國家利益，損害社會利益。其次，政府幹預手段落後，反應遲緩，往往難以適應快速變化的市場形勢。政府在宏觀調控方面有優勢，但在微觀管理方面有欠缺。政府是淩駕於社會之上的機構，信息廣泛，但難免會有偏差，導致決策失誤。最後，政府作為社會的組織，在發揮其經濟作用，對社會進行規劃、引導、控制、調節和監督的同時，也不可避免地存在尋租。而且由於目前的監督機制不完備，在我國官本位的歷史傳統影響下，很容易滋生腐敗。有鑒於此，在政府幹預社會經濟生活的過程中，幹預的程度、方式和方面應以維護公眾利益為目標，增強政府幹預的科學性，提高政府人員的素質。

第二，經濟法的公平價值是形式公平和實質公平的統壹。

羅爾斯認為，在實施法律和制度時，形式正義應當平等地適用於屬於他們的各類人。形式正義產生形式公平。在民法中，公平主要是指形式公平。它意味著機會均等。而機會均等至少要有四個規定:即社會資源對市場主體平等開放；競爭的起跑線是平等的；市場主體同樣不受歧視；市場參與者擁有實現其經濟目標的平等手段。(5)民法所強調的機會平等，是以實現抽象的人格平等和個人自由為基礎的，將作為民事主體的人視為完全相同的理性人，忽視了人客觀存在的環境及其所具有的壹切具體特征，給予民事主體同等的法律保護。

但是，法律的普遍性無法應對社會生活的復雜組合。在競爭主導的市場經濟中，市場經濟主體形式上的公平實際上是不公平的。就像億萬富翁不能擁有和乞丐壹樣的條件壹樣，經濟法認為經濟巨人和經濟侏儒不在壹個起跑線上，即使法律賦予他們平等的權利和義務。由於市場失靈和政府失靈，行政壟斷、地方保護、信息偏差、經濟實力、地理位置、基礎設施等壹系列不同因素的存在，給市場經濟帶來了實質上的不公平，使得民法的形式公平難以實現。形式公平也是經濟法的首要目標。每個市場經營者，不論所有制形式和地域，都有進入市場平等競爭的機會。經濟法不為市場經營者在競爭中獲勝創造特別有利的條件，也不為市場經營者在市場競爭中失敗制造障礙。〔6〕

形式公平是經濟法公平價值的基礎，是追求實質公平條件下的形式公平。民法忽略了市場主體在經濟實力、技術經驗等方面的個體特征，平等對待的規定必然導致弱肉強食的叢林法則盛行，產生實質性的不公平。經濟法非常重視個體差異，按照壹定的標準將市場主體劃分為不同的類型，屬於相同的條件，壹視同仁。如同壹消費者，享有平等權利；同壹生產者有相同的權利和義務。

經濟法以實質公平為其更高的公平價值目標。實質公平是在承認經濟主體資源和個人稟賦差異的前提下所追求的壹種結果公平。(7)實質公平，要求壹方面限制具有特殊條件、地位和能力的市場主體的某些行為，增加其義務或減少其權利。以反壟斷為例。從現代反壟斷法的實現來看，(企業)單純的市場控制力通常不會受到法律的負面評價。只有當具有市場控制力的特定企業濫用其控制力時，法律才予以限制或禁止。而企業只有市場控制權但沒有濫用，或者企業的行為涉嫌濫用，但其能力本身並不具有市場控制權，所以兩者都不違反反壟斷法。另壹方面，實質公平對遭受或容易遭受經濟特權的弱勢主體給予特殊保護，賦予他們更多的權利，減少他們的義務。比如，在各國的產品質量法和消費者權益保護法中，如果銷售者在銷售中有欺詐行為，消費者可以向銷售者要求商品價格兩倍的賠償。為便於消費者保護自己的合法權益，消費者因商品缺陷造成人身、財產損害的，可以向銷售者或者生產者要求賠償。如果是生產者的責任，銷售者賠償後有權向生產者追償。屬於銷售者責任的，生產者賠償後有權向銷售者追償。這些規定，從形式上看，對生產者、銷售者和消費者都是不公平的。但是，生產者有責任生產合格的商品，生產者和銷售者有誠實信用的義務。相對於消費者，他們更有專業知識，消費者處於弱勢地位。由此可見，經濟法的實質公平體現了保護弱者的實質公平。

經濟法的形式公平和實質公平也統壹在社會本位的基石上，體現在經濟法是社會公共利益，不同時期調整內容不同，公平價值取向也不同。改革開放初期，為了鼓勵和吸引外資，加快中國經濟發展，推動改革開放的步伐，中國出臺了許多優惠的政府，使那些在資金和管理經濟上比中國企業富裕得多的外國企業享受到了中國企業享受不到的優惠條件。這在形式和實質上都是對中國企業的不公平。經過20年的改革開放，我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已經初步建立和完善。中國作為WTO成員，市場競爭規則要與世界接軌，這就要求市場經營者平等參與競爭，要逐步降低對外資企業的優惠條件，讓其享受國民待遇。再比如，在西方發達資本主義國家，壟斷企業的經濟勢力非常強大，所以反壟斷法是這些國家經濟法的核心。目前在中國，為了增強中國企業在經濟全球化中的競爭力，充分發揮企業的規模效應，應該鼓勵和支持建立大型企業集團，實現與中國企業形式上和實質上的公平。

經濟法追求形式公平，即同等條件下的平等待遇；也追求實質公平，即不同條件下的不同待遇，兩者是統壹的。形式公平是實質公平的前提和基礎。沒有形式公平的實質公平就是平均主義。平均是指在機會的占有和財富的分配中，忽視能力和特殊需求的存在，被曲解為簡單的按份分享，與平等背道而馳。[8]實質公平是經濟法的更高目標。實質公平是形式公平的必然發展。沒有實質公平和形式公平，形式公平的目標就無法最終實現。

第三，經濟法的公平是可持續發展的公平。

隨著人類文明的加速發展，特別是資本主義工業化大生產以來，人類面臨著歷史上前所未有的新問題。世界財富的增長並沒有惠及所有國家和每個國家的所有地區。反而拉大了貧富差距。隨著人類生產力的巨大提高和人口的爆炸，他們只能從自然中攫取更多的資源。對自然資源的掠奪性開發和利用導致了人類生態環境的惡化。水土流失、土地荒漠化、森林面積銳減、礦產資源枯竭、環境汙染等。，嚴重威脅人類的生存和延續。在對傳統工業文明和發展模式深刻反思的基礎上，形成了壹種新的發展和發展模式——可持續發展。目前，可持續發展的權威解釋是:“既滿足當代人需求，又不損害後代人滿足需求的能力的發展。”[9]它主要有三個內涵:壹是人類有追求幸福美好生活的權利，但這些權利必須以與自然相和諧的方式去爭取；第二，當代人在創造和追求自身發展時，要承認並努力使自己的機會與後代人的機會平等；第三，為了今世後代的利益，環境必須成為發展進程的壹個組成部分。〔10〕

經濟法的公平觀是可持續發展的公平觀，既體現了當代人的公平，也包含了代際公平，是更廣義的社會公平追求。當代人之間的公平，就是保障所有當代人的生存權和發展權，滿足他們的基本需求。它要求壹個國家內陸地區的均衡發展。壹個國家不同地區之間的區位條件、自然資源、生態環境等影響經濟發展的因素不同，導致地區之間經濟發展的不平等。在某些特定時期，出於整體發展的需要，國家甚至對壹些條件較好的地區給予優惠政策，以促進這些地區的經濟發展，從而加劇了不平等的存在。中國東、中、西部的發展就是很好的證明。區域經濟不平衡嚴重影響了中國經濟的可持續發展。因此，“實施西部大開發戰略，加快中西部地區發展，事關經濟發展、民族團結、社會穩定、區域協調發展，最終實現同* * *共榮，是實現第三步戰略目標的重大舉措。”[11]代際公平，即當代人不應該因為自身的發展和需要而損害幾代人滿足人類需要和發展的條件，而應該給予後代人公平使用自然資源和環境的權利。科技的發展使後代開發新能源，提高能源利用率成為可能，但其發展仍然離不開大量的自然資源。環境是人類的共同財富，我們應該留給下壹代壹個青山綠水的世界。所以當代人不僅要考慮自己的發展，還要考慮後代的發展。經濟法也為實現公平和可持續發展做出了具體規定，如《土地環境保護法》、《礦產資源法》、《水法》、《漁業法》等。

經濟法可持續發展的公平價值觀是關註社會利益的價值觀。效益是指投入與產出或成本與效益的比較。經濟法的公平價值不僅限於經濟利益，還強調社會利益。沒有西部的現代化，就沒有我國的現代化，也就沒有社會效益。在消除地區經濟差距方面，東部地區要加強與中西部地區的全方位經濟技術合作，支持和參與西部地區的發展，更好地發揮中西部地區的輻射帶動作用。中央政府還應給予更多的政策、稅收和金融支持，如鼓勵外商投資中西部地區，加強中西部地區水利、交通、通信、電網和城市基礎設施建設。建立相關稅收減免、財政補貼和財政轉移支付制度。社會效益必然要求可持續發展模式，經濟發展不能以犧牲環境為代價換取短期的高速經濟發展。要走出“高投入、高消耗、高汙染、低效率”的老路，把簡單粗放的消費型經濟轉變為科技含量高的集約型經濟，調整和升級產業，註重生態效應和經濟利益的統壹。“經濟法效益觀所追求的社會效益是，它不是壹般意義上的經濟成果最大化，而是宏觀經濟成果、長遠經濟利益、社會福利、人文自然環境、人的自由和自我價值的優化和發展，微觀經濟成果的優化和發展也是社會效益的組成部分之壹。”只有註重社會效益，才能保證人類的可持續發展。

經濟法的公平價值是基於社會公共利益的形式公平和實質公平，是可持續發展的公平。它不僅強調代內公平，而且將視野擴展到代際公平，表現出對全人類發展的終極關懷。它也是經濟法作為壹個獨立的法律部門產生、發展和繁榮的重要活力源泉。

註意並釋放:

[1]程寶山:經濟法理論新思考[J]，鄭州大學學報，2000年第5期。

[2]李昌齊:經濟法[M]，四川人民出版社，1999版，第39頁。

[3]蔣·:經濟法與行政法價值取向的思考[J]，廣東社會科學，2000年第2期。

[4]美國司法部向法院提交微軟收購案[N]，國際電子報，1995年8月7日，引自:史濟春、鄧峰:經濟法概論[Z]，北京法律出版社，1998版，第167-6557頁。

[5]龔丕祥:《論當代中國法律與社會發展中法律制度的價值基礎》[J]，法律與社會發展，1995第2期。

[6]王:經濟法原理[M]，北京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1999版，第50頁。

[7]李昌齊:經濟法[Z]，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1999，第85頁。

[8]卓:法理學[Z]，北京法律出版社，1998版，第230頁。

[9]世界環境與發展委員會，我們共同的未來，吉林大學出版社，1997。

[10]程新和，李誌平:可持續發展——經濟法的理念更新與制度創新[J]，廣州:學術研究，第2期，2001。